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伯看一眼嬉皮笑臉的兒子。
“你以爲人人都像你一樣。”說着燈影一跳爆出個火花來。爲了個女人就能折騰到如此,若不是這樣說不定早已經出息了。
任延鳳裝作沒聽明白這話裡的意思,“上次工部貪墨的事安親王被牽連還不是有武穆侯幫忙,這次安親王是將一切都佈置妥當,唯一缺少的就是兵權,武穆侯得了兵權,安親王哪有不惦記的道理。”
“就算是武穆侯不願意那也沒關係。”
常寧伯眉毛一挑,任延鳳目光閃爍,“又不是讓安親王真的謀反,就算安親王手裡有兵權,他也不一定有這個魄力。”
常寧伯聽了這話,“你之前不說總有辦法?”
任延鳳陪笑道:“父親別急,我還沒說完呢。
莊親王也知道想讓安親王謀反不容易,否則也不會派了死士去充當什麼道士,讓安親王信以爲真還舉薦給皇上。所以謀反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相不相信。”
“只要讓皇上信了,就算假謀反也變成了真的。武穆侯的事也一樣,武穆侯有沒有參與安親王的事不重要,只要讓皇上信了,這事也就成了。”
古往今來有多少謀反是真的?還不是隻要說動了一個人,謀反的罪名就會壓下來。
既然要謀反,就要具備幾個條件,軍權是最重要的一個,這個陷阱已經劃了大大的圈,只等獵物走進去立即就會收網。
瑤華換了衣服,讓像湘竹開了窗,自己坐在靠窗子處抄起了佛徑。
瑤華安安靜靜下來,屋子裡的衆人也都各司其職。
待到屋子裡一切都收拾妥當,天已經黑下來,常寧伯府裡的人將飯菜端了來,領頭的丫鬟上前道:“夫人說了,奶奶不必去前面吃飯,每日都會將飯菜送過來。”
湘竹想要說什麼,悄悄看了瑤華一眼,見瑤華頭也沒擡,湘竹這纔將嘴邊的話嚥了下去,又見那丫鬟伸着頭左右看來看去,悄悄冷笑一聲。
那丫鬟走了,翡翠上前道:“這樣下去也不成個樣子,我出去打聽了,西院那邊住着幾個姨娘,院子不比我們的小,難不成我們奶奶還要被姨娘看笑話?”
湘竹看一眼翡翠,“奶奶自有主意,我們聽着就是了。”
飯菜佈置好,瑤華淨了手吃了一些,然後又重新回去寫經文。
常寧伯夫人任楚氏聽身邊丫鬟瑪瑙道:“奶奶那邊已經收拾妥當了,我去的時候奶奶正寫經文,也沒多問我一句。”
任夫人點點頭,躺在牀上的任延鳳已經笑道:“我就說她是個大方得體的,母親還不相信,若是旁人少不得要鬧兩句。”
任夫人乜一眼兒子,“她年紀不小了又配過婚,不管怎麼算都配不得你,要不是聽說她心性好我也斷不會點這個頭。”
任延鳳婚笑道:“母親說的是。”
任夫人道:“你也別跟我糖皮笑臉,今天你也看到了媳婦的孃家人都來了,還不是因爲你沒有除服就續絃,再怎麼樣面子上也要做足,你不可胡來,等到明年才能圓房。”
任延鳳道:“母親說的是,就算不能圓房總可以去說說話,今天畢竟是兒子大喜的日子。”任夫人淡淡地道:“你父親說了,你只能好好養病,哪裡也不許去。”
任延鳳悶悶地道:“父親面前我不敢說話,母親總不能也像父親一樣……我好不容易得一個稱心人,不想像上次就那樣互相冷冰冰的……兒子身邊人是不少,可沒有一個能說話交心。”
任夫人聽得這話嘆口氣,眼神也溫和起來,“你父親說的話我也不能違逆,更何況是你,你回去之後好好歇着。”雖然仍舊不同意,卻已經沒有了震懾力。
只要不在母親眼皮底下,剩下的事就由他做主了,任延鳳笑着起身,“娘說的是,娘這些日子爲兒子的事忙壞了,也該早些歇着。”
說着上前爲任夫人揉捏起肩膀來。
任夫人眼睛挑起,嘴邊漸有了笑容。
湘竹聽到外面婆子來道:“世子爺來了。”臉上立即浮起笑容來。
翡翠上前打簾,冷不防對上一個穿着錦衣英俊男子的眼睛,翡翠心裡一慌頓時紅了臉,那男子明亮的眉眼,筆挺的鼻子下是薄而分明的嘴脣,見到翡翠,男子拿起手指輕輕地在嘴邊比了一下,示意讓翡翠退下。
男子柔軟的眼神讓翡翠不自覺地順從,慢慢走上前從那男子的腋下穿了出去。
翡翠走到院子裡被風一吹才發覺不合時宜,正要再上前,旁邊的嬤嬤道,“世子爺能來,這樣就好了。”
