436 深夜訪師

如果說,在聽到傅陽秋想回J大的建議之時,兩個女孩子還覺得不好理解。但在傅陽秋吐露出想看看柳老師的心聲後,王思雨和沈湘雲的心裡就像被什麼觸動了一般,久久說不出話來。

是啊,的確應該去看看柳老師了。

前一陣在主流媒體上鋪天蓋地的宣傳,關於傅陽秋腳踏多隻船的報道,雖然最後被傅陽秋反擊了回去,但顯然,對當事人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緋聞中的幾個女主角,生活將不會像以前那麼平常。沈湘雲和王思雨倒還好,基本上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雖然日子過得無趣一點,但也沒有受到多大的困擾;但另一個緋聞女主角,歐陽霏霏,就沒這麼瀟灑了,結果她突然就下定決心遠赴美國;

雖然說起來,向好萊塢進發是每一個藝人的夢想和究極目標,但歐陽霏霏的這次出走,卻多多少少地帶着一點要遠離是非喧囂的痕跡……

連歐陽霏霏這樣長期在娛樂圈裡混跡的大明星,都有些忍受不了媒體反反覆覆的炒作和議論了,可想而知,這個事件的影響力,有多大。

沈湘雲和王思雨之前還從來沒有想到過:作爲這次事件中的另一個不太主要的角色,緋聞中相對出鏡率低一些的柳老師,將會受到多大的影響。

聽到傅陽秋的這一句話後,她們才反應了過來:連明星都無法忍受的生活,落在了教師的頭上,將會帶來多大的壓力。要知道,現在的教育系統已經亂七八糟,但標榜清高的高調卻從來都不曾變化過。學校領導對於名譽的重視,以及學生們茶餘飯後的談論,無疑將會對柳楚楚產生多方面的巨大壓力……

哎,疏忽了……兩個女孩子輕輕搖了搖頭,露出一絲自責般地表情,怎麼就沒想到柳老師呢?

其實,在潛意識裡,她們並非完全就疏忽了,只是不知不覺地,有點“不願意想起”的意味。這只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爲,就連她們自己,也難以控制。

不過,傅陽秋提出來後,那點潛意識,隨即也就煙消雲散了,兩人二話不說,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傅陽秋打了個電話,對公司的情況和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做了一個大概的佈置後,就迅速訂了三張機票。

說句實話,以目前的情況而言,傅陽秋在不在公司,甚至在不在京城,對公司的日常運轉,都沒有多大的影響,頂多是氣氛稍微沉悶一些而已,但正常的工作,卻是不會拉下分毫。

一個成熟的團隊,是決策者敢於放權,也能維持有條不紊工作的團隊。王十塊時常丟下整個公司,有事沒事跑去登山,就是如此。而且這個人雖然搞了那麼一出鬧劇,人品值下降了不少,但公司的發展,卻依然沒有現出過頹勢,由此可見,現代企業,最需要的是什麼?

不是一個一呼百應,英明神武的領導者,而是一個完備的制度,一個成熟運轉的團隊。“遇明君則強,遇常君則弱,遇昏君則亡”這是歷史上普遍的人治的規律,正是這種不穩定性,才漸漸被法治所取代。這樣的道理,用在商業上,依然是成立的……

當航班降落在Y市的機場時,天色已近黃昏。傅陽秋走出了機艙,踏上了Y市的這一片土地,看着西邊緩緩落下的夕陽,呼吸着那久違的屬於Y市的空氣,心裡一陣感慨。

這種感慨,就像是遠方的遊子,踏上故土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情緒。

王思雨和沈湘雲戴着墨鏡,跟隨着傅陽秋的步伐,緩緩走出了機場。她們的雙眼,也在四處的打量,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情緒:回家了!

走出機場,王思雨習慣性地招了招手,準備打車回J大。但今天的機場,似乎特別火爆,別說在規定區域裡等待接客的出租車裡都坐滿了人,就算是走出一條街,看着滿大街來來往往的出租車,也沒一個是空的。

等了老半天,王思雨依然還在維持着那個招手的動作,只是,手臂都感覺痠軟了……

沈湘雲低頭沉思了一下,然後擡起頭,沉吟道:“等等,我給家裡打個電話,讓小天開車出來接我們。”

王思雨立即就撅起了嘴:她在面對大笨蛋的時候,時不時會不知所謂地就頭腦發熱,容易衝動,但並不代表她的腦子不好使。實際上,她冰雪聰明,特別是在別人的事情上。

照理說,回家之前,沈湘雲就應該給家裡人掛電話通知了,又怎麼會等到現在纔打這個電話?顯然是因爲有顧慮啊!顧慮什麼?這還用問麼?

傅陽秋的負面新聞,報道的力度這麼大,想必沈湘雲的家人也都知曉了,可以想象,他們現在的心裡狀態,會是怎麼樣的義憤填膺!沈湘雲遠在京城,保持着距離,他們有些鞭長莫及;但回到Y市,再送上門去,那豈不是甕中捉鱉。

特別是她的母親,向來對大笨蛋就有些不對付,雖然因爲沈湘雲的腳傷,改變了觀感,但畢竟基礎還很淺,說不準因爲這件事,原本保留的一點好印象,就全給顛覆了。

沈湘雲現在要是送上門去,說不好就像以前一樣,被全力反對,甚至再來一場關禁閉的鬧劇……

這應該就是沈湘雲沒有提前打電話回去的原因。現在她提出,要打電話回去,讓小天開車來接,實在是有些冒險。要真是小天一個人開車來,那倒沒什麼,但要是她的母親跟着來了,那就……

“湘雲,不能這麼做,我看我們還是再耐心等等,相信很快就能打到車了。”王思雨倔強的再次伸出已經微微發酸地胳膊,執着地招手,嘴裡還在念叨着:“我就不信這個邪了,今天非得把這個車打到才行!”

