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的男子眉宇之間皆是肅穆,讓周圍的空氣在驚呼之後,變得凝重。黑影投下,只消瞬間,那馬兒竟然從司蔻的頭上跨了過去,而她依舊安然無,直到她的身後,駿馬落地,再次嘶鳴,如同神駒,她才緩過了神。馬蹄落處,銀甲熠熠生輝,紅色披風因風揚起,如同一面獵獵旌旗。
周圍人竟是一個勁的拍掌,不只是爲司蔻和芸心的劫後餘生,還是爲那馬背上的男子的武藝超凡。
“不要命了!”還是這般醇厚甘冽的聲音,如今再聽來,司蔻竟覺仿若天籟之音。
御昊天陰沉着臉,視線停留在司蔻身上,不曾移動分毫。
“臣女參見勤王殿下!”此刻司蔻心跳加速,方纔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如若這次沒能有幸存活,不知道還能否再次重生。
“起來吧!本王還等着回去向父皇覆命,就先走一步了!”御昊天話落,便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沒想到勤王殿下不僅品性良好,武藝更是了得啊!”
“是啊,如若不是親眼所見,還真是不敢相信吶!”
“…….”
一時間,衆人議論紛紛,御昊天更是被傳成了似神一般的人物。
涼兒匆匆上前拉起芸心,驚魂未定地說道:“芸心,你真是糊塗,眼看着馬速那麼快,爲何還要走到路中間?小姐爲了救你,差點兒連命都沒有了!”
芸心此刻也是嚇得臉色蒼白,但視線還是有意無意地向大隊人馬中望去。涼兒扶着司蔻,倒也沒在意她的異樣。
司蔻此刻雙腿還在發軟,費了好些力氣才站了起來。其實方纔她也是在賭,如若只是芸心自己站在那裡,那她此刻多半已經不在人世了。
幸好,她賭贏了!
勤王凱旋而歸,皇上龍顏大悅,大擺筵席,國相府也在受邀之列。
筵席之上,還是一如既往的鶯歌燕舞。司蔻今日身着一身華服,發間的頭飾繁重而複雜,讓她很不自在。
御昊天坐在太子身邊的位置上,經過了幾個月風霜的洗禮,他似乎滄桑了一些,但卻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反而更多了一絲魅惑。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接着便是衆人浩浩蕩蕩的行禮。
“免禮!”皇上聲音沉穩,中氣十足,看得出來,他今日十分開心。
待衆人落座後,皇上再度開口:“今日勤王同劉將軍凱旋而歸,朕高興之餘也深感愧疚,如今勤王二十有餘,卻連個正式的妻室都沒有,這真是朕考慮不周了!”
“皇上所言極是!臣妾聽聞劉將軍之女已過及笄之年,尚未婚配,而且模樣生得甚好,依臣妾看,她與勤王,甚爲般配吶!”
司蔻坐在殿下,默默地喝着酒。皇上和皇后兩人一唱一和,聽着像是臨時起意,但司蔻知道,這想必是皇上經過深思熟慮的。
“兒臣尚未爲父皇分憂,又怎能想娶妻一事!”御昊天上前跪在殿上,衆人都聽得出來,他這是不願意。
“勤王不必過謙,朕都聽劉將軍說了,此次征戰,你雖是初戰,但卻功不可沒,連劉將軍都自
愧不如啊!”
“父皇所言極是,七弟,我前些時日求父皇賜婚,父皇可都還沒答應呢,如今你這做弟弟的倒是趕在我前頭了!”御澤天突然上前,像是在提醒皇上。
果然,御澤天說完,皇上臉上的笑意便減去了大半。
“太子宮中已有一位側妃,可勤王府中卻連個侍妾都不曾有,若是傳了出去,豈不讓人說我這做父親的有失偏頗了?”
“既是如此,兒臣謝父皇美意!”御昊天謝恩,墨色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異樣。
“哈哈!好!今日可謂是雙喜臨門,朕前幾日還太后唸叨起相府的二丫頭,說這丫頭琴藝了得,不知今日來了沒有啊?”
皇上話音落下,司蔻便起身款款走至殿前。今日的司蔻華服在身,淡妝相宜,通身氣質倒不像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御昊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的酒杯不曾離手,視線更是停留在司蔻身上,不曾離開。
“臣女參加皇上!”司蔻叩拜行禮,神情自若。
“今日勤王凱旋,不知你可願意爲之撫琴一曲啊?”皇上眸光漸深,竟是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臣女自當領命!”說罷,司蔻便走至琴邊,落座而撫琴。
琴音嫋嫋,繞樑三尺,衆人皆驚歎於司蔻的琴藝。想不到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高的境界了。
司曼青咬牙切齒的看着司蔻,幾次三番都讓她出了風頭,自己怎能咽得下這口氣。不過一想到她要嫁給太子,司曼青心裡便好受了一些。
這別人不知,她可是都聽外公說了,太子被廢,是遲早的事。如今皇后孃家的勢力,已被打壓得只能苟延殘喘了。
夜,深沉。
司蔻獨自漫步在御花園中,酒早已醒了大半。方纔殿上,皇上對她所奏之曲甚爲滿意。特命她在宮中小住,陪陪太后她老人家。身後腳步聲逐漸清晰,司蔻漸漸止步,回眸。
夜色下御昊天欣長的身子靜立,影子卻被拉得更長。墨色的雙眸緊緊鎖住司蔻,其中的複雜讓司蔻有些讀不懂。
“這一日見了勤王兩次,還沒來得及給勤王道喜呢!”司蔻面露笑意,聲音柔緩。
御昊天冷哼一聲,走至司蔻身畔,聲音裡似乎透着一絲慍怒:“喜從何來?”
