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蔻的位置在司曼青的身邊,她還沒落座,就聽到司曼青涼涼地說了一句,“怎麼不繼續去巴結十公主了,鼎鼎大名的和怡郡主?”
司蔻看了司曼青一眼,不難發現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原來是司蔻跟着御美嘉離開之後,司曼青漫無目的地在宮裡閒逛,好不容易碰到幾個認識的人,結果張口閉口問的都是司蔻的事情,她現在的身份可不比從前,要是皇上重視起來,可要比她們這些官門千金的地位更高。
司曼青聽得煩了,自然見到司蔻的時候沒給她什麼好臉色。
司蔻倒也不介意,司曼青的敵視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她越是厭惡自己,越容易自食其果,這輩子恐怕不用她出手,司修友都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放棄她了。
柳敏瞪了司曼青一眼,就算她心裡多少個不滿意,也要等到回了司府關起門來慢慢算賬,在宮裡,尤其是這種場合之下,一步錯就代表着步步錯。
只要司曼青不來主動找麻煩司蔻,還不至於無聊到去主動搭理她,她滿腦子都是御美嘉和她說的事情。
遊疆部落近幾年的勢力日益壯大,南漠曾經嘗試過武力鎮壓的方式,但後來發現得到的結果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太過得不償失,於是南漠就和遊疆簽訂了聯姻的條約,只可惜這條約要求聯姻的對象必須要從皇室的嫡親子弟中選取,所以正值妙齡的御美嘉和御寧安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司蔻想及此處,下意識地往寧安公主的方向看過去。
宴會上推杯置盞,觥籌交錯,不少人的臉上已經微微帶着些許的醉意,可寧安公主看起來甚是清明,甚至還不停地和坐在接近末席的太傅之子眉目傳情,若不是司蔻無意中擡頭,怕是也發現不了這一點。
寧安公主和顧懷遠?
司蔻的記憶中顧懷遠直到她被毒殺都未曾娶妻,怎麼這一次他竟和寧安公主攪和到了一起?莫不是自己重生一世,很多事情也隨之跟着改變,若真是如此,怕是以後會越來越不好辦。
司蔻之所以會認識顧懷遠,是因爲前一世,他是御澤天的幕僚。當初御澤天能夠保住太子之位,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勞,不過到目前爲止,他還沒有表現出什麼出衆的才能,不至於讓御澤天注意到他,可他的太傅父親已經漸漸地對御澤天不滿起來。
如果接下來的事情沒有出太大的偏差,就應該到了顧太傅主動請辭,皇帝龍顏大怒,對御澤天越發地不滿起來。
司蔻還在努力回憶這其中是不是有人被她漏掉的細節,就聽身後有人挑釁一般地開口,“民女聽聞司二小姐才藝雙絕,不知民女可有榮幸和司二小姐討教一二?”
司蔻循聲看去,是個極其陌生的面孔,不過不承認的是對方的確是個美人胚子,如此相比之下,司蔻的樣子真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蔻兒,你可願意?”實際上在司蔻剛剛專注於自己想法的時候,已經進行了一輪類似於這樣的比賽,無非就是哪家小姐想要證明自己比另一家的小姐強,所以皇帝也就沒有阻止,還興致勃勃地對
司蔻說道。
“蔻兒自是願意,只是不知道這位小姐想要比些什麼,若司蔻一竅不通,反倒要浪費了這位小姐原本的心意。”司蔻說得謙遜,她又不是神人,怎會真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對方似乎沒想到司蔻會這樣說,只覺得好像一拳打到了軟綿綿的棉花上,對方的反應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不過也沒關係,只要能夠打敗司蔻就行。
“聽聞司二小姐琴藝高超,我就和你比琴。”
司蔻點了點頭,對方的樣子一看就是有備而來,她應戰或是不應戰,想必對方都想好了對策。
司蔻靜靜地站在一邊,對方路過她身旁的時候,對方還特意給了她一個挑釁的眼神,生怕她不知道她對她的不滿一樣。
這樣孩子氣的做法已經不足以讓司蔻的心境再有波動,她全神貫注地聆聽着對方彈奏的這一曲高山流水,只追求華麗的技巧,卻忘記了最爲本質的東西。
可一曲終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方向傳來了掌聲,結果稀稀疏疏的掌聲更顯出對此琴藝的評價。
輪到了司蔻,只見她輕移蓮步,落座於琴前,雙手放置於琴絃之上,第一個音符響起,在場懂樂的人無一不瞪大了眼睛,司蔻竟選擇的也是高山流水!