汗,這丫頭,跟出租車較上勁了……

“算了,我們還是走回去吧。”傅陽秋提着兩個沉重的行李箱,邁步而出。

兩個女孩子面面相覷,迅速跟了上來:“大笨蛋,你不累啊?”

“你們喜不喜歡這座城市?”傅陽秋沒有停下腳步,語氣淡然地問道,但話裡行間飄溢着的那種情緒,卻在不知不覺間,將兩人感染了。

喜不喜歡這個城市?這不是一句廢話麼?這座城市,承載了太多與青春有關的回憶,那段最飛揚的歲月,最精彩的故事,都是在這座城市裡演繹的。

到了京城後,傅陽秋的事業是大發展了,但要是論起開心的程度,那是完全無法與在Y市時相比的。

離開這座城市,已經很久了,好不容易回到了這裡,靜靜地在街上走一走,看看風景,呼吸這座城市的氣息,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走在久違的街道上,三個人的面色挺平靜,但心中卻有一番別樣的滋味。

“媽媽,我這次期末考試全年級第一,你可不能耍賴皮哦!”身後傳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

“媽媽不會食言的,你想要什麼禮物,媽媽都會同意。”這個母親的聲音中,帶着一點欣慰,還有淡淡地自豪:“想買什麼?遊戲機?”

“我已經說過無數次了,我不要什麼遊戲機,要一把調琴!”

沈湘雲和王思雨都帶着訕笑,不約而同地看了傅陽秋一眼:這小子,又該得瑟了。

但傅陽秋並沒有任何特別的表示,冷靜地像是一個局外人。

怎麼回事?大笨蛋又開始玩內涵了?難道是思鄉的情緒實在太濃?王思雨疑惑地看着傅陽秋,發現他的目光,毫不遊弋,似乎正盯着什麼。

順着傅陽秋的目光,王思雨看到了遠處的商場大廈,一副巨大的廣告牌。

歐陽霏霏那熟悉的笑靨,赫然映射進眼簾,手中的那把調琴,熠熠生輝……

哼,還真的以爲這傢伙淡定了呢?原來也在自我陶醉啊!不過話說回來,衣錦還鄉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的吧,看見自己的傑作,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

身後一對母子的談話,又傳進了傅陽秋的耳朵裡:

“媽媽,聽說調琴的設計者,是我們Y市的,是不是?”

“恩,聽說是J大的。”

“以後,我也要考J大!”小孩子的語氣,顯得十分地真誠,帶着興奮和自豪。

但這一下子,似乎將那位母親給嚇住了:“孩子,這可不行啊,不能學那個傢伙,那是一個花花公子,甚至跟自己的老師不清不楚……”

擦!主流媒體的影響力,真的是不可低估啊。無論他們說什麼樣的假話謊話,都會以官方的名義,忽悠到許許多多的大衆。

想不到,這件事在Y市已經鬧得如此地沸沸揚揚了,連路人都能說出點彎彎繞繞來。

柳楚楚豈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她身上的壓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想到柳老師現在所頂受的壓力,傅陽秋心裡一緊:這樣的生活,原本不應該屬於她的。她應該向學校裡其他的老師一樣,優哉遊哉,愜意地教書,享受大學裡閒暇的時光。

都是因爲自己,才讓她被頂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成爲千夫所指……當然,最可恨的,還是那些不負責任的媒體。

爲了吸引眼球,爲了完成磚家們反戈一擊的任務,還有什麼樣的髒水,是媒體不敢潑的?這種不負責任的報道,自然是對傅陽秋這個當事人給予了一定程度的打擊,但傅陽秋對此也能接受,畢竟是對手嘛。

最讓他憤憤不平的,還是殃及池魚。受到此次風波的影響最深的,其實壓根不是當事人,而是歐陽霏霏和柳楚楚這樣受牽連的無辜者。每每想到這裡,傅陽秋心中就氣憤難平。

現在應該如何面對柳老師呢?

原本因爲回到Y市,而有些歡呼雀躍的心情,在此刻,慢慢地沉澱了下來。

王思雨和沈湘雲也注意到了傅陽秋的變化,跟着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但她們都沒有想過,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貌似自己也是那次事件中的當事人之一吧,爲什麼歐陽霏霏和柳老師都受到了這麼大的影響,但是在自己這裡,居然沒半點聲響了?

固然因爲兩人都隱隱有點成爲“居里夫人”的趨勢,聽不到外人的評價,眼不見爲淨,也沒什麼好煩心的,但更關鍵的是,兩人似乎都在內心深處,有一種不可言說的潛意識:當家作主的人,自然不能跟外面的小三小四的相提並論了……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意識,連她們自己也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甚至連想都沒想過,但卻客觀地存在……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三人終於回到了J大的校園。

當看見印象裡那扇隱隱露出鐵鏽的大門時,傅陽秋的心情,也隨之發生了一點波瀾。

終於回到學校了,回到了這個留下了無數的回憶和歡笑的地方,這裡有着自己青春的印記,有着一段燦爛的回憶。一年多的時光匆匆而過,在日復一日的忙碌中,J大的一點一滴,似乎已經漸漸模糊;但此刻站在校門之前,曾經的回憶,又無比地清晰起來。

“呀,我王思雨又回來了!”王思雨興奮地張開雙臂,大聲地呼喊道。

傅陽秋和沈湘雲同時白了她一眼:這架勢,怎麼越看越覺得像是胡漢三他老人家殺回來了……

“我們是不是要低調點,稍稍改變一下形象,要不一走進去,就出不來了?”沈湘雲的這句話,切中要害。

以傅陽秋現在的影響力,要是在J大校園中出沒,被人發現的話,那絕對是一聲呼喊,八方來襲,圍得個水泄不通。別說馬戲團的猴子獅子什麼的,就連國寶熊貓,未必都有他吸引眼球。

