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剛滑進被褥,就被軟綿微暖的觸感嚇了一跳,手快地連被一起裹住扔下牀榻。
什麼鬼?
“啊!”
被褥落地,一個嬌滴滴的女子驚叫出聲,秦恪也不上前查看,只大聲吼道:“來人。”
“殿下!”
女子好不容易把被褥從頭上掀開,在微弱的燭光中嬌怯怯地看着秦恪:“殿下,請憐惜。”
秦恪沒看他,他覺得自己房中進了女子,好像背叛了寶昕一般,很難受。
門被推開,秦恪看了唐鬥一眼:“去把方姑姑叫來,她是內院管事,這事我只找她。”
方姑姑本來信心十足,自覺還能在太子妃跟前立功,哪裡想到良辰美景之時,殿下還能有空叫她?
這這這……
匆匆打理一下,趕到秦恪院子,在門外恭敬地問話:“殿下,不知道喚奴婢有什麼吩咐?”
他們伺候秦恪多年,知道殿下不受待見,但是太子妃在意他,他們盡心,得到的獎賞那是遠遠超過宮中。
“吩咐?”
秦恪輕笑,披了外袍走出來:“我一個不受待見的皇孫,哪裡入得了你們的眼,我在這別院不是主子,就是個棋子,你們愛怎麼玩怎麼玩。”
方姑姑臉色不變,跪下請罪:“殿下言重了,奴婢有罪。”
“有罪?你有什麼罪?說來聽聽。”
方姑姑直愣愣地盯着地面,什麼罪過?不知道啊。
偷偷轉眼看向唐鬥他們,希望能給個提示,唐鬥哪裡敢,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
他們知道方姑姑有異動,想着這麼多年方姑姑已經不再瞭解在戰場上經歷血與火洗禮的殿下,給他們機會認識一下也不錯。
他們真沒想到方姑姑是往殿下身邊送女人,這可就犯忌了。
而且,若寧九娘知道了,嘿嘿,那可是個眼裡容不下沙子的。
屋子裡的女子整理好衣裙,走了出來,跪在方姑姑旁邊:“殿下恕罪。姑姑一心爲殿下着想,請殿下體恤,莫要寒了忠僕的心。”
方姑姑這才明白,原來是爲了女人的事。
這姑娘不錯,這種情況下還能忍住羞澀與恥辱,替她講情,怎麼也得想辦法留下她。
“原來是這事。殿下,宮中有常例,皇子皇孫年過十五就得尋經過調教的宮女教導人事,這些年,殿下人在外被忽略,受苦了,這次定了親,奴婢覺得怎麼也該尋了教導人事的女子來,否則,殿下太委屈了。”
秦恪眯着眼,擡眼看着唐鬥他們:“你們是不是早就發覺了?”
唐鬥一個激靈,糟糕,麻煩上身。
“殿下,小的不知道是這事,只是發覺方姑姑常離開別院,到各府走動,她的習慣我們不知道,以爲這也不算什麼。”
“嗯,不怪你們。若是你們知道究竟卻隱瞞,今日就得受罰。方姑姑,”秦恪理了理衣襟,“你是不是覺得你很懂規矩?很爲我着想?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啊?我倒是覺得,這別院,你是主子我是客人,什麼都無需問,只需聽你安排就是。”
方姑姑汗都下來了,殿下爲什麼突然這麼可怕?
這不再是記憶中那個沉默冰冷卻很溫順的殿下了。
“奴婢有罪。”
“要不,你去東宮吧,那裡需要你這樣懂規矩的人。”
方姑姑嚇壞了,不斷磕頭,不斷求饒。
嘉定伯府那姑娘蹙眉,嬌態倒是讓人側目。
“殿下未免太過咄咄逼人,方姑姑是忠僕,您怎能如此責怪?就算小女子入不了殿下的眼,也不能怪方姑姑太爲您着想吧?”
秦恪別開眼,懶得理她。
“我換個院子歇息,方姑姑把這裡處理了,其他明日再說。”
起身便離開,多一眼都懶得分給跪着的女子。
方姑姑等腳步聲遠去,才安慰她:“修姑娘,委屈你了。”
扶了她起身,嘆氣:“奴婢沒想到殿下這般倔,完全是被寧家姑娘迷了心竅啊。在皇室,哪個不在婚前讓人教導人事的?也是殿下在外多年,難免多了些庶民想法。”
嘉定伯府姓修,這姑娘名媛媛,聽出了方姑姑的意思,不過她不動聲色。
“聽說殿下的未婚妻,是寧家庶房姑娘,一定很漂亮吧?”
“漂亮?這幾年沒見過,往日見她,圓滾滾的胖胖的,與漂亮不搭界。哪裡像修姑娘,出身好,人漂亮,特別是皮膚,水靈靈的,這怎麼養的啊?!”
“方姑姑過獎。唉,寧九娘運氣真好,能得到殿下這樣的男子看重。”
不經意地將手腕上實心的金鐲塞給方姑姑:“殿下看重她,倒是委屈姑姑了。”
“這使不得。”
“不是什麼好東西,給姑姑壓驚。我呀,也是命苦的,養在嫡母身邊,關鍵時候還是被捨棄,否則,哪裡會這般沒臉沒皮地做這教導人事的女子。”
與那花樓的姑娘有什麼區別。
修媛媛在心裡暗自補充,本以爲能輕易靠近殿下,哪裡知道是個不通人情的。
“姑娘,先與奴婢去歇息,明日咱好好跟殿下說說。”
方姑姑不缺錢,可誰會嫌錢多?
何況是實心的金鐲,沉甸甸的,可見修姑娘真心實意。
昌義先生也得到了消息,他沒想到方姑姑會一點消息都不透露,直接送到殿下牀榻上去。
依照殿下對寧九孃的情誼,這人估計不好留,除非,能讓殿下可憐她,給她一個容身之所,這樣大家的臉面都能暫時保住。
昌義先生畢竟是謀士,動起心眼來,還是很有效的。
當夜就與方姑姑交換了看法,也是秦恪信任他們,這纔給了他們蹦躂的機會。
所以,次日晨,秦恪剛用了早膳,方姑姑便帶了三位姑娘到秦恪面前請罪。
幾位姑娘更是哭得哀哀欲絕,請秦恪給他們一條活路,爲奴爲婢絕無怨言。
昌義先生也在相勸:“殿下,他們進了別院,就難以清白地出去,這一生要麼出家,要麼被家人隨便給人,也是可憐。”
“所以,爲了他們不可憐,就讓我可憐?”
唐鬥石修他們悄悄撇嘴:美人在身畔,他們願意做那可憐人,殿下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鄙視。
秦恪犀利的眼神掃過他們,一個個的,什麼表情!
“不是那個意思。反正別院也需要用人,殿下讓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也是積德給他們活路。這次,的確是方姑姑莽撞了。”
秦恪沒想好,也就沒做決定,他覺得,應該把這種情況跟寶昕說,否則傳到她耳中,還不知道變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