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怎麼會來。
春堯悄聲道:“聽說只是路過,帶了東西是大太太拿給少夫人的。”
容華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找機會和老夫人說了,便起身從屋子裡出來。
瑤華被錦秀請進了屋。
從容華嫁進來之後,這還是瑤華第一次進容華的房間。
大大的庭院和正房,不管是外面的壽山石和花草,還是進來時的長廊,處處都是精心佈置,中堂上是幅《榮華着錦》的牆面,一張長案,案頂上供着一隻玉如意,兩邊擺着素三彩海馬八吉祥紋罐,一邊的卷着湘竹簾,一邊垂着雨過天晴的軟煙羅,裡面是雕刻如意紋的團圓門,裡面砌着暖炕,炕身用雕花紅木包裹了,炕上鋪着青色繡彩軟緞,腳踏是小葉紫檀做的,正中還鋪着深紫色針織的毯子。
炕裡鎂嵌童子嬉戲插屏,旁邊有一對紫檀箱子,上面擺着黃地粉彩摟空四季轉心瓶和三彩花瓣式三足盤。
錦秀將瑤華請在軟炕上坐了,屋子裡的花斜裡插着新剪的花枚.隨風一送陣陣花香。
木槿端了茶上來,瑤華接過去,仔細一瞧是水仙花的青花花卉紋杯,瑤華的手微微一抖,不由地驚心,沒想到容華的屋裡是這般富貴。
瑤華正坐着,擡起頭看幔帳由扣着的軟金鉤。
錦秀道:“少夫人回來了。”
春堯上前打簾,容華進了屋,瑤華站起身,走上前幾步向容華行了禮。
容華看過去,半晌才問,“二姐姐今天怎麼來了?”
瑤華擡起頭溫雅地笑了,“昨日八妹妹走的時候母親一時忘記了,八妹妹喜歡從南方捎回來的茶,父親前些日得了一些,就讓我帶過來,母親還親手給妹妹做了一隻子孫枕,囑咐妹妹一定要枕上。”
真是慈父母。
容華點點頭,笑道:“讓陳媽媽送來就是了,怎麼能勞煩二姐姐。”
瑤華妙目一眨,軟聲軟語地道:“也不是刻意送來,舅孃家裡請了幾個本家的小姐去新宅。舅娘又親自來請,母親讓我跟着去說說話,也免得因母親的病和大家生分了。”
容華心裡一動,卻不接瑤華的話茬。
瑤華並不在意,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道:“舅娘就在門口呢。”
這是讓她開口問舅太太爲什麼不進來。
容華心中一笑,臉上卻不動聲色,悄悄地看着瑤華,若不是她瞭解瑤華的心性,說不得那句話就正中瑤華下懷。
瑤華明明是和舅太太同行,卻自己單獨進了府,話不到兩句又刻意提起舅太太……“二姐現在就要去舅舅家做客?”
瑤華點點頭。
容華低聲囑咐錦秀,“將那對青花纏枝蓮葫蘆瓶包來。”
錦秀忙去安排。
瑤華聽得這話眼睛一低。
容華道:“我和二姐一起出去見舅娘。”
瑤華這才微微一笑。
瑤華跟在容華後面看着薛府長廊上的彩繪,再去看容華的側臉,秀氣的臉龐,必巧的下頜聽說長的十分像她生母,母親也讓人打聽了,七姨娘是個溫軟的性子。
容華的性子不知道是像了誰,看起來恭順,卻十分的有城府,否則她也不能順利嫁到薛府來。瑤華微微一笑,靜妃現在有孕在身,容華這樣聰明怎麼就會輕易地上前…”不管母親怎麼說,容華都不可能會帶東西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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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宴請外命婦,深一層的用意還不明,怎麼還能再給自己多增添半點危險?母親將整件事也想的太簡單了。
很多東西哪裡是輕易就帶進宮去的。
但是畢竟有這份關係在,再怎麼說她陶容華還是姓陶,和陶家的女子名聲壞了她陶容華也會受到牽連一樣,她陶容華雖然成了武穆侯夫人,卻依舊和靜妃是親戚,外人也會這樣看。
這次進宮勢必會被人多加“照顧”。
出了垂花門,容華剛到馬車前,就有丫鬟撩開子車廂的圍簾。
車裡的婦人忙走出來,上前給容華行禮,“少夫人怎麼送出來了。”
“舅娘,”容華微微一笑上前,“聽二姐說家裡正擺宴,我也賀一份喬遷之喜。”
容華大大方方地上前說話,眼睛清澈地看過來,似是沒有半點掩飾的情緒。
舅太太一僵有些話就不好再開口。
“府邸才弄個大概,就是請她們幾個小姐過去幫忙瞧瞧寫些詩詞的,也好增加些喜氣兒,等到將來一切佈置妥當了,再請武穆侯夫人過去。”
容華笑道:“舅娘太客氣了。”
禮物都已經送上,再沒有了其他事,瑤華和舅太太上了馬等到馬車離開薛府,容華纔回到院子裡。
不過是一夜之間舅太太一下子變了個人,昨日她回陶家的時候,舅太太還正襟而坐,似是等着她主動問起靜妃,,今天一下子就客氣起來。
