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韶二十七年,六月初十,葉雙國武舉殿試開始,國主尚沁設席,文武百官皆於大殿外廣場上,觀看最後一輪的選拔。
殿試並不複雜,講求迴歸武之本源,也就是最爲簡單的擂臺對陣。比武採用抽籤淘汰制,除了點到爲止之外,再無任何規矩。
那擂臺下,無名選手站成一排,皆是身型精瘦、肌肉結實之人,獨獨只有一個人修長纖瘦,看上去像個文弱書生,白白淨淨,漂漂亮亮,雖然氣質是最出衆的,可論打擂臺,這男人確實讓人覺得有些懸乎。
尤其是那身白衣。雖是勁裝,卻哪裡有半點粗人的樣子,俊逸清冽的氣質,說是天上下凡的仙君還差不多。
今日參加殿試的五人,都是統一的裝束,只是衣服的顏色各不相同——紅、黑、藍、黃、白。
儘管有人也想選白色,但誰又敢和定國將軍府的少將軍爭,換衣間裡也最多瞧了兩眼,自是乖乖的把那白衣留了出來。
羽元諭站在廣場上,雖無獒霄的狂霸魄力,卻有獨屬於他的一份風采。
這一天,他實在等的太久。不僅僅是四年的時間,更是從小就想達成的夙願——
父親雖沒嫌棄過他體弱多病,卻他明白,自己是羽家的笑柄,所以父親才那般執着於再生下更多子嗣,以免將來定國將軍之職後繼無人;
而丞相外公對他溺愛,想必,無非也是同情他這個弱不經風的外孫吧;
因爲他看的出來,獒霄頂替他歸來之後,外公每每看着那個身體已然變好了的假外孫,眼中都是光芒熠熠,似乎寄予着無限的希望。
然而除了鳳兒,這世上只有今天,只有定國將軍印,是他絕不能拱手讓人的。
所以今天,他羽元諭要靠自己的手拿會將軍印,拿回屬於羽家和自己的一切。
他會親自證明給自己看,給天下人看,更要證明給鳳兒看:他羽元諭不是弱者,他羽元諭,是能力保護心愛女子的男人,就算那女子,是宿敵雁南國的前朝王女!
咚咚——
廣場上鼓聲擂起,殿試第一輪的抽籤即將開始。按照規矩,國主會以茶代酒,賜予五人鼓勵助威,望其全力以赴,爲這葉雙國添虎翼良將。
卻是今年,有些不同。
“元諭,若你父親未曾被敵國奸細所害,見你如今能晉級殿試,他必然會比你外公更高興吧。”國主假惺惺說着,羽元諭則看了觀衆席上的丞相一眼。
確實是喜笑顏開。
當然,還是有些許的擔心。
便又是聽國主說:“今日你能站在這裡,整個京城可謂都是萬衆矚目,尤其是文武百官,皆是對你報以極大的期望啊。”
“原本朕該當一視同仁,殿試前給你們五人一起賜茶,不過你的身份實乃特殊,又揹負着厚望,朕無論如何,都該代表衆愛卿們,親自敬你一杯。”尚沁說着便拿了一杯茶,而端茶的公公手裡,還剩下一杯。
羽元諭看看自己的那杯茶,又看了看國主,便尚沁催促道:“時辰馬上就要到了,元諭,你可別誤了殿試啊。”
“元諭不敢,謝聖上賜茶。”男人頷首行禮,拿了茶杯,而尚沁一口飲下後,就看着這邊笑了笑。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茶水裡必然有古怪,可國主要來陰招坑人,誰又敢多說半個字,卻見那身白衣竟然也笑了,還喝的毫不猶豫,似無所畏懼,似不敗必勝!
“……”衆人啞然,難道想錯了,茶水裡沒有問題?
咚咚——
這時候,宣佈殿試開始的鼓聲擂起,而此時此刻,宮門外等候消息的只有小鳳一人。
雖不及獒霄厲害,但鳳兒對羽元諭的身手很有信心,摘得武狀元、拿回將軍印,根本不在話下。
反正也不能入宮觀看,去宮門外守着這種事,還是讓下面人去辦吧。況且眼下,小鳳不在身邊纔好。
因爲自己可是要去開導開導獒霄,勸他交出鳳凰圖,以及……說一點相當重要的事情。
現在將軍府裡,敕瞑堂的人都已經全部被元諭驅走,在觀音廟裡面等消
息,只有牧叔和千蘭在留在這裡。如今所有的守衛,都是從定國軍裡調過來的。
對外,千蘭害病,牧叔留下照顧她,實則和獒霄一樣,這幾個敕瞑堂的重要人物,都是被元諭軟禁起來了。
元諭留了允波保護自己,而獒霄則是軟禁在允波房裡,方便看守,自然也不會許他和牧叔、千蘭有接觸。
軟骨散的解藥,元諭並沒有給他們,而且獒霄現在雖好吃好住,但還是戴着沉重的手銬和腳鐐。
獒霄坐在牀上,一副養病的模樣,簡直快和過去的羽元諭一樣了,可儘管臉有九成相似,但越看,越覺得他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這都回來好幾天了,你還是要繼續沉默嗎?”瞅着看他,他則依然是一副冰山臉,當全世界都是空氣。
臥槽!
心裡罵了,但不理人是他的事,老生常談卻是自己的任務。雖然那些話已經說爛了,可現在還得繼續做思想工作:
“讓你答應這個提議,就有這麼難嗎?如果你的敕瞑堂願意幫我復國,那也算是找端木琅寰報仇了,咱們的目的可是一致的。”
“……”死麪癱繼續沉默,沒聽見似的看窗戶外面,自己也就嘆息,打打感情牌。
“我知道,萱姨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可是這麼多年的是非恩怨,來來去去,大家都受了這麼多哭,她寧願犧牲也要保住你,敕瞑堂上下更是如此。”
“獒霄,難道你真要破罐子破摔的放棄?況且元諭的醫術,你也是見識過的,你曾經割了我背後的整塊皮,他卻治好了,完全沒留下半點疤痕,只要你答應了我的提議,朔月之毒的解藥定不是問題。”
經歷如此多的事情與變故之後,那割皮剜肉的記憶,如今說起來已經不那麼可怕了,卻不知這句話,狠狠揪緊了獒霄的心。
割皮剜肉,當時爲何會下的去手,對這女子做出那般殘暴血腥的事呢?
獒霄怔了怔,還蹙了眉頭,做了這麼多天的思想工作,他終於第一次把目光移向了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