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紅愣了一下,她很想說不去,可是她是第一次跟在主子身邊伺候,如果這次臨陣退縮了,那主子以後一定便不看重她了,於是咬了咬牙道:“小娘子去的,奴婢便陪的!奴婢一刻不離小娘子身邊。”
蘇清聽了不由的一笑。
清荷園在蘇府的最西北角了,平日裡幾乎沒有什麼人到這裡來,院門前長滿了雜草,此時已經枯黃了,讓人見了感到無比蕭索!
蘇清見梅紅如臨大敵的樣子,笑道:“你在這裡等着,我進去看看便出來。”
梅紅緊跟在蘇清的後面道:“不,奴婢要跟着小娘子,小娘子進去,奴婢也進去。”
“也好!不過今天的事情,你不能跟任何人說,知道嗎?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只有我們兩人知道!”蘇清看着眼前的梅紅笑了笑說道。
梅紅是陪她到最後的唯一一個丫頭,她們在那段艱難的日子裡已經不只是主僕關係,還是相依爲命的姐妹。
蘇清已經打算啓用梅紅,提早讓她經歷一些事情也好。
清荷園的院門已經破敗,歪歪扭扭的虛掩着,蘇清剛要伸手推門,卻見梅紅走到了自己的前面,擡起小手將門推開了。
從院中砌的整齊的花圃池可見,這裡以前也曾欣欣向榮過,只是裡面的花已經被幹枯的雜草掩蓋了。
正房門前的兩顆石榴樹,有一顆不知道什麼原因連根拔起歪倒在一邊,整個院子看上去滿目瘡痍。
忽然房中傳來東西歪倒的聲音,嚇得梅紅大叫着回身撲到蘇清的懷裡。
“三妹,你可算是來了!”是蘇嶺一臉不知所措的走了出來。
蘇清用手拍拍梅紅的後背,道:“沒事,是大少爺!”
梅紅擡起頭,有些不明白爲什麼大少爺此時會在這裡,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在蘇清的懷裡,不由的後退了一步,爲自己的沒用感到不安,道:“小娘子……”
蘇清擡手製止了,只道:“記住進門前我跟你說的話!”說完便衝着蘇嶺走了過去:“怎麼了?大哥哥爲何如此驚慌?”
蘇嶺轉身進房,邊走邊道:“凌公子的傷要儘快處理,可是他既不讓我去請大夫,也不讓我去外面買藥,非要等你來,這樣下去他的傷口早晚是要潰爛的。”
蘇清跟着他進了房門,梅紅緊跟在她的身後。
蘇清一進門便看到凌浩斜歪在裡屋破舊的牀上,正冷冷的看着她,確切的說是看着她身後的梅紅。
“她不會說出去,我用自己的命擔保!我出來不帶着丫頭會更令人懷疑。”蘇清這句話是對凌浩說的。
蘇清將身上所帶的東西拿了出來,道:“我帶了金瘡藥和棉布過來,我走了之後,讓大哥哥給你清理一下傷口,然後包紮一下吧!”說着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了蘇嶺的手中,又將懷中的所帶的幾塊點心放到梅紅的手裡道:“將這點心給那位公子拿過去!”
梅紅接了點心之後雖然心裡害怕,不過還是毫不猶豫的朝着一臉陰冷的凌浩走了過去,將點心塞到了凌浩的手裡,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蘇清的身邊。
“你的……金瘡藥……是,哪來的?”凌浩的目光中帶着一股殺氣朝着蘇清望過來。
蘇清知道凌浩不放心,以爲自己的金瘡藥是外面買來的,便道:“我前兩天受了傷,這是丫頭們給我買的金瘡藥,我的傷比較輕,就給你用吧!”
梅紅愣愣的看了一眼蘇清,心裡有些納悶,因爲根本沒有什麼人爲蘇清準備金瘡藥,她的頭只是有些紅腫了沒有破,所以大夫只開了消腫的藥。
梅紅小小的心裡不由的疑惑自己主子的金瘡藥是哪來的,不過當着外人的面她還是忍住了,什麼也沒有問。
凌浩聽了之後微微一愣,看了看蘇嶺。
蘇嶺趕緊道:“不錯,前兩天三妹妹傷到了頭,家裡人肯定給她備了金瘡藥。”
“爲什麼?”凌浩兩眼看着蘇清,臉上冷的沒有一絲表情,“爲什麼,幫,我!”他的“幫”字說的有點生硬,似乎在他的字典裡從來也沒有出現過這個字,他不會主動的去幫別人,也不需要別人幫他,可這一次卻不同。
蘇清的確算是有心幫他了,在西閣脫身之後便可不用再理會他了,可是她卻如約而來了。
蘇清淡然一笑,道:“因果有輪迴,三娘不是幫你,只是在爲自己種善因呢!指不定什麼時候,三娘需要凌公子高擡貴手,若真有那一天,還望凌公子記得今日三孃的冒險相救之恩!”
這是讓他以後有機會報恩,凌浩聽了此話以後倒心安了。
蘇清帶着梅紅出了清荷園之後,梅紅長舒了一口氣,想要說話,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有說。
蘇清看了她一眼,道:“這算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以後跟着我首先要學會的是保密,其次便是不該問的不要問,否則就算是我看錯了你了。”
梅紅本來還心有餘悸,沒有從恐懼和疑惑中走出來,聽蘇清如此說,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撲通”跪在了蘇清的腳下,語氣堅定的道:“小娘子放心,今天的事情奴婢絕不會跟任何人說,就連紅霞姐姐也不說。”
蘇清一笑,回身將她扶起,“好!那我便會一直將你留在我身邊。視如姐妹!”
梅紅聽了此話心裡一陣激動,暗暗發誓此生一定只衷心於三娘子。
她看了看天色,沒有回竹翠園,而是帶着梅紅直接去了範氏的玫院。
剛剛的走到院門口便聽到裡面傳出了爭吵聲。
聽着裡面像是有蘇仁的聲音,聽不清楚吵得什麼,不過聽着好像是關於什麼“花”的。
蘇清不禁想起了那天吳太太來的時候,好像範氏提到了要從暖房中選一些花送給吳家,難道蘇仁是因爲此事與範氏爭吵?
怎麼看蘇仁都不像是一個風雅之人,爲什麼會對幾盆花如此珍視?
蘇清慢慢收住了腳步。
長輩們在這個時候應該是最不想被晚輩看到的吧,尤其是她還不是蘇仁與範氏的孩子。
可是她剛想離開,玫院的院門猛的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