而作爲事件中的緋聞女主角,王思雨和沈湘雲,在J大的人氣,原本就是居高不下的,再經過媒體的曝光,來來回回這麼一折騰,基本上也有珍惜保護動物的“可觀賞性”了。要是被發現,估計也是一時半會走不掉了……

王思雨和沈湘雲,用墨鏡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又從行李中拿出帽子,扣在腦袋上,故意向前推了推,儘量遮住自己的面容。遠遠看去,如果不是非常親近的人,一時半會還真看不出破綻來。但即使如此,兩個女孩子也一直對着小鏡子,使勁地調整;

相比而言,傅陽秋就顯得瀟灑得多了。直接掛起一條圍巾,往臉上一罩,頓時遮住了半邊臉,效果頗佳。只是,這形象,讓王思雨和沈湘雲差點啞然失笑:要是去演中世紀的海盜,估摸着就不用化妝了吧。

一種猥瑣的氣度,盡顯無疑啊!

雖然簡單地作了一下僞裝,但顯然,牲口們的目光,都是很尖的,特別是在一起生活了兩年的那些老傢伙。這種層次的儀容,恐怕遠遠不夠。

想了想,三人還是不敢貿然衝入校園,而是圍着學校的外圍,慢慢地轉移到校外那一片小旅館林立的區域。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幾百天。現在活躍在小旅館附近的,已經換上了一批又一批的新面孔,帶着一種新奇和探索的精神,在“風騷”的事業上,前赴後繼。

看着進進出出的男男女女,傅陽秋不由得在心裡一嘆:哎,老了!

“咦,看那個傢伙,居然要玩雙飛?”一個新鮮的牲口對着同伴說道,而他眼光的指向之處,正是傅陽秋。

“太猥瑣了,好像做賊似的。”同伴不屑地點了點頭,眼光落在了傅陽秋身邊的兩道倩影上,不禁雙眼發亮:“靠,真TMD正點啊,極品!絕對是極品!”

縱然隔着墨鏡和帽子,看不清真實的面容,但從完美的身材,和散發出的那種高貴典雅的氣質來看,這兩個女人,實在是太誘有吸引力了,遠比現在J大的一票青澀的婦女更具備那種致命的成熟誘惑。

“我靠,太過分了,一個人霸佔兩個極品,還以爲他是傅陽秋啊?”一個傢伙不忿地咕噥了一句。

三個人聽到這竊竊私語,這不禁一愣……傅陽秋在J大的影響力,真是……

“暈,你怎麼能隨便就拿個人來和偶像比較呢?要知道,秋哥只是個傳說!”另外一個傢伙面色凝重地說道:“我最遺憾的是,我們進校的時候,秋哥就已經離開J大了;但他是我們的精神領袖,他在J大留下的傳奇故事,無時不刻在激勵我們。大學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光,要抓住機遇,使勁泡妞啊!”

“我已經想好了,明天就向我們的外語老師遞情書!”

傅陽秋無語中……

看着三人匆匆上樓的背影,一個牲口拍了拍腦門:“不對,剛纔那個玩雙飛的傢伙,似乎在哪裡見過啊?電視上?好像有點像秋哥?”

“啪”地一聲,另一個傢伙直接拍了拍他的腦門:“難道是讀書讀傻了?秋哥現在正在京城發大財呢!再說真要是回來了,肯定是滿城風雨,哪可能像現在這樣蒙着臉,不敢見人?”

……

安頓好之後,夜已經深了,沈湘雲和王思雨互相打鬧着睡下了。

傅陽秋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哪怕是面臨着再嚴峻的局面,傅陽秋也很少有失眠的時候,即使天塌下來,也是該吃就吃,該睡就睡;但今天有些不同,沒有絲毫的緊張氣氛,但縈繞在他心頭的,是揮之不去的記憶。

在J大,留下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兩年時光,但這次回到這個最熟悉的地方,這塊曾經屬於自己的地盤,卻感覺自己像是一個來訪的客人。

這一年多的時間,似乎一切都變得不同了。難道真是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其實不是事物變了,是人變了,傅陽秋自己的心態變了……

既然睡不着,乾脆就偷偷摸摸溜回寢室?

這個想法一旦在傅陽秋的腦海中閃現,立即就落地生根,揮之不去,傅陽秋迅速翻起身來,躡着手腳,輕輕地溜了出去。

沿着那條熟悉的“絲綢之路”,傅陽秋翻山越嶺,跨過小橋,翻過圍牆,從六號樓的背面攀登上二樓,然後輕手輕腳地摸上了六樓。

哎,很久沒有翻牆了,手藝都有些生疏了!傅陽秋長嘆了一口氣。這個備受矚目的企業家,在這一刻,終於找回了一點久違的感覺。

這纔是一個學生應該有的素質嘛!

溜到606的寢室門口,傅陽秋正想敲門,但聽見裡面正在維持着睡前班會的優良傳統,便按兵不動。

傅陽秋的耳中,傳來霍子瑜和馮樺的天南海北的胡吹亂侃。這兩個傢伙一點都沒變,依然是滿嘴跑火車。一會說什麼“張大鬍子的新版西遊記,要給大師兄安排牀戲”,一會又是所謂“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特里一樣的隊友”云云……到了後來,霍子瑜概然一嘆:“其實,我最崇拜的,還是秋哥!”

擦,這都什麼邏輯啊!難道把哥也看成風流種子了?呃……我爲什麼用這個“也”字……

霍子瑜正在嘆息,突然聽見篤篤的敲門聲,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下牀開門,嘴裡還嘀咕:“這麼晚了還不消停,是人是鬼啊?”

