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楊大人早年間家裡還算殷實,也念了幾年書,後來因爲一場意外家境敗落了,他放棄唸書去學了木匠,可能是因着他念過幾年書,也可能是天分高,學成之後,他在當地小有名氣,正好被前往各地搜尋能工巧匠的工部官員看中了,拖家帶口跟着他們來了京城。
相應的,楊夫人出身也不高,但是進京後,她倒是也清楚自家的差距,開始送孩子進學,就連女孩子也不例外,所以楊伊也跟着唸書識字跟着學習琴棋書畫了,只是她畢竟是家裡的老大,知道母親進城後有諸多不適應,所以還要幫着母親打理家務以及處理外場關係。
尤其是這兩年父親的官職越做越大,且皇上時不時還會給點賞賜什麼的,所以楊家的日子也好過起來,交往的圈子也越來越大了,因而楊伊就更忙了,因爲她又多了一件事,還得陪母親去參加各種聚會以及各種官太太之間的禮尚往來,相應的,她的見識和氣度也跟着漲了。
這不,陸老太太也是意識到了這點,沒等顏彥開口,臉上堆滿了笑,“快起來吧,大熱的天難爲你們跑來看我大孫子媳婦,這就是你們做出來的東西?嘖嘖,可真是手巧。”
顏彥見此扯了扯嘴角,不料正好落在了楊伊眼裡,小姑娘忍不住抿嘴一笑,笑過之後,大概是怕顏彥尷尬,小姑娘很快開口說道:“陸老夫人擡愛了,我們這種笨人可不敢在百惠郡主面前班門弄斧。”
“各有各的好,我大孫媳婦說了,每個人都有她擅長的東西,不必妄自菲薄,來,我看看,你們是怎麼解決這個難題的?”老太太的話也很趕趟。
楊伊聽了這話看了眼顏彥,見顏彥既沒點頭也沒搖頭,便笑道:“回陸老夫人,這個東西要到織布機上才能演示的,我只能大致說說。”
隨後,楊伊從青秀手裡接過東西,把這些竹條一根根插進劍套裡,然後說是要把這個劍套套在緯紗上,最後從開口的一端把竹條抽出來,如此一來,面料上面就有一層絨圈了。
說是說,可因着陸老太太和顏彥都不懂織布,因而也聽不懂楊伊說的是什麼。
“這樣吧,先坐下來喝口涼茶吃點西瓜,一會我讓人送你們去織房那邊,那邊有織娘在。”顏彥說道。
可巧這時青麥端了兩盞茶過來,顏彥又命她們去取點西瓜和桃子來,而另一邊,陸老太太早就請楊伊坐在她身邊了,楊伊倒也沒敢逾矩,只側着半邊屁股坐在炕沿上,陸老太太見了更是暗自點點頭。
見此,顏彥只得把楊夫人請到自己這邊來坐,見她仍是有點羞手羞腳的,顏彥取了一片西瓜放到對方手裡,“來,師母好好嚐嚐,這是我家莊子裡種出來的瓜,看看甜不甜?”
“師母?”這稱呼讓楊伊也大吃了一驚。
“可不是師母,楊大人不但是我夫君的師傅,也是我的師傅,楊大人幫了我們不少的。”顏彥解釋說。
“可我聽說,是你們幫了他不少,我夫君說,要沒你們,他也沒今天。”楊夫人仍是拘謹地說道,右手拿着一片西瓜,左手捏着自己的裙襬。
“一樣的,要沒他幫我們,我們也沒今天,這個呀,就叫互惠互利。大家互相幫忙,一起提升,多好。來,吃點涼快東西吧,這天怪熱的,我這也不敢放冰塊,只得委屈你們一起熱着了。”顏彥說道。
這個月子,她的確坐的苦不堪言,正是最熱的兩個月,屋子裡不能放冰塊也就罷了,還不能洗澡不能躺涼蓆上,別提有多難熬了。
不過也有一點好處,每天汗流不盡的,顏彥的身材沒有太大的走形,好在這個時空沒有照全身的鏡子,陸呦又再三囑咐顏彥身邊的人不準提胖字,她也就且糊塗着過。
“還好,回郡主,我們家也不用冰塊的。”說完,楊夫人大概意識到這話不對,又低頭了。
顏彥也清楚一塊一尺半見方兩寸左右厚的冰塊要賣到兩三貫錢,而一塊這樣的冰塊在這麼大屋子裡頂多也就是用一個來時辰就化了,往年最熱的時候,顏彥一天怎麼也要用三塊冰塊的。
爲此,大周官員的薪俸裡特地有一項冰俸還有一項炭俸,據說在錢票和銀票出現之前是直接發放實物,後來出現錢票和銀票後,便直接以俸祿的形式發放了,別的顏彥不清楚,但她知道陸呦每年有300貫的冰俸,炭俸沒領過,據說是二百貫。
而陸呦是世襲罔替的平燕侯,年俸只在四公之下,有六千貫,還有私田一萬畝,因而待遇比這些只拿俸祿的文官確實要好不少倍。
所以這也是爲什麼錢票和銀票出來之後,冰俸炭俸直接添補到俸祿裡的緣故,因爲大多數家庭還指着這筆錢來改善下生活。
因而,顏彥一聽楊夫人的話便猜到準也是這個意思,爲免對方尷尬,忙笑道:“不用也無妨,習慣了就好,我呀,過了今年,說不定明年也用不上了呢,我祖母也不怎麼用,她老人家也說不喜歡,說是怕寒氣入體。”
“可不是,這人上了年歲才知道,年輕時就該好好保養,別等着歲數大了再來戒這個戒那個,不好使,我跟你們說,我這人呀,一到換季時稍微有點不適應就得病倒,沒少麻煩我這大孫媳婦。”陸老太太聰明地附和道。
她是越看楊伊越順眼,雖說出身低了些,可說話辦事卻有板有眼的,還有,楊夫人的拘謹和小家子氣以及孤陋寡聞這會在老太太眼裡也成了優點,因爲這樣的人好糊弄。
別的老太太不清楚,但她知道顏彥曾經因爲脫粒機一事送了對方一座莊子,可那莊子只值個五六千貫錢,而顏彥的脫粒機卻賣了二十多萬貫,這說明什麼?
好聽點是說明楊家人不貪,可不好聽呢,楊家人傻,給點甜頭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