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趙儼山所說,這僅能容一人鑽進的小洞穴之中別有洞天,侯霖俯身進去後發現腳下踩着的並不是鬆軟的土地,而是堅硬的石頭,他心裡瞭然,這應該是有人開闢出來的。
外面又響起霹靂車飛石的聲音,官兵並不急於上山入寨,只是用霹靂車慢慢瓦解還存在抵抗心理的頑敵。除去韓平手底下那百騎響馬賊以死表忠外再無一人敢衝下山去和官兵拼命,不少人都安安靜靜的呆在居洞深處,等着官兵入寨納降。
侯霖心裡暗送一口氣,這倒是給了他們時間,讓他們一行人能全部進入這裡。
趙儼山擦抹頭上的汗,將木匣抱在懷中,拿起旁邊一個浸滿火油的火把,以火石擊火點燃,心中方定。
看到火光照亮這洞穴,所有的人都長舒口氣,嘰嘰喳喳的人羣片刻安靜下來。
侯霖藉着火光看到這應該是一件石室,被青色石板將周圍密封,侯霖覺得新奇,這怯高峰在韓平佔山爲王之前也有過人跡,後峰山巔之處還有一個古亭遺址,旁邊還有碑文半面,不過年代久遠,幾百年的風吹日曬碑文早就被抹去,那古亭據說是一名老儒生所建,給當時還是荒山的怯高峰取名的亦是此人,如今怯高峰長存,古亭卻只剩蓮花狀的底臺了。
除此之外,侯霖再無聽過這怯高峰還有什麼故事。
趙儼山倚靠在青色石板旁,開口道:“當初我繪製羣虎山地勢圖時,不慎跌腳發現了這個洞口,當時大雨連綿,估計是被雨水沖塌了土層,不然我也發現不了這個地方,順着下面的洞口往下鑽,就可以到怯高峰的潺溪旁。”
侯霖這時才發現這石板並不是青色的,而是有許多青苔附在上面,侯霖用手去摳掉一塊,發現這石板更是奇怪,竟然是紫色的。
不知經過多少歲月,這紫色的石板在侯霖摳掉表面青苔後露出奪目神采,在火光照耀下絢麗奪目。
侯霖心中更是疑惑,這種紫色的石頭他還是第一次碰到,他用手指敲了敲,發出沉悶聲音,可見其厚重。
他靈光一閃,問道趙儼山:“這不會是那儒生的墓穴吧?”
趙儼山搖了搖頭:“不可能是,等下你下去就知道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那洞穴應該是一條臺階路,不過時間隔着太久,很多地方都被土層覆蓋,有些地方得滑下去。”
說到這,趙儼山臉上露出難看的面容,似乎想起第一次他發現這裡時的窘迫境界:“一次只能過一個人,都別過於急躁。”
歇息片刻,趙儼山輕言道:“走。”
他在前面打頭,李冶緊隨其後,拿着火把照明,侯霖跟在李冶身後,趙儼山多備的幾個火把都被衆人抄起,隔着一段給其中一人。
趙儼山俯下身小心翼翼的從洞穴走下去,前面幾階臺階破裂不堪,侯霖只能一手撐着地,用腳慢慢去探路,等過了十丈後石階逐漸好走起來,侯霖這才發現,這狹隘洞穴兩旁居然繪着壁畫。
他大吃一驚,這壁畫上的描繪方法與當世不同,不似如今筆法鋒勒。
趙儼山道:“我初到此處時,也是極爲震驚,這兩旁壁畫的勾勒手法是古術,自大漢開國皇帝登基之後,這古術就逐漸失傳,我也曾是在古書上見過一些,也曾照着這壁畫描勒過,卻始終形像意不像,最後我也就放棄了,這漫漫一路,都是這壁畫。”
侯霖舔了舔乾涸嘴脣,照趙儼山這麼一說,那這地方建造怕是在起碼千年前。
千年時間,滄海桑田。如今記載大漢開國之前的古籍存世的不過五指之數,大多都是後世的仿本,真僞難辨。
大漢往前追溯,大殷本是中原的一個強盛部落,當時中原數百部落林立,爭伐不斷,戰火連天。