但門一打開,他突然就呆若木雞。

“怎麼了?真的撞見鬼了?”馮樺不耐煩地問道,眼光轉了過來。

霎時間,他也像撞鬼一樣地愣住了……

“噓”,傅陽秋輕輕將手指搭在嘴脣邊,對着兩人使了使眼色,然後輕手輕腳進了門,輕輕將門關上。

“秋哥,我想死你了!”當傅陽秋的這一系列保密措施做完後,霍子瑜終於忍不住撲了上來。

擦,大家都是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但傅陽秋還沒來得及阻止,馮樺的身形,也撲了過來……

“秋哥,你終於捨得回來了。”擁抱良久後,兩個猥瑣的傢伙終於將傅陽秋放開。

“不要聲張,要低調!我這次回來,主要是來看看柳老師的。”傅陽秋輕聲說道。

“看柳老師?”霍子瑜和馮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搖了搖頭:“恐怕見不到了,柳老師現在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裡,閉門謝客……”

閉門謝客,不會吧,這麼誇張?

傅陽秋不禁有些愕然。

看到傅陽秋的這幅表情,霍子瑜和馮樺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秋哥對於事態的嚴重性,果然還是低估了啊。

“革命的道路是曲折漫長的,要把困難考慮地充分一點。”馮樺轉過頭,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架勢,對傅陽秋諄諄教導:“不能犯輕敵的錯誤啊,年輕人。”

我擦,這廝長期就是一個悶騷流的宗師人物,怎麼現在換了種猥瑣的方式,弄得跟個老頭子似的,走起哲學家的路線了?怎麼不學好呢!

“秋哥啊,形勢真的是很嚴重了。”霍子瑜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着傅陽秋說道:“你是不知道啊,這次的事件,對柳老師的影響有多大。本來那會柳老師正在評職稱,結果這件事一出來,不但職稱攪黃了,更重要的是,整個學校,從上到下,流言滿天飛。柳老師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承受不住這些壓力,已經請了好幾天的假了。”

什麼?還牽涉到評職稱了?那不必多想,在評職稱期間,出現這樣的報道,柳楚楚想不倒黴都不行了。

如果是在平時,或許大家在茶餘飯後聊做談資,這件事也就算揭過去了;但是評職稱的敏感時期,出了這樣的事,對手有可能不加以利用?

主流媒體的大肆報道,再加上競爭對手的惡意中傷,以及J大範圍內的廣泛流言……在這樣惡劣的形勢下,要是柳楚楚還能不受影響,順利晉級,那倒真的是一個神話了。

傅陽秋心裡一片翻騰:萬惡的主流媒體啊,發動攻勢的時間,也弄得太湊巧了吧!

職稱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巨大的,特別是在年輕時,參加工作不久後的那幾次。當時大家都站在同一水平線上,誰先跨過去,領先一小步,以後就會步步領先,而且幅度不斷增大;而起初的一步若是慢了,差距只會越拉越大。

原本起點相當的兩個人,如果在第一次職稱評定時有了區別,儘管當時感覺不大,但到了最後,也許就是天差地別!

更重要的是,不單單有前途上的影響,更重要的是悠悠衆口啊!這種緋聞在校園裡傳播的速度絕對猶如八級颱風,當面背面的風言風語,冷嘲熱諷,絕對都不會少。雖然沒有親見,但可以想象,現在的柳楚楚,在別人的眼裡是什麼樣的形象,揹負着多大的壓力?

哎,想想柳老師,一路順風順水,卻突然遭到這麼一件事,或許算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大的挫折吧,難免會唉聲嘆氣。

說起來,自己是難逃干係……

傅陽秋狠狠地搖了搖頭,在心裡嘆道:罪過啊罪過!

“我明天就去看看柳老師。”傅陽秋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的確有必要登門表示歉意了。

“還是別去了吧,柳老師恐怕不會再想看到你吧,畢竟這件事還是因爲你的緣故啊。”霍子瑜晃了晃自己的圓腦袋,鄭重其事地說道:“而且,在這種滿城風雨的時候,你又去看柳老師,要是被別人看見,那豈不是黃泥巴掉進了褲襠裡——不是屎都是屎了?”

傅陽秋皺着眉頭撇了撇嘴。

“秋哥,不要低估你的影響力啊。”悶騷派宗師級人物,馮樺同學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帶着一絲八卦的語氣,對傅陽秋說道:“我建議你不要隨便出門,更不要在校園裡隨意行走,要是被人發現了你的蹤跡。我敢保證,半個小時內,消息要傳遍整個J大,你將會被圍得水泄不通,一步都挪不出去!”

“有這麼誇張?”傅陽秋心有慼慼地問了一句。

想象得到自己的影響很大,但怎麼也料不到,大到了這樣的程度啊!

“別聽他瞎說,不至於這麼野蠻的吧?”霍子瑜搓了搓手,對傅陽秋說道:“王思雨她們應該也跟你一起回來了吧?王青可是整天都在念叨着她呢。這樣吧,明天咱們這些內部人士,一起聚一聚,好久都沒一起吃過飯了。”

這個請求,似乎無法拒絕,傅陽秋不疾不徐地點了點頭。

“天啦,你們的膽子真的是太大了!還敢拋頭露面!”馮樺仰天長嘆:“年輕人,不懂得江湖險惡啊!”

