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道:“侯爺雖然沒回來,宴席還要照擺下去,我想着原本準備的煙火就不要放了,免得太過招搖。”若是就不辦宴席會讓外面看出端倪,彷彿他們薛家時刻打聽着宮裡的動靜,這時候只能取中庸之道纔會更安全。老夫人沉思了片刻,“我病了就不出去了,你將祺哥帶給外面賓客瞧瞧也就是了。”藉着老夫人的病將宴席辦的簡單倒也是法子,只是……容華有些猶疑,“委屈了老夫人。”
老夫人微闔眼睛,“這時候有什麼委屈的,我本來也是行將就木,這時候能幫上是好的。”
說到生死,容華也不免目光閃躲,低下頭來。
老夫人揮揮手,“好了,你下去安排吧,有什麼消息讓人來回稟。”
容華點頭,“老夫人好好養神,宮裡半刻也不會有消息。”說完話讓奶子抱着祺哥一起出了屋。
老夫人捻起手裡的佛珠吩咐李媽媽,“將檀香點起來。”
李媽媽親手去端香爐擺在紫檀高几上,很快屋子裡充滿了檀香的味道。老夫人閉着眼睛彷彿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先皇駕崩,宮中生變,她目送着駙馬出門,沒想到就成了生離死別。她對不起駙馬和宣王,先皇曾有手諭給她,萬一宮中有變讓駙馬拿着手諭去京營調集兵馬,誰知道皇上很快登基,打了宣王一個措手不及,若是她真的讓駙馬調兵,就會引起同室操戈,她更怕萬一失利薛家上下性命不保,於是她勸說駙馬臣服皇上,誰知道駙馬錶面應允,卻瞞着她幫着宣王爭搶皇位。
他們夫妻從未有隔閡,卻在這件事上各懷心事,她一時疏忽釀成了終身之憾。所以這時候她寧願明睿和容華夫妻同心,就算失利薛家滿門黃泉路上也有依靠。
老夫人想到這裡睜開眼睛看向李媽媽,“放下簾子,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容華將祺哥帶去花廳,大家圍着看了頓時笑不攏嘴,“這孩子一看貴氣,將來前程定好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再說還有鄉君這樣聰慧的母親,哪裡能差了。”
雖然得知宮裡的事心中緊張,耳邊聽得人誇讚孩子,容華仍舊不由地高興。大家看了一圈,容華讓乳母帶着祺哥下去歇着。薛明睿不能回來,前院只能交給薛三老爺照應,薛三老爺不在朝中任職和衆位大人也有許多話要說,三老爺將祺哥帶去給衆人點了福,很快前院的宴席就要散了。
內院有薛亦雙這個郡王妃在,各位夫人太太反而遲遲不想動步。
不一會兒功夫,門房匆匆進來稟告,“九城的守衛來說,今晚戒備的早,讓夫人早些安排。”
容華面色不虞,衆位賓客似是也看出了端倪,一個個都起身告辭,容華將衆人送出薛府,立即吩咐門房緊閉大門。看來宮裡的事遮掩不住了,內九城兵營的人要看住京城不要有異動,也不知道薛明睿在宮中怎麼樣,容華恍了下神,薛亦雙走到跟前,“嫂子是擔心我哥哥?”
仔細想一想,現在倒是不會有動靜,容華搖頭道:“今晚還沒事,就怕明天早晨,”說着轉頭去看薛亦雙,“我從府裡多選幾個家人送郡王妃回去。”
薛亦雙搖頭,目光堅決,“我已經吩咐人回去說了,今晚我就住在家裡陪母親。”
容華和薛亦雙進屋裡說話,“那怎麼行,萬一你哥哥……”
薛亦雙笑着拉起容華的手,“嫂子怎麼跟我生分了,我早就想好了,萬一哥哥受牽連,我也能第一時間跟郡王說了,好讓郡王幫忙。”
亦雙也是寬解她,容華笑道:“我們一起去娘那裡坐坐。”這時候最該陪的是薛夫人。領侍衛府帶着九門巡捕在各皇子府裡穿梭,京城一片漆黑,只能聽到街道上傳來緊張的腳步聲。
進了朱漆的宮門,宮裡的氣氛更加凝重,宮門處多了幾隊侍衛,到了養心殿更是守衛森嚴。
薛明睿幾個等在養心門的值房內,只有御醫進出後殿的東暖閣。
聽到御醫的腳步聲,已經有人耐不住上前去問,“皇上怎麼樣?”
御醫面色肅然,搖了搖頭。
屋子裡的人俱是震驚,連薛明睿也擡起頭來。
吏部尚書先站起身,“這可怎麼辦?現在儲君未立,那不是要……”說着看向滿屋子人,“諸位,我們現在要怎麼辦纔好,至少商量個對策。”
吏部尚書話音剛落,就又內侍進了門,“各位大人暫時安歇,皇上若是有事自然傳召各位。”說着讓宮人擺了飯菜。
吏部尚書哪裡肯饒去問那內侍,“皇上怎麼安排,我們……”
那內侍一臉嚴肅,“既然皇上請了諸位大人進宮,自然是早已安排妥當,諸位大人等着傳召也就是了。”說完話帶着宮人出了門。吏部尚書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回到座位上坐下。眼看新君即將繼位,他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什麼都做不了。皇上傳召他們進宮,不止有事商議,更是要將他們看管起來。
東暖閣外嬪妃跪了一地,到了半夜內侍出來傳話,“皇上請衆位娘娘回去。”皇上臨終之前誰也不願意見。
宮人上前攙扶起各自的主子伺候着離開養心殿。
李答應揉着痠疼的腿也正要邁開步子,已經有內侍來笑道:“答應主子別急,皇上有恩旨給主子,奴才跟着主子回到宮中宣旨。”恩旨?難不成皇上看在小皇子的份上覆她妃位?李答應心裡立時忐忑不安,不復她的位她也無怨,至少她還有小皇子依靠,將來皇子長大成人總會認她這個孃親,她最怕的是皇上遷怒她母家,定了她母家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