每一天都有弱小部落被毀滅,也有新部落豎起戰旗。
相傳大殷王朝歌天生重瞳子,身高九尺,相貌偉岸,出生時天降異象,星河滑落,天傾刀戈,自天外落神兵千柄,當時的大殷部落在東海海畔,有數千部落民見到東海之水翻江倒海,九蛟爭珠。
當時作爲部落王第四個兒子的朝歌一出生就被立爲下任部落王,無人爭議。藉着這天賜的千柄神兵,朝歌成年後征戰六合八荒,殷字大旗所向之處,披靡無敵,短短十年一統中原,數百個部落願意臣服,朝歌於泰山山頂即位,古籍記載:大殷帝王朝歌以蛟筋做帶,雪虎皮爲袍,腳踏犀角,執天河登巔。重瞳左目現日月星辰,右目著山河大川。山腳百名部落王心悅誠服,匍匐高呼帝名。
朝歌性情寡言沉默,機警多智,正因如此方能百戰百勝,凡臨戰之時,皆披堅執銳於先,不落人後,其士深感其心,盡不懼死,固橫掃中原無阻矣。
朝歌稱帝后,性情轉變,暴虐殘酷,每日以殺人爲樂。衆部落因爲他英年善戰所震懾,敢怒不敢言。
後朝歌年漸衰老,雙目失明,重瞳不見光識物,懼死貪生,有方士獻言:可修築通天廊庭直達天外天,向上仙索求長生之術,朝歌應允,下旨詔令每部落出壯丁,修建通天廊庭,更是大肆招納方士,以求長生不老之術,一時民不聊生。
通天廊庭百丈之時,天怒朝歌不思爲政,所作所爲有失天道,上擊天雷,斷通天廊庭,以絕朝歌長生之路。朝歌盛怒之下將當時招納的數千方士綁與東海高崖之上,沉石海底,以大殷八百年水德國祚抗衡天意。
蒼天怒容,降神兵赤霄,落與曠野,赤霄劍鋒所落之地大火燎原,三日不滅,被劉麟所拾,一劍揮去,斬斷大殷國運八百年,一時中原戰火又起,劉麟多年征戰,平定天下,立國號爲漢。
記載這段歷史的竹簡在學士府藏書閣的頂層,侯霖曾有幸翻閱,自大漢開國之後便不盛壁畫,直至今日除去喪事陵墓記載外,其餘都是浮雕刻紋,再無壁畫。因爲傳言朝歌最喜壁畫,曾以人血做墨書金玉牆壁百尺,美奐絕倫,惹得天怒人怨。劉麟雖不明言禁止,但羣臣皆不敢在做壁畫,久而久之當時的壁畫術法就逐漸失傳。
這長長一段壁畫都是在敘述一件事情,年代久遠,早就模糊不清,侯霖看了個大概。似乎是講述有一個部落在山中發現了一座樓宇,裡面人物刻畫十分簡單,只是用黑色線條描出四肢,其中帶頭一人體形龐大,應該是這部落首領,之後的一段被泥石覆蓋,侯霖也沒時間去將泥石抹去,只得跳過去看。
這首領似乎進入了樓宇之內,然後帶着族人跪伏在樓宇之外,這一段壁畫保存的十分完好,侯霖細看之下甚至能感覺出當時這首領誠惶誠恐的表情。
侯霖看的津津有味,腳下步伐也慢了三分,身後申屠子義看侯霖如此入神,也沒打擾。
之後這首領將部落中的一對童男童女獻祭在樓宇之外,侯霖正要再往前走張望壁畫卻撞在了李冶後背。
“那邊不知是通往哪裡,被土石堵塞,不過出去的路暢通無阻。”
趙儼山喘息一口氣,繼續前進,侯霖看到壁畫通往的正是被土石堵塞的嚴嚴實實的一條岔路,而趙儼山走的那條路兩旁什麼都沒有。
壁畫被土石覆蓋,侯霖伸出手去扒開一些,只看到好多線條,像是獻祭完童男童女後發生了什麼。
他心生疑惑,當時的涼州都是蠻人,壁畫是中原部落獨有的技術,難道是有部落遷移到涼州後在這裡安駐過?
看着沒有兩三個時辰功夫清理不出來的壁畫,侯霖只好跟在趙儼山身後走向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