“哎,天色不早了,睡覺吧。”傅陽秋一翻身,躺在久違的牀鋪上,輕聲說道:“我還要早起,去看看柳老師。”

“什麼?你還要去看柳老師?就不怕吃閉門羹?”霍子瑜驚訝地瞪圓了雙眼。

“閉門羹都是小事,難道就不怕緋聞越鬧越大?”馮樺補充了一句:“秋哥,出去一趟後,你的魄力真是越來越大了啊,難不成還抱着這樣的信念: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

哎,哥也不想去碰釘子啊,只是就這件事而言,自己的確太對不起柳老師了,要是不去看看,始終會心裡不安的。

傅陽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身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傅陽秋就起牀了,在霍子瑜和馮樺有節奏地呼嚕聲中,躡手躡腳地摸了出去。門剛被帶上,屋子裡的呼嚕聲就停下了,霍子瑜和馮樺都睜開了眼睛,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眼,紛紛搖了搖頭。

傅陽秋偷偷摸摸來到了教師的宿舍羣,沒敢驚動大門口的門衛,從旁邊的花圃裡,翻牆而入。此時天還沒大亮,宿舍區裡一片安靜,倒還不擔心被發現,要是再晚上半個小時,老師們陸陸續續起牀了,人多眼雜的,倒還麻煩了。

柳楚楚的宿舍,傅陽秋以前去過的次數不算少。在並不明亮的路燈的照耀下,他熟門熟路地摸到了柳楚楚的門前,正想敲門,卻赫然看見門上掛着一個牌子,上書四個大字:謝絕來訪!

哎,真的是在閉門謝客啊……

傅陽秋想了想,或許自己這麼貿然地敲門,不太合適,而且有可能引起對門住戶的察覺。於是他掏出手機,向柳楚楚發出了一條短信。

但這條短信發出去之後,久久都沒有收到迴音。傅陽秋心裡嘀咕道:難道說,柳老師這會正在睡夢中,沒有聽見手機鈴聲?

也對,現在的這個時候,打擾柳老師的休息,的確是不太禮貌;但自己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時間段了。爲了避人耳目,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拜訪柳老師的時間,一定要與正常人的作息時間錯開。

傅陽秋想了想,迅速拿起手機,又發了一條短信。

此時的柳楚楚,正無力地背靠在枕頭上,盯着手機的屏幕出神。

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睡過一次踏實覺了……那巨大的輿論壓力,已經讓自己喘不過氣了,比輿論壓力更重的,卻是暴怒的家族給予的……在這重重的壓力下,自己似乎已經不知道怎麼才能撐下去了……

而這個時候,居然收到了一個短信……

短信又來了!

“柳老師,我負荊請罪來了,請開門。”

柳楚楚憔悴的臉上,赫然浮現出一抹難得的笑容,但隨即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憂愁。這濃得化不開的愁容,比先前更甚……

傅陽秋在門外等了許久,終於等來了短消息的提示音,他心裡一喜,迅速打開,但只看了一眼,心就沉了下去。

“我沒事,你回去吧!”

這語氣,多淡,多決絕啊!難道柳老師還沒有原諒我,真的不願意見到我?傅陽秋心裡一涼,擡起手,差點忍不住重重地敲門。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

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已經有稀稀疏疏的身影在宿舍區裡奔走了。要是再不走,恐怕就真的會被發現了。傅陽秋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轉身離開,沿原路返回。

一扇緊閉的窗戶,窗簾被拉開了一條縫,一雙帶着點點淚光的雙眸,在遠遠地目送着那道飛檐走壁的背影……

“秋哥,見到沒有?”傅陽秋剛一回到寢室,霍子瑜和馮樺就圍了上來。

看看傅陽秋的臉色和眼神,似乎不需要再多什麼言語了。

“哎,我沒說錯吧。”霍子瑜拍了拍傅陽秋的肩膀,說道:“別想那麼多了,咱們晚上按計劃去HAPPY一下。”

HAPPY?以傅陽秋現在的心情,怎麼可能HAPPY地起來?

“HAPPY的事,過兩天再說,我明天還得去跑一趟。”傅陽秋皺着眉頭說道。

“不會吧!”霍子瑜和馮樺同時瞪大了眼珠子:見過執着的,但執着到秋哥這個份上,還真是一朵奇葩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陽秋又去了,站在柳楚楚的門外,再次發去了短信。

“傅陽秋,你回去吧。”這一次,柳楚楚沒有給他回短信,而是隔着門,用一種略帶哽咽的聲音對傅陽秋說道。

語氣雖然很堅決,但似乎也有了一絲絲的鬆動。不過,僅憑這一點點的鬆動,估摸着也是打不開門了。

傅陽秋無奈之下,只得再次離去……

“秋哥,這次應該死心了吧。”看着傅陽秋再次鎩羽而歸,正太和馮樺都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對傅陽秋勸說道:“做人不能太死腦筋了。”

“我明天再去一趟。”傅陽秋捏了捏拳頭:“我也試試三顧茅廬……”

三顧茅廬!傅陽秋的這句話說得響亮,但對於三顧茅廬的效果,他自己也是心中有數。

跑了兩次,連門都沒進,可見柳老師的心志之堅決。看來這一次,柳老師是真的傷心了……哎,都怪那些殺千刀的主流媒體啊!

不過到了這個份上,傅陽秋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行百步者半九十,這種虎頭蛇尾的事,多杯具啊。多的路程都跑了,也不差這一次了……

不管那麼多了,明天的安排,外甥提燈籠——照舊!

傅陽秋躺回牀上,正準備休養生息,睡個回籠覺,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傅陽秋的心裡一陣激靈:難道說,柳老師想通了?

但拿起手機一看,電話號碼是來自王思雨的。

“大笨蛋,還是你厲害啊,一回學校,就玩失蹤,消失了整整一天兩夜了!”電話裡,傳來王思雨急吼吼的聲音。

傅陽秋撇了撇嘴:確實疏忽了,由於心裡老是想着柳老師的事,昨天一整天都沒有去校外的小旅館。想必兩個女孩子爲了低調,不引起轟動,都沒有出門吧……那可真是夠寂寞的。

“快點過來,順便把霍子瑜他們一起叫上,王青也在我這裡。”王思雨對着傅陽秋說了一通,掛掉了電話。

幾個人偷偷摸摸地出了寢室,儘量避開熟人的目光,溜到了校外的小旅館裡。躡手躡腳地敲了敲門。

“這是J大啊,我們的地盤啊,怎麼弄得像做賊似的。”進了屋,馮樺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哎,現實啊,殘酷的現實!

