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大娘見哭鬧都沒有用,爬起來拍拍褲腿自己回家去了。水二嬸靠着門氣得直髮抖,哪裡有這樣的事情,自己的女兒重要,別人的女兒就不重要了嗎?這個女人,想出這樣的陰招,真是其心可誅!
近香聽到關門聲才反應過來,擡頭看阿母氣得不行,忙拉了她的手,柔聲道:“阿母不要生氣了,反正不管她怎麼說都是沒有用的。”
水二嬸低頭看了近香一眼,順了口氣才道:“話是這麼說,就怕你大娘出去亂嚷嚷,整出些煩人的幺蛾子,到時候吃虧的還不是你?”
近香低頭想了想,道:“大娘不會出去亂嚷嚷的,畢竟隨便亂說,到頭來毀的也是大姐的名聲。”
水二嬸深深了看了近香好一會兒,倒是笑了出來,這個丫頭,比自己想象的更玲瓏通透,還以爲她會胡思亂想呢,於是也笑道:“說得是,是我多想了。你阿爹就快回來了,還沒做飯呢,你快到竈房裡面來幫忙吧。”
近香答應着跟水二嬸進了竈房。水二嬸最初想得沒錯,近香聽了水大娘的話確實是一直在胡思亂想,剛纔那樣說不過是爲了寬她的心。她很擔心,擔心萬一水大娘非要讓選哥哥娶近清該怎麼辦,要是選哥哥不答應然後大姐真的嫁不出去了該怎麼辦,更擔心萬一選哥哥他們頂不住閒言碎語最後真的娶了大姐……
等水二叔回來吃過飯後,近香就回屋上牀睡去了。第一次,她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水大娘大哭的臉跟兩年前水近清倔強的臉交替出現在她腦海裡,她甚至想象出水近清穿着大紅的嫁衣把手伸向她的選哥哥的場景。她知道自己可能想太多,可是她沒有辦法停下來,突然,父母的屋裡面傳來了壓低的吵鬧聲。
水二嬸估摸着近香睡着了,就拉起水二叔跟他說了今天的事情,說完拉着臉埋怨道:“你們家祖墳沒埋好,怎麼娶進來這麼一個自私不講理的女人。她家女兒寶貝,哦,我們家近香就不寶貝啦?我們還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呢,虧她也開得了口!”
水二叔沉默半天沒說話,水二嬸繼續念道:“我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平時她是怎麼對我們的?當年他們家三個打我們近香一個,前兩年,啊,還一大羣人打到家裡來要搶東西,這會兒倒好,一開口就要我們退婚,你沒看到她今天那樣,好像我不答應她就是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一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家老大當年怎麼選的媳婦兒,這樣沒臉沒皮的也迎進門來……”
水二叔一直聽着,許久才咕噥着說了句:“她說的也有些道理,畢竟女兒家的名節還是很重要的,這件事情說出去也確實不好聽。”
水二嬸正抱怨得起勁,聞言大怒,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齒道:“是吧,別人家的女兒名節重要吧,啊?近香的名節就不重要了?被退了親說出去多難聽你不知道?你倒是好,爲別人考慮得生怕不周到,對自己家的女兒什麼時候能這麼上心啊?近香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水二叔知道自己點了火,忙道:“你說到哪裡去了?我就這麼一說。近清掉進河裡也不是她願意的事情……”
水二嬸怒道:“照你這麼說我們就該退了親把阿選給她送上門去?”
水二叔無奈道:“要是實在沒辦法不也只能這樣嗎?總不能看着近清這樣吧?”
“你這個混賬!”水二嬸霍地站起來,把牀腳的竹籃踢出老遠,“誰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我就知道你一直記恨我沒給你生個兒子,你大哥家有兒子所以連帶他們的女兒也比你的親生女兒尊貴!水原,我算是認識你了!好啊,你現在就給我滾到他們家去,等着他們家兒子給你養老送終,給你立個大大的碑,你以後就別回來了!”
水二叔囁嚅半晌,萬分後悔剛纔跟水二嬸爭論,每次都這樣,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管住自己這張嘴。又想到近清好歹是自己的親侄女兒,要真是弄到找不到婆家了,自己這個做二叔還能不管?想到這裡,終於挺直了腰板道:“這是我家,我爲什麼要出去,要出去也該是你出去!”
水二嬸聽了這話,氣得都要哭了,怒道:“我就知道你嫌棄我,好,我這就帶着近香走,讓你在這裡跟你的侄兒過舒心日子!”說着兩步衝到門邊就要去開門,水二叔見狀,忙手忙腳亂地從牀上滾下來拉住了她,放軟了聲音說道:“這麼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裡?”
水二嬸哭道:“我哪裡知道要去哪裡,橫豎走到哪裡算哪裡,都不管你的事!反正我們母女也礙你的眼,我們走了你就清靜了,說不定你心裡巴不得我們走了再也不回來呢!”
“這都說到哪裡去了,我不過就是說了一句,你就說了這麼一通,最後還變成我欺負你了,我真是……”水二叔委屈得不行,他明明什麼都沒做,怎麼弄得跟他是惡棍一樣?一邊說一邊拉着水二嬸不敢放手,水二嬸性子烈他是最清楚的,真讓她走了以後想讓她回來可就難了。
水二嬸也不是真的要走,不過是氣的,聽了他這話,轉身哭着數落道:“你那說的是人話嗎?哪個做父親的不爲自己的女兒考慮倒幫着別人說話?你還真以爲以後能指望上明鏡和明泊啊,你看你嫂嫂那個樣,以後就算他們有心也不敢管你!近香哪裡不好?啊?你就這麼不喜歡她!”
水二叔忙道:“當然是近香重要,我不過就是想阿選雖然好那也有限,我們近香這麼好,還是有很多選擇的,黃三前兩天還在跟我開玩笑,說做不了親家遺憾得很。你說,何必跟自己親姊妹爭來搶去讓別人看笑話?”
這話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水二嬸一團怒火又熊熊燃燒起來了,“說了半天你還是想着要把阿選讓給她們啊,你到底是不是女兒的親爹!誰家兒子好?誰家兒子都比不上阿選好!我跟你說水原,你要是敢在外面嘴軟答應了他們,我就把這屋拆了把你們祖墳挖了,大家都不要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