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剛想應下,但想起老夫人的話,又有些遲疑,頓了頓,說道:“算了,你去拿些好克化的來吧,少拿一些也就是了。”
“是,王妃,奴婢這就去準備。”涼兒快步的跑開,司寇身邊便只剩下了芸心一個人守着。
“王妃,不如我扶你過去坐坐吧。”芸心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前面有一個歇腳的地方,便對司寇說道。
“也好,那就過去吧。”眼看着天也不早了,再過一會,太子就該來迎親了,到時候恐怕自己又不得閒了,眼下能歇會還是多歇會的好。
讓芸心扶着自己過去,司寇這才小心的在那個平整的石墩上坐下。
“王妃,這就是您的孃家嗎?”芸心沒有來過司府,對這裡倒是有些好奇,但好奇歸好奇,她還是一步不離司寇的身邊。
“嗯,這,確實就是我的孃家啊。”不知道爲什麼,司寇說出了孃家兩個字的時候,竟連自己都有些想要笑了。
“這府裡可真大,不過比起咱們王府,還是王府好一些。”
“哦,你說說,爲什麼覺得王府更好?”反正坐着也是無聊,司寇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芸心聊着天。
“嗯,我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王府看上去,比這個府裡要暖和些。”芸心偏着腦袋想了一會,才說道。
司寇有些訝異芸心的敏銳,雖然她不通文墨,但是這司府裡冰冷的感覺,卻是人人都共通的。
司寇冷冷一笑:“是啊,這府裡,我住了二十年,冷的心都要結冰了。”
不知道爲什麼王妃突然神色凌厲了起來,芸心被嚇得頓時噤了聲,不敢在說話,生怕說錯了什麼,反而勾得王妃不高興。
見自己把這丫頭嚇着了,司寇便轉移着話題:“對了,我記得這個湖裡還有魚來着,你過去看看,是不是?”
司府的這個湖泊不是很大,建立之初,也不過是爲了司老夫人愛看鯉魚翻滾的熱鬧罷了。所以這湖中倒是養了很多的鯉魚。
“是嗎?還有魚?”芸心倒是想去看看,但司寇身邊沒有人服侍,她還是不放心。
“沒事,你過去看看吧,反正這周圍也沒什麼人,橫豎這池子離得也不遠,過去看看,一會回來也就是了。”要不是她現在有了身孕,不敢接近有水的地方,她也很想過去湊湊熱鬧。
“可是王妃,您身邊沒有人伺候,奴婢還是等涼兒姐姐回來再說吧。”雖然司寇同意她去,但芸心還是覺得不妥,這畢竟不是王府,而且來的時候,王妃也特意交代了讓她和涼兒要寸步不離,她還是呆在原地的好。
見自己都開口了,芸心還是堅定的站在自己身邊,司寇笑着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安安靜靜的等着涼兒回來。
不一會,遠處倒是過來一個身影,不過看那身形,卻不像是涼兒。
芸心當下便上前一步,擺出護衛的姿態走到了司寇的面前,好像隨時準備着奮勇殺敵。
待那丫鬟走近了,兩人這纔看清,應該是園中
的一個負責灑掃的小丫頭。
“王妃,太子已經到了,老爺讓奴婢通知您到前頭去湊個熱鬧。”第一次看見勤王妃,再加上芸心又是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倒把這個小丫頭嚇得瑟瑟發抖,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司寇點點頭表示已經知道了,便讓她下去了。
“好了,芸心,你回來吧。不必如此的草木皆兵,我們這又不是在戰場。”看着她一臉的如臨大敵,司寇搖搖頭笑道。
正好這時候,涼兒捧着兩碟鬆軟可口的牛乳糕過來了,看見王妃笑眯眯的,也樂樂呵呵的上去湊熱鬧:“王妃,這是笑什麼呢?”