“吱呀”一聲,門緩緩地打開,沈湘雲從裡面露出頭來,看見傅陽秋,捉狹地一笑:“昨天一整天都玩失蹤,應該是碰了不少釘子吧!”

傅陽秋心裡慨然一嘆:我這一句話都還沒說呢,怎麼像是全世界都知道了。難道被布控了?不用想了,自己身邊的兩個傢伙,都是資深的間諜。出賣組織的事情,他們已經做過不止一兩次了。

白了兩個傢伙一眼,傅陽秋踏步走了進去。

王青果然早早地就來了,這會正跟王思雨在親熱地咬耳朵,不知道在說什麼私密的話題呢。

王思雨正笑得花枝亂顫,一轉眼,瞥見傅陽秋,立即就把笑容生生的給收了下去,板起一張臉,用一種審問式的語氣,對着傅陽秋喝道:“你終於把釘子吃夠了啊!”

傅陽秋再次白了旁邊的兩個傢伙幾眼,霍子瑜和馮樺都有些心虛地縮起身子,眼神遊移,不斷地四處張望。特別是霍子瑜,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擦!這兩個猥瑣的傢伙,真是越看越來氣!霍子瑜這個小正太,別的沒學會,倒先學會打小報告了!

出賣哥也就罷了,但你就不能吹噓一下,哥手到擒來,凱旋而歸啊?非要把碰釘子的事弄得人盡皆知,真是……不懂事!

“傅陽秋,你也別怪他們,其實,他們是在幫你。”王青臉上帶着神秘的笑意,對傅陽秋說道。

幫我?傅陽秋疑惑地搖了搖頭:一年多時間不見,連王青這麼老實的女孩子,都開始玩意識流了?說話雲山霧罩的,讓人暈暈乎乎。

打哥的小報告,還是爲哥好了!難道就像主流媒體長期宣傳的那樣:我們是在拯救你!

“你知道你爲什麼會碰釘子麼?”王青的問題,讓傅陽秋覺得越來越摸不着頭腦了。

“這不明擺着麼,柳老師受了這麼大的牽連,在生秋哥的氣啊,怎麼可能見他呢?”這一次,連告密的霍子瑜都忍不住出面回話了。

“幼稚!”王思雨狠狠地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地語氣:“霍子瑜,這麼長時間,你真的是一點都沒長大,幼稚啊!”

“傅陽秋,你自己想想,你覺得柳老師真的會因爲這件事生你的氣麼?”王青再次展露出神秘的微笑,好像在她手裡,掌握着什麼不爲人知的驚天秘密似的。

傅陽秋就是再笨,這會也應該有點醒悟了:王青這裡,有小道消息啊!

“到底什麼情況,跟我講講。”

“你真的以爲,柳老師會在乎區區一個職稱,以及以後的晉升麼?只要她願意,學校裡的這點所謂的官位,還不是手到擒來,但是她根本不在乎。”王青所言倒是不虛。

對於柳楚楚的家世,傅陽秋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概念的,雖然不知道蘇傢俱體是什麼來頭,但根據以往的幾次經歷,傅陽秋深知蘇家的能量有多大,別的不敢誇口,至少在Y市這一畝三分地上,是可以橫着走的。

區區一個職稱,柳楚楚怎麼可能放在眼裡呢?

“那麼,是因爲滿天飛的流言,讓她的壓力太大?”霍子瑜堅持不懈地問道。

“壓力當然有,但是不至於將她擊垮。”王青嚴肅地說道:“話說,這樣的流言,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整個J大,早都傳遍了,柳老師早就習以爲常了,你們以爲,這種流言,對她的影響,到底還能有多大?”

傅陽秋攤了攤手,聳聳肩膀。如此說來,自己的確是沒搞清狀況,畢竟出事的時候,自己遠在京城,不清楚J大這邊的狀況,想來,柳老師的這種反應,應該是別有隱情吧。

不過,霍子瑜和馮樺一直都在J大里窩着,怎麼沒給我提供點內部消息呢?傅陽秋再次瞪了兩個猥瑣流的傢伙一眼。

霍子瑜被傅陽秋瞪得心裡發毛,無辜地說道:“秋哥,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啊!”

“指望這兩個吃乾飯的,渾渾噩噩的傢伙通風報信,大笨蛋你也太有想象力了!”王思雨帶着一種“同情”的目光,搖了搖頭,然後轉頭對王青說道:“親愛的,你就別再吊我們的胃口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趕快說出來吧!”

王青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極其嚴肅。她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輕聲說道:“有一個很隱蔽的消息:據說柳老師的家裡,對這次事情,表現地非常震怒。”

這不是廢話麼?這事放在誰的身上,誰的家長不震怒啊?

“柳老師的家庭背景挺深的,這種高門大戶,最受不得的就是這種名譽上的受損。”王思雨嘆了一口氣,說道:“柳老師肯定捱了不少罵吧,日子肯定不太好過。”

“不是不太好過,是非常不好過!豈止是捱罵這麼簡單?”王青頓了頓,將聲音壓得更低了:“據說,柳老師的家裡,爲了抵消風言風語造成的不良影響,堵住所有人的嘴,已經做了一個決定——強行安排一場婚姻,將柳老師嫁出去!”

