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周祿要儘快返鄉,顏彥狐疑的同時倒是也鬆了一口氣,斟酌着回道:“陳夫人叫我彥兒就好,我和陳妹妹自小認識,不用太客套。至於你說的那位周公子,外子那天晚上回來倒是提了一句,只是這生意上的事情,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的,即便要合作,我也要考察一下對方的人品、口碑、實力等條件。不如這樣吧,他有急事他先回去好了,日後有機會,讓外子和他坐下來慢慢協商。”
陳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是顏彥的託詞,幷州離京城有千里之遙,周祿回去後,下次來京城不定什麼時候了,能有機會坐下來慢慢協商嗎?
再則,誰不清楚,顏彥的丈夫之前是一個口不能言的傻子,不通俗務,顏彥沒辦法纔不得不出面打理自己的嫁妝,可顏彥把周祿推給陸呦,陸呦懂什麼,最後不還得顏彥做主?
陳夫人沒法,只得看向了老太太,老太太擰了擰眉頭,正爲難時,門口的丫鬟通傳,說是大公子和周公子來了。
丫鬟的聲音剛落,顏彥還沒來得及告退呢,門外便進來了兩位公子,打頭的這位略年輕些,也就二十來歲,身材瘦削,中等個子,穿了件粉紫色的直綴,頭上戴的是一頂黑色冠帽,五官還算大氣,膚色偏白,進門就樂呵呵地先打量起顏彥來,這人應該不是顏彥要找的人。
顏彥的目光挪向了後面的這位,這人年紀應該略大一些,二十出頭了,個子比較高,身材雖也偏瘦,但看起來不單薄,像是長年練武的,穿了件淺藍色的鶴氅,頭上沒戴冠帽,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把頭髮綰住了,有點男生女相,五官比較精緻秀氣,不過那雙眼睛可不簡單,黑漆漆的,看不到底,自然也看不出喜怒。
還有,顏彥留意到這人手裡還握着一柄摺扇,這個季節論理已經不需要摺扇了,不知是有什麼別的用途還是在裝斯文呢?
當然了,顏彥只是在對方進門時略掃了這兩人一眼,很快就把目光收回來了。
這個時候她提出要離開反倒有些小家子氣了,只能沉着應對了。
走在前面的男子見顏彥沒有迴應他的目光,略略有點失望,倒也沒說什麼,忙走到大殿中間躬身行禮,“孫兒給祖母請安。”
緊接着,周祿也躬身向老太太行了個禮,“周祿給晉陽大長公主請安。”
顏彥正琢磨這周祿爲何沒有行跪拜大禮時,老太太轉向了顏彥,“這個穿紫色的是我的孫子,那個穿藍色的就是方纔提到的周公子,都不是什麼外人,你也就沒必要避開了,一併見見吧。”
說完,老太太沒等顏彥迴應又轉向了兩位男子,“你們兩個,還不拜見百惠郡主?”
“陳察見過百惠郡主。”陳察轉身向顏彥長揖一禮,隨後,再細細打量了下顏彥,這才笑着說:“幾年不見,百惠郡主越發脫落得秀雅標緻了。”
“陳公子好,確實多年未見了。”顏彥點點頭,她方纔搜尋了一圈,想起來自己確實在慈寧宮見過這位陳察,
“大哥,你還能認得出彥兒姐姐來?”陳宸早在陳察進門之初就站了起來,這會走到陳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
看得出來,兄妹的感情不錯,應該平時沒少嬉鬧。
“宸兒不得無禮,也不怕被人笑話了。”陳夫人提醒了一句,隨後怯怯地看了眼主位上的老太太。
晉陽大長公主這次倒是給面,“無妨,這是在自己家裡,也沒有外人,只要出門大體錯不了就不怕。”
“在下週祿見過百惠郡主。家祖父和陳察祖父爲莫逆之交,家父和陳父也相交甚厚,陳大人在幷州爲官期間,兩家常有走動,故而在下和陳氏兄妹也如同家人一般,希望沒有唐突到百惠郡主。”周祿解釋道。
“周公子客氣了,唐突倒說不上,就是有點意外。既然大長公主有客人上門了,晚輩就先行告退吧。”顏彥起身說道。
“百惠郡主還請留步,這位周公子便是方纔求取種子之人,也是想要和你合作之人,有什麼條件你們自己當面說清豈不更好?”陳夫人忙道。
“是啊,彥兒姐姐,就是這位周大哥想見你一面,說是想和你談談合作。”陳宸也幫着留人。
“百惠郡主,這事是我陳察的意思,有思慮不周之處還請郡主原諒,周兄也是着急回家,等不及陸公子從書院回來,這才託我幫你們搭橋見一面,爲此,我才求上了祖母。”陳察見顏彥要走,以爲顏彥生氣了,忙又長揖一禮賠罪。
“陳公子客套了,你也是急人所急,何錯之有?只是我恐怕要令你朋友失望了,方纔我已經向令祖母和令堂解釋過了,種子要等明年我確認留種方式無誤後方才奉上,現在我自己也仍是在摸索中,至於鋪子裡的那幾樁生意,不知周公子相中了哪一個?”最後一句話顏彥是轉向周祿問的。
來都來了,見了也見了,她怎麼也要確認一下對方的身份才走吧?
“百惠郡主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果然痛快,我對你的火鍋、蛋糕還有綢緞莊、繡莊都有興趣,還有你新種出來的山薯和棉花,不知郡主想以什麼方式合作?”周祿說完,目光落在了顏彥的孕肚上,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也略有點失望。
顏彥捕捉到對方的目光,復又回到高椅上坐了下來,因爲坐着不怎麼顯肚子,同時坐着也不累人,還有,坐着才能更好地思考。
周祿見顏彥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也笑着向老太太和顏彥告了個罪,主動坐到了右邊的第二個位置上,第一個顯然是給陳察留着的。
難怪方纔陳夫人直接坐在了陳宸旁邊,原來這一切是人家早就設計好的,只是顏彥不明白的是,這兩樣種子是過了皇上明路的,憑什麼他們就篤定顏彥會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