司蔻嘴角上揚,似是心情不錯,回道:“勤王凱旋而歸,這是其一;這其二嘛,自然是指皇上賜婚一事……唔……”脣間涼意襲來,司蔻驚得瞪大了雙眸,這是唱得哪一齣啊?
雙脣相碰,輾轉廝磨,司蔻沉浸在御昊天溫熱的氣息中,似是有些不能自拔。但僅片刻,她便推開了他。
“還請勤王殿下自重!”
粉脣微痛,似是有些腫脹,司蔻輕輕抿了抿,面容便恢復的平靜。
“真是新鮮了,明明是你招惹我在先,卻叫我自重,你不是說對本王有意,怎的聽聞本王被賜婚了,反而如此喜悅?”御昊天面色陰沉,今日皇上賜婚讓他有些意外,不知道皇上此舉到底是何意。這個沒良心的丫頭,居然還如此高興,這讓他怎能不生氣!
“那勤王殿下想讓蔻兒怎麼做?
在皇上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求皇上別讓劉小姐嫁給你,而是換成我?”
御昊天聽着她說這話,面色一沉,道:“如此甚好!”
司蔻心中狠狠的鄙視了他一下,只不過仍然有禮的輕聲說道:“民女身份低微,不敢有此奢望。”
御昊天的手臂微擡,剛要碰到司蔻的嘴脣,便被她側身閃過,她眉頭一皺,遠處有個宮女正匆匆地趕過來。
“有人。”
御昊天也退後一步,月朗雲清,微風浮動,司蔻的臉也變成了平常模樣,小宮女這時已經繞過了九曲迴廊,走到司蔻身邊。
她微微俯身,輕聲道:“司二小姐,皇上命你去偏殿,說是有話要問。”
司蔻眉頭一皺,“皇上不是回宮了,爲何又會召我前去?”
小丫頭低着頭,月光灑在花園中,御昊天笑着道,“既是父皇尋你有事,那你過去便是,興許還有什麼好消息!”
她瞪了御昊天一眼,果然是個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主。皇上召見她,定沒有好事,解決了勤王的事,怕是要說太子的事了。
宮女在前方引路,御昊天又看了一眼司蔻,他臉上的笑容讓她的心怪怪的,只好避過這灼人的視線,徑自往前。
一路到偏殿,丫頭也沒說一句話,司蔻暗自走着,捉摸着當年這日,好像是發生了對御澤天不利之事,沒記錯的話,便是齊妃的丫頭跳井了。
她眉頭一擰,想着今夜要死人,心卻有些忐忑不安。
到了偏殿大門口,小丫頭頓住了腳步,笑着道,“司二小姐,皇上在殿裡面等您,您自個進去,奴婢便不陪你了。”
司蔻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撩起裙襬,一路走上臺階,皎潔的月光將大地照亮得明如白晝。
殿門口,兩個侍衛嘎吱一聲將殿門推開,司蔻小心翼翼的邁步進去,這是皇帝平日裡議事的偏殿,殿內紅燭搖曳,皇帝正坐在書案上,拿起御筆,批閱着什麼。
她微垂着眸子,走到檀木桌案面前,優雅福身,“民女司蔻給皇上請安……”
一秒,兩秒,三秒,皇帝仍沒讓她起身……
腳跪的有些麻,她卻沒有辦法動彈,皇帝低着頭,在司蔻不曾看見的時候,露出一絲微笑。
這丫頭,不過十四歲,不僅聰慧有餘且識大體,若爲太子妃,定能輔佐澤天。
“起來吧。”
皇帝渾厚的聲音傳來,司蔻方纔敢起身,站定身子,不開口,皇帝擡起頭,雙眸對上司蔻的雙眸,她卻依舊尋常站着,出聲問道,“不知皇上深夜找臣女來可是有什麼事?”
“朕只是覺得你這丫頭有趣,所以想來問你幾個問題。”皇帝雖是輕輕的開口,君威卻是不自然的溢然而出。
“皇上有話問便是,臣女一定知無不答,言無不盡。”司蔻恭敬的回答,讓人尋不着任何的錯處。
今夜本是是非之夜,她還記得那年自己被召到太后宮中,剛落座不到一刻鐘便聞太子出事,當時年幼,死活相信是齊妃的宮女陷害御澤天,執意要求朱爲熊入宮請旨,害了她自己一生,現在想來,真是笑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