屋子裡,一片寂靜!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家長包辦婚姻啊,完全是封建社會那一套嘛!”王思雨很不高興地撅了撅嘴。

沈湘雲則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於高門大戶而言,婚姻並不一定是自由的。自己的家裡,沒有什麼權力,只不過是做生意賺了一些錢,母親都會對自己談戀愛的對象千挑萬選,指手畫腳。何況柳老師這種家世,在上層社會中,婚姻不僅僅只是婚姻,而是意味着許多……

“那……那個男人怎麼樣?”霍子瑜問了一個很八卦的問題。

“對啊,那個男人怎麼樣?要是很優秀的話,說不定柳老師以後還會感到很幸福的呢!”王思雨問了一句,隨即又喃喃地自言自語:“不過,要是我的話,要是包辦婚姻,不管男人多麼優秀,心裡都會有疙瘩……”

“那個男的,倒是不錯,30歲左右,長得挺瀟灑,海歸,在實權部門工作,家裡的背景很深……只是,柳老師似乎很不喜歡。”王青說到這裡,搖了搖頭:“但是,喜不喜歡都沒用了……”

衆人的目光,都怔怔地看着王青,期待她接着說下去。

王青沉沉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據說,明天晚上,就要進行訂婚儀式了……”

傅陽秋的腦袋裡,嗡地一聲,隨即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反應,究竟是出自什麼樣的情緒,但一想到,柳老師與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走上紅地毯,心裡就覺得針扎一般地疼痛。

不知道爲什麼,在這一刻,柳楚楚的音容笑貌,浮現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大笨蛋,都是你乾的好事啊!”王思雨咬牙切齒,伸出粉拳,狠狠地對着傅陽秋的肩頭來了一記:“要不是你,柳老師是不會被逼着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

“這件事,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麼?”沈湘雲在一旁問道:“如果柳老師堅持不去,那他們總不能綁着去吧。”

“話是這麼說,但家族的壓力有多大,很難想象啊。”王青搖了搖頭:“除非,柳老師有一個值得她期待的信念,否則,很難有勇氣去拒絕……”

衆人一片黯然。

“大家別嘆氣了,事情都已經這樣了,着急也沒有用。這說不定也不是一件壞事。畢竟我們都不知道,柳老師是怎麼想的啊。”沈湘雲嘆了一口氣,然後對傅陽秋說道:“你明天再去最後一次吧,即使進不了門,至少轉達幾句我們大家的關心和問候,也讓我們知道,柳老師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哎,人心是最捉摸不透的東西!要是能看透別人的意念,那就太牛逼了。傅陽秋搖頭苦笑。

等等,意念?

一說起意念,傅陽秋的腦袋裡,就閃現出那把神經刀。

這玩意可是經過了梅開二度的煉製得來的,起先一直沒發現有什麼作用,但後來突然發光發熱,公司的發展這麼快,這把神經刀也算是榮立了一次一等功。

現在,似乎又需要將這把有功的刀派上用場了。

就目前這個階段而言,神經刀的功用,是將傅陽秋本人的意念凝聚,通過眼神表達出來,感染別人;說起來是挺猛的,但現在似乎也不是很合拍。

明天去見柳老師,最重要的是,要看透她心底裡的真實想法,而不是表達自己的看法。從這個層面上來說,這把神經刀,似乎還有點張冠李戴了。

傅陽秋的心裡,冒出這麼一個想法:既然這把神經刀,能夠進化第一次,未必就不能再次煉製;上一階是表達自己的念頭,這一階,說不定就有可能是看清別人的念頭了……

退一步來說,即便沒能進化,或者是進化後的功能並不如心中所願,甚至是連神經刀本身都損毀了,那對傅陽秋來說,也沒有太大的損失了。

繼續煉丹,這個大的方向和總的原則,應該是沒有太大的疑問了,不過現在最大的困難是煉丹的地點了。

這不是在京城,不是在單獨的房間裡,更不是在無人敢於亂闖的總經理辦公室;這是在J大,在大學校園,在一個集體生活的空間裡。要是自己雙手通電的情形被人看見了,那真的要出現一個霹靂貝貝的傳說了。

寢室裡不安全,現在這個小旅館裡,也是衆目睽睽,而外面的飯店網吧什麼的,就更不用想了;校外的一片深山老林的,倒是空曠的很,但問題是,不通電啊。

哎,想來想去,也只能打車去市區,開一間房了……

找了個由頭,推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傅陽秋早早地告辭撤退,堅決拒絕了王思雨要將他帶到醫院的提議,也委婉地推辭了沈湘雲要守着照顧的要求。兩個女孩子無奈之下,只得委託霍子瑜和馮樺,好好地照應一下了。

三人出了小旅館,傅陽秋突然對兩人說道:“我有事去市區一趟,有什麼事,你們一定要頂上,千萬別再打小報告了!”

“秋哥你不是身體不舒服麼,還去市區幹什麼?有什麼事,給我說說,我去辦就行了。”霍子瑜晃了晃自己的圓腦袋,疑惑地問道,同時心裡在嘀咕着:秋哥該不會是有點什麼勾當吧?

“秋哥,是不是有什麼好事,要不我們陪你去,也能搭把手啊!”馮樺的表情,無比地猥瑣,顯然是展開了豐富的聯想,對於那種“好事”,他是非常向往的……

“有個屁的好事,都給我乖乖回去守着。要是誰再打小報告,就割小JJ!”傅陽秋正色對兩人說道:“作爲一個男人,你們難道不覺得出賣兄弟是一種罪過?特別是你啊,霍子瑜,有了女人,就忘了朋友。要知道,女人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啊!”

