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品少師,雖然是虛職卻管帶教諭,無論誰做到這個位置都會滿門光耀,更何況從一品的官職,像薛明睿這般年紀大周朝是頭一份,薛明睿這般升遷薛家一下子風光無限。
容華難掩笑容,“怎麼會這樣突然。”
李媽媽也笑道:“是啊,老夫人也是一陣驚喜。”
容華道:“我換了衣服就跟着媽媽去老夫人房裡。”
李媽媽忙道:“老夫人說了,少夫人只要知曉了就好,等到晚上讓大廚房準備準備,大家都去老夫人屋裡吃飯。”
皇太后賜的宮人有問題,否則老夫人不會擋着她去房裡。皇太后前腳賜了宮人,她後腳趕到老夫人房裡就像是要急切地查個究竟。
容華看着李媽媽晶晶亮的眼睛,點點頭答應下來,“也好,我讓大廚房去準備。”
送走了李媽媽容華坐回臨窗的大炕上,朝廷對重臣向來多加恩恤,賞賜個宮人或是女官是擋也擋不住的。薛明睿得到皇上的信任升爲從一品,她應該從心底裡高興,畢竟他們好不容易纔擊敗了夏家、邱家、毛家,可是她卻沒想到卻引來了皇太后的賞賜。
錦秀低聲道:“少夫人,要不然我和春堯兩個去老夫人屋裡悄悄看看。”
皇太后選的宮人品貌自然是不會差的。
容華搖搖頭,“不急,早晚都要見到。”這時候太關注反而會將流言過早引到自己身上。
容華深吸一口氣,皇太后沒有直接賜妾給薛明睿,這一切還沒有既成事實,“去將大廚房的廚娘叫來,我要安排晚上的宴席。”
錦秀應了一聲吩咐小丫鬟去叫廚娘。
容華這邊重新淨了臉換了一身衣裙,叫來蘇長久家的,“侯爺升遷,官報來了說不定還會有賞賜,讓人將院子裡收拾出來,多掛幾隻紅燈籠。”
薛家剛佈置停當,就有內侍宣讀聖旨,賞賜各種錦緞十端、玉如意兩柄、金如意兩柄、另有各式衣料,帑銀一千兩,薛夫人帶着容華剛領了聖旨,就又有內侍來恭恭敬敬呈上一件馬鞍。
薛夫人臉色頓時變了,薛府女眷都面帶驚訝。
傳旨的張公公笑着道:“武穆侯夫人接賞吧!”
讓她接賞,越過了薛夫人,只因爲她是武穆侯夫人,這件馬鞍是皇上特意囑咐只賞賜薛明睿的。
容華上前幾步恭敬地接過托盤,這件馬鞍格外的沉,鞍後橋較寬,應當是禮儀用的鎏金大尾鞍,容華的心臟頓時跳的更快了些。這種禮遇是皇上給了薛明睿實職,而不是隻掛了少師的名頭。
“給安國公夫人、武穆侯夫人道喜了,皇上又有聖諭,請少師武穆侯教導九皇子及幾位小皇子騎射。”
薛夫人壓不住臉上的笑容。
送走了內侍,薛家衆人聚在老夫人屋裡,容華將鎏金大尾馬鞍呈給老夫人看,老夫人用手摸了摸鞍橋,笑起來,“好,好,好,明睿有了這般出息,快將馬鞍供去祠堂給薛家列祖列宗看看。”
容華帶着家人親手將馬鞍供去薛家祠堂。
容華回到老夫人房裡,三太太笑着道:“從前賞賜錦緞、衣料我們都看到過,馬鞍還是頭一次。”
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奴婢在宮中這麼多年,聽太妃們議論,得馬鞍的也是王爺、郡王多一些,皇上賞賜侯爺,是別人盼不來的榮耀。”
容華撩開簾子,目光徑直掃向老夫人身邊的女子。白狐毛蟹青攀枝花對襟小襖,露出一圈桃紅巴鍛宮裙,秀髮烏黑,圓圓的臉上一雙黑亮的杏核眼,筆挺的鼻樑,紅潤的嘴脣,笑起來隱約有兩個圓圓的酒窩,甜美中帶着一絲的嫵媚。再看一眼才發現嘴脣內長着一顆若隱若現的痣,每當櫻脣輕啓那顆痣就像雪中埋着的紅梅,想看卻看不清楚。
陶家不乏美人,這女子卻仍舊讓她驚豔,忍不住端詳了許久。她尚且如此,若是換做了男子還不知道要如何,能選出這樣的人來,皇太后真是用心良苦。
那女子不卑不亢地迎上容華的目光,“溶月給武穆侯夫人請安。”
容華笑着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生的這樣大方。”
薛老夫人笑着道:“是馬家的小姐,因要照顧久病的懿太妃纔去的慈寧宮,是個心思細膩的好孩子。”
宮女一般不是官家女子,而是由官家親族選送上去的,馬溶月也是這種情形,人長得漂亮,家族地位不高正是妾室所具備的條件,容華道:“馬小姐幫着照顧老夫人,我應該謝你纔是。”
