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三章

關上院門,近香呆坐在院子裡,回想起以前的那些快樂,滿心唏噓。如果說最初陽成選每次出現在她面前,都會讓她背後抹淚的話,如今也只剩下些許的感嘆了。拍拍袖子,她還有許多活要做。

說起來也湊巧,這陣子竟然三天兩頭的有人來找。第二天上午,一頂富麗堂皇的轎子停在了近香家門口,轎中走出一位,容顏秀麗,儀態端莊,五彩珠釵在太陽底下熠熠發光,一身華服流光溢彩,富貴非常。

旁邊兩位十五六歲的女子,均是月白上衣,深藍長裙,腰間繫一條青色長絛。其中一位緩步上前,屈指叩門,有禮地朝裡面輕喊道:

“請問水娘子在家嗎?”

近香正在捆柴,聽到有人喊,忙擦了擦手跑去開門,一邊問道:“誰呀?”等打開門,卻只見一頂轎子停在門外,左右並無一人,心下奇怪,怎麼一回事啊這是?正要轉身進屋,卻有一雙手柔柔地搭上了她的肩頭,然後一個歡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近香姐姐”

近香先是嚇了一跳,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以後才定下心來,開心地回頭道:“平君”

“是我近香姐姐有沒有想我?”許平君興奮地拉起近香的手,依舊一副孩子模樣,跟她渾身的富貴裝扮十分違和。

“夫人,請注意儀態”剛纔敲門那女子輕聲提醒道。

許平君一臉苦相,對近香訴苦道:“你聽到沒有,我現在連說句話的自由都沒有了,每時每刻都有人管東管西的,煩都煩死了”

近香退後一步打量着她,嘖嘖笑道:“不得了啊,平君現在成了貴夫人了這樣的話,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請夫人進屋坐一坐呢?”

“近香姐姐你也取笑我”許平君撅嘴道,“我這麼遠地跑來,當然要進去坐了,難道近香姐姐竟不懂待客之道,要把我拒之門外?”

許平君話音剛落,立刻有兩個帶刀侍衛一左一右地進了近香家的院子。許平君忙對近香說道:“近香姐姐你別生氣,他們就是這樣,說是規矩,你可千萬不要怪我”

“我怎麼會怪你,你現在身份不同了,當然要注意一些。”近香笑道,牽着許平君的手進了院子,後面兩個侍女立刻跟上,另有兩個侍衛守在門外,四個轎伕原地等着。

“平君,我聽張大哥說劉公子要做皇上了,你怎麼還有空來這裡?”近香牽着許平君的手進了屋,關上門,附耳輕聲問道。

“張大哥來看過你了?”許平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倒是逮住了這一句,興奮地追問道:“這麼說你們感情很好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成親?”

近香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臉想當然的許平君,“平君你都想到哪裡去了?張大哥只是來向我辭行,他去豫州了。”

“這我倒是有聽次卿說起過,一時忘了。不過他還專程來向你辭行,說明你在他心中不同一般啊,我看你們在一起真的很合適啊,近香姐姐難道你不喜歡張大哥?”

“我不聽你瞎說,你還是趕緊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吧。”近香連忙打斷她的無限想象,“你怎麼?有空來找我?”

說到這個,許平君的臉色就沒那麼歡快了,“現在次卿被接到宮中去了,封爲陽武侯,擇日登基。他先行了一日,我第二天才啓程的,想在進宮前見見你,所以就讓他們繞了一點路,先到你這裡來看看。”

“那你不是要做皇后了?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這麼愁眉苦臉的做什麼?”近香不解道。

許平君愁眉苦臉地小聲說道:“近香你不知道,我聽說皇宮之中爾虞吾詐,十分兇險,我一點都不想進宮,只想跟次卿在民間開開心心地過平凡日子。”

近香只知道皇宮之中,富貴傾天下,萬人景仰,哪裡會知道有這種事情,也跟着犯了愁,不過既然事情不能更改,也只好安慰道:“劉公子對你那麼好,他做了皇上,會保護你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他不在皇宮長大,剛剛進了皇宮,還不知道怎樣呢。”許平君愁道,突然眼中放光地拉着近香的手道:“近香姐姐,你陪我進宮吧?”

“陪你進宮?”近香吃了一大驚。

“對呀,陪我進宮。”許平君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皇宮裡面我只認識次卿一個人,等他做了皇上就會有很多事情要忙,沒有時間陪我了。近香姐姐,我就跟你最親近,你陪着我,我也能安心一些。”

“可是我阿爹一個人在家……”

“我會找人常常來照看你阿爹啊,你陪陪我嘛,我不會一直留你在宮中的,等過段時間我熟悉了,你要是不想留在宮裡,我就送你出來好不好?近香姐姐~~”許平君拉着近香一個勁兒地搖晃,兩眼巴巴的。

最近是怎麼一回事,怎麼總有人來讓她跟他們走?