霍子瑜搖晃着自己的圓腦袋,顯然有一點微微地不好意思,但馮樺顯然就自在多了,沒有任何的心裡負擔,嘿嘿一笑,對着傅陽秋說道:

“秋哥,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說起來,我們已經七手八腳地裸奔了20年。”馮樺慨然一嘆:“這不,霍子瑜剛剛有了女人,但還是沒有脫離正處級的行政編制啊……”

我擦!兩人確立關係都多長時間了,霍子瑜居然還是一個幹部啊……傅陽秋搖了搖頭,對於霍子瑜,他的確是無話可說了。

“好了,廢話不說了,回去給我守好了,她們要是打電話來,你們就給我打圓場。”傅陽秋對着兩人一陣吩咐,然後迫不及待地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飛馳而去。

霍子瑜和馮樺面面相覷,互相嘀咕了兩句,也就乖乖地回去守電話了。

……

傅陽秋到了市區,進了Y市最高級的賓館,開了一間房。洗了個澡,就準備接上電線,幹活了。

自從煉丹爐開始採用充電的方式提供能源後,傅陽秋久病成醫,已經具備了專業電工的素質,三下五除二地就將賓館裡一個插座裡的電線給扯了出來。

正在這時,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將傅陽秋嚇了一跳。瞥了一眼,是內線電話,心說:該不會是發現哥在破壞電源了吧!

擦,哥花了上千大洋,難道連電源都不能碰一下?霸王條款啊,該不會又是什麼損壞物品,十倍賠償吧。

傅陽秋有些心虛地接起電話,卻聽見一個妖媚至極的聲音,發着嗲,旁敲側擊地詢問,先生需不需要行政……

我擦!不愧是五星級酒店,服務太TMD到位了!

“啪”地一聲掛掉電話,扯了電話線,又將門反鎖,傅陽秋做到牀頭,雙手接上了電線。

那股熟悉的感覺緩緩涌起,升級後的煉丹爐,似乎對於能量的掌握,拿捏地更加得恰到好處了;一股穩定的電流,帶着絲絲的涼意,猶如山澗小溪,緩緩地在自己的體內流淌,掀起一陣難以用言語來表達的暢快感。

“啓動煉丹爐……等級LV4,煉製時間2小時,冷卻時間1小時……”

“升級物品……神經刀,目前等級LV2,物品升級中……”

傅陽秋長出一口氣,這把神經刀,又開始升級了,總算是沒有讓自己的設想落空。

這把飽經風霜,讓人備受折磨的物品,在梅開二度之後,又開始向着帽子戲法進軍;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連中四元什麼的……

四級的煉丹爐,比起三級來,雖然沒有太大的不同,但對於修煉者而言,卻是有了一個質的變化。最大的區別,體現在細節上。四級煉丹爐,給傅陽秋帶來的最大的感受,就是兩個字——平穩!

與三級時的電流經常大起大落的情況不同,四級的煉丹爐,在能量的輸入上,顯得異常地穩定;這一點,或許看起來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而已,但對於用身軀來承受這些電壓的傅陽秋而言,電壓的輸出穩定與否,就他自己的感受,完全是天壤之別!

正如物品的升級一樣,一件事物,到了一個較高的階段,再想要升級,無疑都需要在細節上下功夫了;雖然看起來不顯眼,但真正的實用性,卻上升了一個檔次,遠遠比低級時那種突飛猛進的升級所帶來的提升要大得多。

在平穩的電流運行下,傅陽秋感覺到煉丹爐裡的變化,似乎也是四平八穩,彷彿沿着一個軌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輕呼一口氣,懸着的心,完全放鬆了下來。

原本預料地各種各樣的狀況,居然一個也沒有出現。穩定壓倒一切啊!

兩個小時後,在一片平穩的氣氛中,煉丹爐終於緩緩地停止了運轉:

“升級物品……神經刀,升級成功,等級LV3,需要智力等級LV3,在不確切的時間段裡,可以通過一個人的眼神,看出對方的意念……”

暈,居然還是保持着神經刀這一貫的“不確切”啊!想不到啊想不到,以平穩著稱的四級煉丹爐,煉出來的玩意,也未必就穩定啊!

傅陽秋的心裡,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恐怖的念頭:越高級的物品,就有着越令人不爽的副作用;上一個等級的神經刀,功能是偶爾表達自己的意念,但在“不偶爾”的絕大多數時間段裡,不但不能表達意念,甚至在某些時候,還顯得特別地沒有精神。

到了現在的一步,副作用會不會也隨之升級了:神經刀的功能是偶爾看透別人的想法,那副作用會不會是看錯別人的想法,甚至是看反別人的想法?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真的要亂套了!

想到這裡,傅陽秋慨然一嘆:有句成語叫做,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用來形容這把神經刀,是何其地貼切啊。

要不,明天去看柳老師,就不動用這把不穩定的神經刀了吧?但這個念頭一閃即逝,立刻被他自己否定:這也算是最後的一搏了吧,要是不能瞭解柳老師的真實想法,那豈不是成了去觀光旅遊的?

傅陽秋下定了決心,然後出了賓館,這倒讓服務員有些納悶了:大白天的,開了兩個小時的鐘點房,又不需要行政,到底是來幹嘛的?難道,花上千大洋,開一間五星級的房間,用來打飛機啊……

回到了學校,又將墨鏡和帽子,圍巾披上,魚目混珠地回到了寢室。

“秋哥,這麼快就瀟灑回來了啊?”看見傅陽秋在兩個小時裡就返回,倒是讓霍子瑜意想不到。

“差不多,足足兩個小時了,不算快了。”馮樺的笑容,顯得越發地猥瑣:“以秋哥的實力,總不可能在十分鐘裡繳槍吧。”

擦!太不給哥面子了,哥真不是去市區找行政的,要真存了這個心思,估摸着天黑之前,回不來……

天黑……傅陽秋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與其清晨去找柳老師,到不如深夜去找,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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