“讓芸心自己告訴你吧。”司寇拿起一塊香甜可口的鬆糕,對着涼兒笑而不語。
眼看着這二人竟有秘密瞞着自己,涼兒這回不幹了,撲上去就纏着芸心讓她說說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芸心拗不過她,只好學了剛剛的樣子,做給涼兒看,誰知道,她竟也像王妃一樣,瞅着自己一陣的樂。
本來還覺得自己表現不錯的芸心,這下給笑懵了,傻呆呆的看着二人,撓了撓頭髮,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傻芸心,你當這司府是龍潭虎穴嗎?一個小丫鬟你就這樣了,那萬一要是來個家丁,你不是要把人家給踹進湖裡了嗎?”涼兒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光想像那個畫面就覺得芸心真是個人才。
“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是擔心那個丫鬟會傷害到王妃。”芸心是個實心眼的,她一旦認準了,那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
這樣樸實的話,倒是讓司寇有些被感動到了,其實當時的畫面,誰都不知道那個丫鬟衝過來要做什麼,芸心卻能下意識的擋在了自己的面前,不得不說,她的心確實很難得。
“好了,涼兒,不許再笑了,芸心這也是一片好意,不僅沒有錯,還立了大功了,回去可要好好賞你。”見涼兒還在調笑着,司寇難得的開口阻止了她。
“謝王妃,只是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不用賞賜。”芸心福了福身子,現在對她來說,王妃的肯定就已經是最好的賞賜了。
“傻瓜,王妃賞你的,你就拿着。王府裡值錢的東西多了,給咱們這些窮人分一點不打緊的。”見芸心有些拘謹,涼兒也察覺到自己剛剛是有些過分了,便笑着幫忙打哈哈。
“看涼兒這話說的,我竟不知道,自己身邊還藏着一個劫富濟貧的女俠了。”司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涼兒的話確實讓氛圍輕鬆了不少。
“王妃,您這可就不講道理了。我這不是看芸心緊張的很,所以才幫着說了幾句話,打打圓場,您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還笑話我。”涼兒跺了跺腳,愣是不依了。
“好了,別鬧了,前面可還等着呢,我們這就過去吧,免得他們着急了,又要四處找。”玩笑了好一會,司寇才站起身,抖了抖衣裙,準備往前廳而去。
涼兒和芸心也收起了心思,認真的扶着司寇小心翼翼的往前面走。
等到了前廳,太子的迎親隊伍果然已經到了,司寇隨便找了個角落貓着,不想看到司曼青惺惺作態,但無奈的是,這個地方就這麼點大,就算看不到,聽也要聽到。
“乖孫,從今以後,要修德自持,勤勉奉上,切不可任性妄爲。嫁到夫家以後,定要遵守三從四德,知道嗎?”這連哭帶勸,聲音哽咽的是司府的老太太。
“祖母訓示,曼青不敢不從。”這含羞帶臊,婉轉嬌媚的是今天的新娘子。
司寇冷眼看着這兩頭披着人皮的狼,在那哭的抱做了一團,本來就覺得有些噁心,如今是更加的想吐了。
明明兩個人滿心滿眼的都是榮華富貴,卻偏偏要裝出一副祖孫情深的模樣,真是笑死人了。
不過司曼青也沒有得意多久,本來這種哭戲是形式上的東西,隨便走走過就算了。偏偏司曼青還故意哭天搶地,彷彿她不是要即將加入皇家,而是要被人帶出去賣了一般。
最後嚎的連自家祖母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將她扶了起來:“我兒,祖母知道你捨不得家中老人,但你這是要去享福的,我們見了都只有歡喜,你也應該高興纔是。”
“祖母,我捨不得你。”司曼青一邊說着一邊又嚶嚶的哭上了。
捨不得就別嫁了!司寇環視了一圈,在場的人估計都是這個意思,尤其是過來引領新人的儐相,簡直要翻白眼了,外面奏樂的腮幫子都快炸了,這怎麼還沾上分不開了呢!
這會,司寇才找到了這個婚禮的一點樂趣,她就是喜歡看司曼青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作自受。
估計這一番嚎喪下來,第二天,滿京城的人都會知道這司府的大小姐,都要嫁給太子做側妃了,還在家裡哭天喊地,搞不好是不願意呢,也不知道是心太高,還是這太子爺有什麼隱疾,被她知道了,所以死活都不想嫁!
而一邊的司修友也皺起了眉頭,上前去分開了兩個抱頭哭的天昏地暗的祖孫倆:“好了,都別哭了。吉時將至,曼青,你收拾一下,走吧。”
司寇還想再看會熱鬧呢,司修友居然兩三句話的就把人給分開了,真是無趣的很。不過看了這一會也夠了,今時不同往日,她這肚子可還有一個呢,像這種噁心巴拉的場面還是少看爲妙,免得教壞了小孩子。
沒多久,司曼青就重新上了妝,被喜娘攙着往外面走去,負責吹拉彈唱的也重新起了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吹得久了,累迷糊了,司寇總覺得這曲子聽起來怪怪的。
既然新娘子已經出門,孃家這邊的事算是完了。司寇看着這一屋子成了精的黃鼠狼,一點都不想在這呆着,跟這羣畜生爲伍,隨便找了個理由,便坐上了馬車往皇宮去了。
比起跟司府這些人虛與委蛇,她倒寧可入宮去對着皇后那皺巴巴的老臉。
馬車慢悠悠的往前走着,司寇坐在鬆軟的虎皮上,真是又暖和又舒服,要不是這頭髮被扎的緊緊的,她現在真想把它們都放下來,然後倚在這靠背上,好好睡一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