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個步驟都是每日裡做了無數次的,寶昕腦子裡一片空白,滿心裡都是暖暖的幸福感。
今生她是兄弟姐妹父母雙全的人,今生她有處處替她打算的良人,今生她有命定的歸宿,再也無人可以欺她踩她隨意了結她。
他們不再是任人拿捏的軟弱庶房,不再是看人臉色討生活的孤弱,他們會活得好好的。
寶昕身穿大袖禮服,頭戴釵冠,正聽太子妃念祝辭:“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曰初珺。”
寶昕恭敬道:“某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
又聆聽父母訓,拜:“兒雖不敏,敢不祗承。”
又行揖禮拜謝來賓,禮成,正要退去,聽得院外傳來高聲呼喊:“聖旨到!”
寶昕忍不住紅了臉,她想到了,一定是阿摩哥哥求了陛下,給自己的及笄禮錦上添花。
她擡頭望去,正與秦恪遙遙相望,看不清楚,但是那份熱辣辣的深情,她收到了。
何其有幸!
備好香案,接了賜婚聖旨,人整個暈暈乎乎的,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等回過神來,人已經坐在自己臥房,午宴也結束了。
寶玥坐在她身邊樂不可支,沒見過這麼傻的妹妹。
“嘿,夢該醒了。”
寶昕緩緩回頭,淚眼朦朧地看着寶玥:“姐姐,我莫不是在做夢?”
嘖,寶玥點她額頭,看她仍然傻乎乎的,又掐她一爪:“如何?”
寶昕癟嘴:“痛啊,姐姐可真狠心。”
“你呀!你說做夢,我也有這感覺,怎麼一轉眼我的妹妹就要嫁人了,還是嫁進皇室?!還好,秦公子是我們熟悉的人,能放心。”
“姐姐,讓我睡一覺,我真的腦子轉不過來了。雖然早就知道會嫁給他,可是,聖旨賜婚一切落實,還是不太真實。我也累了,剩下的事你幫幫我。”
“還沒幫你?安排禮物送走太子妃他們……”
看寶昕兩眼放空,寶玥不忍心:“得,賓客都走了,也沒什麼事,你睡一覺,我去跟爹說說話去。”
寧世昀要初六才進宮應召,今日整天有空。
跟嚴閣老、龐太師、甄太傅在書房聊了很久,獲益不小。
他覺得,自己一個庶子,居然能與當朝幾大權臣說上話,還真是……滋味酸爽。
他還不知道江閣老對寶昕他們的許諾,否則,可以說這個朝堂表面上看來,幾大權臣都站在了庶七房這邊……嗯,秦恪這邊。
“玥兒,你來了,快坐。你妹妹沒事吧?”
接了旨,大家都看出了寶昕的恍惚,可是無人笑話她,這是天大的喜事,再不受寵那也是皇孫,嫡出。
難怪太子妃偕郡主今日來替一個庶房做臉,本以爲是昨日陛下召見的緣故,沒想到,那是人家未來婆母在與未來兒媳婦聯絡感情呢。
“妹妹沒事,她只是太高興,給她時間緩一緩。”
寧世昀莫名想起小時候寶昕跟王氏講過的夢,夢裡庶七房的孩子是無父無母的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也許,寶昕也是想起這些感觸太多,所以,纔會這般恍惚。
寧世昀皺眉,他前所未有地希望強大,成爲孩子們任性的支撐。
皇帝對他還是有幾分情誼的,一直記得他行善的功德,想要重用他,所以,他要好好利用這次覲見,給陛下留下深刻印象。
“石頭和果果我還沒見過,明晚帶他們過來用晚膳吧。太師夫婦很和善,你有個好歸宿,爹孃覺得欣慰。”
“爹!首先我有好爹孃,才能選到這樣的夫婿。爹,你知道的吧?妹妹他們回來這段日子受到冷落。”
“沒事,咱不該被外人左右情緒。有空跟你妹妹多說說話,她自小操心的事太多,累。”
寶昕躺在牀上,閉着眼,可總是睡不着,人飄飄忽忽的,彷彿在水上。
她看見,前世弟弟身後雪亮的刀刺過來,一支箭擊中刀身偏了偏,雖然弟弟的確中了刀落入水中,可是很快被救了起來,得到治療。
心裡非常明白,那就是她的阿摩哥哥積下的功德啊。
所以,前世,她的犧牲換來哥哥姐姐弟弟活下去,還是值得的。
所以,今生她該好好爲自己的幸福打算了。
心神一鬆,寶昕帶着笑容入了夢。
也不知道秦恪慌什麼,禮部出面將婚期定在九月初十,據說下半年宜嫁娶。
王氏不滿,明年的日子更多,爲什麼不選明年?好歹多給他們些時間準備嫁妝啊。
佟芳卿安撫她:“寶昕的嫁妝一定都不用發愁,你這是捨不得嘛。他們也算青梅竹馬,早點嫁了也好。別以爲我老了不知道,那小子經常跳牆進來看寶昕,若不是覺得他爲人可靠,看我不拿大笤帚把他掃出去。”
王氏悶笑:“娘,您怎麼知道的?”
“在丹雅城就知道,回來了還能不知道?再說了,跟金媽媽閒聊,聽說你們住西偏院的時候那小子就常常越牆而入,改得了嗎?”
“其實,我們都明白,他只是不想影響我們,我們也相信他,否則……我們是開明,但是不會拿孩子的名聲開玩笑。”
“名聲不重要,重要的是幸福。”
若所遇非人,再好的名聲也沒用。
王氏輕易地同意了禮部擇定的日子,開始緊鑼密鼓地爲寶昕準備嫁妝。
寧世昀自從見了駕,並未回丹雅城,在京城等着具體的職位,看樣子會有升遷。
可寧世昀不太想現在回來做京官,他希望放外任。
可皇帝不是他們能左右的,而且嚴閣老給他透信,也許還會讓他回戶部。
戶部?那真是他的噩夢。
寧世衍是吏部侍郎,本來要幫寧世昀的話,更能使上力,可他就是不說話,只說皇帝專程讓老七回京,必然有其意圖,他還是不插手的好。
平日裡總是拉着寧世昀喝酒,說是聯絡兄弟感情,畢竟現在在京城的只有他們倆。
“你嫂子前段日子瞎忙,沒顧得上弟妹,你給解釋一下,都是一家子,不要生了隔閡。”
“不會的。”
“寶昕九月嫁人,還是讓你嫂子幫襯一下,好好地把寶昕嫁出去。”
“大哥,兄弟間也不外道,真沒什麼好忙的,王氏早就將寶昕的嫁妝準備得七七八八了,打小開始積攢的。”
寧世衍羨慕,這麼輕鬆,想來比侯府日子還滋潤。
“王氏會過日子。”
“也是她手下管事給力,天南海北的好玩意兒早早地蒐羅來,嫁娶都不愁。”
“那,寶昕壓箱底的銀子可不能少了,皇孫就算無封,也要面子,皇家的面子。”
“那是必然的。嫁妝嘛,弄個一百二十八擡就夠了,壓箱底的銀子,十萬也就夠了。”
寧世昀可是知道的,光王氏替寶昕積攢準備的銀子都不止十萬,何況寶昕自己積蓄豐厚,哪裡才幾十萬兩。
寧世昀覺得自己變了,用這種方式來打侯府的臉,是不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