見近香不鬆口,許平君繼續賣力地演出:“近香姐姐,我沒有兄弟姐妹,自從見到你以後就把你當作姐姐看待的,你真忍心讓我一個人進宮,孤苦伶仃的啊?你陪陪我嘛,等以後你出宮了,我就幫你在長安置一處宅子,讓你做長安第一梳娘,好不好?”

這個主意實在是好,近香本來就不甚堅定的心開始嘩啦啦地坍塌動搖,笑着說道:“你利誘我?”

“那你被我利誘了嗎?”許平君眨巴着眼睛道。

近香考慮着許平君的話,想來想去都覺得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完全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於是點頭道:“我陪你。”

“哼,說陪我就不幹,說讓你做第一梳娘你就答應了,近香姐姐,你也太勢利了”許平君佯怒道。

近香笑道:“那我這麼勢利,你還要不要我陪你?”

“當然要啦”許平君歡快地笑道,“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你別急呀,我總得跟我阿爹說一聲。”近香笑道。正說着,外面隱隱地傳來吵鬧聲,近香跟許平君連忙開門查看,卻是水二叔被侍衛擋在門外了。近香忙道:“平君,那是我阿爹,你讓他們放他進來。”

許平君立刻對門口的侍衛輕喝道:“還不快退下,誰都敢攔”

水二叔被嚇得一陣瑟縮,急急忙忙地跑到近香面前問道:“近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近香忙道:“阿爹你別擔心,這位是平君,陽武侯夫人。”

水二叔不懂什麼是陽武侯,但是他知道侯爺是大官,侯爺夫人自然也是了不得的,慌忙拜倒道:“草民見過夫人”

許平君嚇了一大跳,忙把他扶起來,一邊急道:“我跟近香姐姐是好朋友,大伯您這樣我怎麼受得起啊”

近香也道:“阿爹你別這樣,都嚇到平君了,我們進去吧,我有話想跟阿爹說。”

三個人在屋裡坐下,近香對水二叔說道:“阿爹,我想跟平君進宮去。”

“進宮?”水二叔剛剛平復的心又被驚嚇到了,瞪大眼睛問道:“進什麼宮?”

“是這樣的大伯,我害怕一個人在皇宮裡孤單,所以讓近香姐姐陪陪我。大伯您會同意的吧?”許平君軟聲解釋道,說完又開始使用她無辜的眼神。

水二叔被皇宮兩個字嚇到了,半天回不過神來。近香見狀,扯了扯他的袖子道:“阿爹,你同不同意?”

水二叔疑惑道:“不是隻有皇上才住在皇宮嗎?那什麼什麼侯爲什麼也住在皇宮呢?”

近香回頭去看許平君,這樣的事情她不確定能不能隨便說。許平君笑道:“沒有關係的,看你吧。”

近香於是對水二叔說道:“因爲陽武侯很快就要做皇上了。”

“皇……皇上?”水二叔驚道,“那她不是……不是皇后了?皇后娘娘在上,請受草民一拜”說着就顫顫巍巍地往地上跪去。

“啊呀,阿爹,你快起來”近香連忙上前扶起水二叔,一邊鄭重其事地說道:“現在平君還不是皇后,阿爹你別瞎嚷嚷,也不要出去亂說知道嗎?”

“我上哪裡說去啊?”水二叔接着近香的力站起來,卻再也不肯坐下了,“既然是這樣,近香你就去吧,我沒有意見的。”

“這麼說阿爹你同意了?”

水二叔點點頭,一邊拉過近香交待道:“進宮以後好好服侍皇后娘娘知道嗎?”

許平君噗哧笑道:“大伯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近香姐姐的。那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水二叔忙不迭地答道:“可以可以,當然可以。近香,你快跟着娘娘去,不必掛心家裡,我自己會照顧自己,去吧去吧”

近香知道水二叔的想法,只裝做不懂,仔細地交代了家裡面東西都放在哪裡,又囑咐他要好好照顧自己,沒事早點回家,太陽太大不要出去曬……說了好一會兒,纔跟着許平君去了。

兩個人坐在轎子裡,輕聲談論着宮裡的三長兩短,當然這都是道聽途說來的。她們身後,許多村民好奇地看着這麼大的排場,紛紛猜測這是怎麼一回事,水二叔怕麻煩,忙把院門關了,躲在家裡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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