馬溶月笑了,“武穆侯夫人折煞奴婢了。”
老夫人拉起馬溶月的手,“既然已經接了恩旨從宮中出來,哪裡還能自稱奴婢。”
馬溶月不好意思地笑了。
二太太眼睛輕挑,嘴角一彎似是帶着笑容,陶容華算計來算計去,還是要看着有更漂亮的女人入府,這個馬溶月雖然年紀比容華大,面容生的姣好,身材也圓潤些,說不定能更得明睿喜歡。容華嫁進薛家這麼長時間了,也該學着安排其他女人服侍自己的丈夫,然後從中得到些樂趣,免得容華清閒過頭將手伸進別人房裡。
“侯爺回來了。”門上的婆子將消息傳進來。
不到一盞茶功夫薛崇義、薛明睿、薛明柏、薛明靄都進了屋。
馬溶月將目光慢慢落在薛明睿臉上,立即地迎來深諳、冰冷的視線,武穆侯眼角如同結了冰雪,寒氣逼人,尤其是皺起的眉頭帶着厭惡,讓馬溶月不由地一驚,隨即她喘了口氣,嘴角一揚帶了抹甜美的笑容。
二太太準備仔細瞧薛明睿的表情時,薛明睿已經向老夫人行了禮坐在一旁,二太太不禁一陣失望。
家宴很快擺了上來,連同薛明靄都坐上了桌。
大家推杯換盞高高興興吃了頓飯,服侍老夫人的容華也被三太太、四太太拉着喝了杯果子酒。
從老夫人房裡回到南院,容華梳洗之後靠在牀頭做針線。
薛明睿將下人遣了下去,坐在牀邊看容華。
在他面前她很少有這樣一言不發的時候,大概是因爲馬溶月的事生了氣。
“我也不知道皇太后會賜宮人服侍祖母。也是回來的路上才聽說,若是早就知曉一定會提前告訴你想法子。”
容華仍舊不說話。
薛明睿皺起眉頭,“明日我就讓人去大同府,讓馬氏父母寫封信給馬氏,讓馬氏早些回大同。若是馬氏不願意做妾室,我也沒這個意願,皇太后也不好硬插手。”
“容華我早就答應過你,今生絕不納妾。”
容華系完最後一顆珠子,手指輕輕地劃過剛剛穿完的流蘇,“若是我生了女兒怎麼辦?家裡說不定會催着侯爺納妾給薛家添丁。”
聽得容華開口,薛明睿揚起眉毛,“那就下次再生,難不成我們還不能生個兒子。再不然我還有那麼多兄弟,任誰生下來的都是薛家血脈。”
“侯爺不一樣,是長房長子。”
薛明睿含笑,“若論這個,我還是庶子,”薛明睿拉起容華的手,笑容溫暖,“我這些年在仕途上沒有將自己當做薛家長子嫡孫,不論是否承繼爵位我都會有今天,我也不會害怕失去嫡長子的地位,我們都不必害怕爲了任何理由委曲求全,你是我的妻子,無論什麼時候,我不屑委屈你換來皇上對我的信任。”
“我知道,”容華擡起頭,“我也沒準備委屈我自己。就算是侯爺要納妾我也是不同意,更何況是旁人硬塞進來的,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盡量抗爭。那個馬溶月也是個聰明人,否則以她的容貌不會心甘情願地伺候太妃。”和聰明人說話總會容易些。容華說這話將手裡的荷包系在薛明睿腰上,“我剛纔是在給侯爺做荷包,用同心結系的流蘇。系同心結的時候不能說話。”
薛明睿看了容華半晌,無奈地嘆口氣將容華抱在懷裡。
能逗他的,也就只有她了。容華靠在薛明睿肩膀上微微一笑。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常相見。
……
瑤華縮在牀上冷作一團,湘竹拿出一牀被子蓋在瑤華身上。
“可能是因爲武穆侯升了從一品少師,所以舅太太纔會這樣小心,連奶奶的面都不見。”
瑤華眼神反而沉靜下來,“舅太太身邊的媽媽怎麼說的?”
湘竹艱澀地道:“舅太太說讓奶奶自求多福。”
靜妃就這樣將她捨棄了。
想想也是,舅舅一家本就是利益在前,她沒有什麼可給他們的,怎麼可能求得他們的憐憫。
“世子爺呢?還是不願意過來?”
湘竹搖搖頭。
瑤華微微一笑,外面都在傳: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雖然是任延鳳在清華寺安排的花樹是罪魁禍首,任夫人卻將罪責都算在她頭上對她百般刁難,任延鳳在西院左擁右抱享受齊人之福,早就將她忘在腦後,不可能替她說半句好話。她在任家不論怎麼委曲求全,都將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