只是此高山流水非彼高山流水,美妙的音符從司蔻的指尖洋溢出彩。
猶見高山之巔,雲霧繚繞,飄忽無定,其韻揚揚悠悠,儼若行雲流水。猛然間,音調遞增遞降,真似極騰沸澎湃之觀,具蛟龍怒吼之象。息心靜聽,宛然坐危舟過巫峽,目眩神移,驚心動魄,幾疑此身已在羣山奔赴,萬壑爭流之際。
所謂餘音嫋嫋,不絕於耳,也不過如此。
“好!好!好!”皇帝情不自禁地站起身,連說了三個‘好字,眼中毫不掩飾對司蔻的讚賞,“來人,把朕珍藏的獨幽琴取出,贈予和怡郡主。”
獨幽,上古十大名琴之一,只可以早已遺失,皇帝手中的這把雖說是贗品,也是古琴中可遇而不可求的良品。
“司蔻謝過皇上。”司蔻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對於撫琴之人來說,有一把好琴就如同良師益友般重要,但沒想到皇帝竟會如此大方地把‘獨幽’賞給她。
別說是司蔻,就算是宴會上的其他人也沒想到皇帝竟會出這麼大的手筆。
尤其是坐在皇后身邊的德妃,快要咬碎一口銀牙。她想皇帝求了那麼久,也只不過讓她看了獨幽幾次,甚至連撫琴的機會都沒有,結果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曲高山流水,竟然讓那小丫頭片子得到了獨幽,她怎麼能甘心?
“不用謝朕,朕相信這把琴若是在你手中必定能夠大放光彩。”從點滴小事上很容易看出一個人的脾氣秉性,司蔻這一次的出衆表現倒是讓皇帝更加滿意她這個兒媳婦。
“說起來,蔻兒雖和昊天有了婚約,可婚期還沒定呢吧?”皇帝突然轉了個話題,讓司蔻沒來由地心裡一驚,莫不是她和御昊天的婚事又出了什麼問題?
御昊天聞言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到了司蔻的身邊,竟光明正大地牽起
司蔻的手,一併跪在了殿下,“兒臣與蔻兒的婚事還請父皇做主。”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司蔻有些措手不及,不過想起之前御昊天的話,怕是這一幕幕都是他們父子二人早就算計好的,就算沒有那位不知名小姐出來攪局,他們的婚事也會順理成章地被提出來。
“父皇自是會爲你們二人做主。”皇帝似是很高興地對身後的人說道,“蘇福廣,之後這兩個月可有什麼黃道吉日?”
“回皇上的話,下個月十八是個好日子。”
“那就定在下個月十八,昊天、蔻兒,你們可有異議?”
“兒臣(臣女)沒有異議。”御昊天和司蔻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只是司蔻的心中不免有些惆悵,上一世掏心掏肺地去對一個人,到最後卻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重活一世,卻是自己爲了利益而把自己賣了出去,也不知道這選擇究竟是對是錯。
御昊天似是看出司蔻的心不在焉,有些惱意地捏了捏司蔻的手掌,面上卻一臉深情地看着司蔻,嘴角揚起一絲滿意的弧度。
司曼青坐在座位上恨不得衝上前去分開那兩人,勤王殿下明明是她的,怎麼能叫司蔻那小賤人奪了去?
“如此甚好。”皇帝龍顏大悅,端起手邊的一杯酒對着司修友的方向,“司相,你與朕很快就會結成親家了。”
皇帝的話差點讓司修友連酒杯都拿不穩,和皇帝做親家,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恩典,可司修友不知爲何只覺得背後涼風陣陣,再看皇帝的笑容中似乎都摻雜了幾分其他的含義。
“小女能嫁予勤王殿下是小女前世修來的福氣,老臣謝過皇上恩典。”司修友痛快地乾了杯中的酒,額頭已微微滲出一絲絲冷汗,幸好皇上沒有再特別‘照顧’他。
宴會還未結束,可不少人的心裡已經生出了別樣的心思。
司蔻回到座位上,便感受到來自不同方向的兩道怨毒目光,一道是司曼青,另一道自然是劉悠,這二人爲了嫁給勤王爭得快要你死我活,沒想到最後竟是爲別人做了嫁衣,而更大的驚喜還正等待在後面。
司蔻可以無視所有人的打量,可唯獨不能無視御澤天的目光,那樣的目光她太過熟悉,御澤天每每想要算計一個人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重複同樣的動作。
司蔻與御昊天的婚事在之前被大多數人都不看好,畢竟以御昊天的條件,想要找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而司蔻不僅僅是庶出,好好的一張臉還被過敏留下的斑點毀得七七八八,這樣的女人怎麼能夠配得上英勇神武的勤王殿下,可是不僅勤王不嫌棄,皇上對這個兒媳婦還滿意得很,結果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司蔻飛上枝頭變鳳凰,白白便宜了司家。
御澤天一開始的想法和大多數人一樣,但沒想到自己這位七弟對司家二小姐如此執着,還在爲他準備的這場宴會中上演了一出如此深情的戲碼,完完全全搶去了他的風頭。
御澤天的眼中盡是惱怒,可卻又不能選擇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還要維持着一張笑臉,“恭喜七弟如願娶得嬌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