瑤華專心寫經文,側頭看一眼硯臺,低聲吩咐翡翠,“墨不要磨多了,我寫完這一張就不寫了。”
沒聽到翡翠的聲音,瑤華擡起頭來看,目光所及不由地驚訝,即刻站起身來。
任延鳳忙上前賠禮,“今天讓你委屈了。”
瑤華眼睛一紅,咬緊嘴脣不說話,任延鳳已經看得癡迷。
“世子不必和我說這話,我都知道。”瑤華柔順地低下頭露出雪白的後頸,“世子有世子的難處。”
任延鳳頓時心猿意馬,急切地上前拉起瑤華的手,“還是你最明白我的心,我也是沒有辦法這纔出的下策,就是盼着能早些將你娶回家,再也不用受那相思之苦。”
“你不知這些日子,我真的是度日如年,這一身的病也是因你纔有的,今天能和你說說話,才解了我的苦楚。”
瑤華被這些話說的慌張,微紅的眼睛更加晶瑩閃爍。
任延鳳熱血一涌更摸緊了手,瑤華半晌才小心地開口問,“世子真的病了?聽說衙門裡也不去了。”
任延鳳這才嘆口氣道:“你在外面不知道我的苦。”
瑤華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任延鳳拉着瑤華坐下。
瑤華道:“若是不方便說也無妨。”
任延鳳這才笑道:“在你面前還有什麼要遮掩的。不過就是皇上去了陪都,許多事不好辦,我乾脆病在家裡,衙門的事也就找不到我頭上,不管是好的壞的也都與我無關。”
這話裡的意思是爲了避嫌。
瑤華點點頭,“我也聽八妹妹說過一些。”
任延鳳皺起眉頭,“八妹妹?武穆侯夫人?”
眼前浮現起那個面容精緻卻表情淡漠的女子。
武穆侯夫人薛陶氏,在清華寺中撞破了他的好事,還以此爲要挾限制瑤華出入,讓他有一段日子都見不到佳人。京畿水患施米不但蓋過了四妹妹又獨得了皇上的賞賜。
爲了這件事,他尋了人來教訓隆正平,沒想到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結果,薛四老爺爲了救隆正平落了水。要不是看在四妹妹要和薛家結親,他也不會讓人去將薛四老爺救上來。
任延鳳心裡一動,“武穆侯夫人怎麼說?”
瑤華道:“八妹妹只說朝中不太平,還勸爹爹辭官……”
真是好主意,陶正安辭了官,武穆侯就不會被這件事牽連。將來武穆侯出面再在皇上面前求個恩情,這件事也就罷了。再說,陶正安沒有了官職,宮裡的李貴人就不能利用陶家做文章。哪個出嫁的女兒不想要依靠孃家在夫家立足。像武穆侯夫人斷然捨棄孃家的做法,一般男子也不會有這樣的氣度,“這麼說武穆侯也是這個意思?”
瑤華搖搖頭,“我也不知曉,只是聽母親說侯爺很在意八妹妹,所以母親纔會想要八妹妹幫忙,誰知道八妹妹會想出這樣的主意。”說着眼圈紅了,眼淚緩緩從面頰上淌下來,“很多事若是八妹妹肯幫忙也不會這樣,上次在清華寺……八妹妹與祖母說了,祖母差點就不應允這門親事,還說讓我去家庵裡……”
任延鳳哪裡知道這一節,驚訝地揚起眉毛,“武穆侯夫人不是答應過你不會說出去?”
瑤華點頭道:“八妹妹開始是這樣說。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卻在祖母前面……”瑤華拿起帕子擦眼淚,“我乍知曉,真真不知道該如何好,只想着倒不如去了家庵……”
“別急…”任延鳳拉起瑤華的手,“這些事交給我,我總不能讓你就這樣受委屈。現在我雖然沒有除服,你依舊是這府裡的奶奶,不能搬進新房,其他的都是一樣。”
瑤華臉上露出不安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夠了。”
任延鳳道:“那怎麼行?以後在我眼前你不能再受委屈。”
安親王爺焦急地等消息,汗溼了重襟,終於有密探來稟告,“王爺,不好了,陪都傳來消息道長被皇上關押了起來。”
安親王爺眼睛一跳,“什麼罪名?”
那密探道:“散播謠言,混淆聖聽。”
安親王爺整個人癱在椅子上,這麼說先生遊說失敗了。
下一步會怎麼樣?皇上派人將他抓起來?安親王爺的手抖成一團,只聽耳邊一個聲音道:“王爺與其這樣坐等,還不如放手一搏,也許還有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