錦秀端上來一杯茶,容華剛喝了一口,蘇長久就來回話,“小的找了幾個人一直在周圍看着,真的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行蹤可疑,等到少夫人孃家人的馬車走了,那兩個人才離開。
果然是有人盯着。
容華點點頭,吩咐蘇長久,“這段時間多多注意府外的情形。”
蘇長久離開,錦秀笑着帶弘哥身邊的小廝來。
那小廝送上了弘哥寫的字帖,恭敬地道:“二爺說了,要將字帖拿給少夫人看看。”
聽着這話就知道有自誇的意思,容華低頭看了,上面的字果然比從前有了進益。
那小廝接着回道:“先生讓我跟少夫人說一聲,侯爺準備好了馬匹,今天先生帶幾個家人要教二爺和七爺騎馬呢。”這麼快。騎馬的事薛明睿必定安排好了,一定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想到弘哥和薛明哲第一次騎馬仍舊有些擔心,容華吩咐道:“畢竟是第一次,讓弘哥和七爺去給老夫人磕個頭,然後再出去。”先生之前定是稟過了老夫人,纔會教騎射。讓弘哥和薛明哲過去老夫人那裡聽聽長輩的教誨,做事也能更謹慎一些,畢竟還是小孩子,需要約束。
小廝應聲退了下去。
容華低下頭又看手裡的字帖兒。
陶正安和趙信與煉丹的事有關,這些一縣被朝廷知曉,將會有什麼後果?
虎毒不食子,連親生女兒都會下殺手的人畜生不如,她不對陶正安抱任何期望,不管是陶正安還是大太太,只要身邊任何人有利用價值,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犧牲。現在陶正安夫去了義承侯府這個靠山,她嫁到了薛府又不受大太太擺佈,大太太只有依靠靜妃,靜妃顯然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
將來的陶家如何她不在乎,她只在乎她關切的。
陶正安這些年做的事無非都是爲了能節節高升,如果陶正安能主動辭官,對弘哥和她都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要讓陶正安“主動”辭官。
陶正安的浙江司郎中做了三年多,這買女求榮的富貴也應該到頭了。
到了晚上,容華到老夫人屋裡又學了一遍宮中的禮儀,剛做了一遍,薛明睿回來了。
老夫人笑着道:“容華比我年輕的時候伶俐多了,教過的事一遍就記住了,我在宮中生活了那麼多年,有些禮儀細究起來還做不到十分的好。”
容華側過臉去看薛明睿,薛明睿也正看過來,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老夫人的笑意更濃了。
晚上吃過了飯,薛明睿看了容華進宮拿的禮物。
容華笑着道:“咱們屋子裡也沒有合適的東西,臨時出去買我又怕出什麼岔子,選來選去還是從娘屋子裡拿出來這一件,佛手寓意也好。”
薛明睿點點頭。
春堯帶着屋子裡的丫鬟都退下,容華和薛明睿進了內室,容華伸手給薛明睿整理一下衣衫將瑤華和舅太太的來的事說了,“我特意讓蘇長久注意了府門口……舅娘來的時候有人盯着。”
現在這樣的時局,任誰府上前免不了有別人的眼線,可是今天這件事似是有針對而來。
薛明睿眉毛微微一皺。
容華微微一笑,“越是這樣,明日我越要進宮去。”那麼多雙眼睛盯着她,她不能讓他們失望,不能退縮不能心存僥倖,否則難免要被人抓住弱點。要提起精神好好面對,容華伸出手撫開薛明睿皺起的眉毛。
她伸出的手指被他握住,“明日我也會被傳召進宮,和你之是幾面宮牆之隔。”
風輕輕吹着軟煙羅,他的目光深凝,家袍領口上的暗繡婉蜒而下,頭上的金冠鑲玉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彷彿能透入人心裡,讓人心安。
容華不由地笑了。
皇太后賜宴,赴宴的外命婦早早就上了馬車,趕到西華門外等候,時辰一到宮門開啓,外命婦們親手捧着謹獻給皇太后的禮物,拿着宮牌陸續由西華門進到宮中。
即便是女眷入內,宮中守備比往日更加森嚴,但凡拿進宮中的東西一概要經過查驗,輕驗之後的外命婦在宮門內互相打着招呼,然後側頭看那些正被查驗的夫人。
宮門守衛旁邊跟着內侍,容華將宮牌遞給內侍,內侍看了看,上前行禮,“武穆侯夫人。”
宮門旁另外有兩個內侍飛快地拾了下頭看向容華。
容華將禮物遞過去,內侍仔細地瞧了瞧方纔送回容華手裡,低聲道:“請夫人拿好。”
容華接過禮物點點頭,那位內侍的眼睛似是又在她身上掃了兩眼,然後者了看旁邊的女官,女官急忙上前接應容華,“武穆侯夫人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