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近香連忙跑到水二嬸身邊蹲下身去,“阿母你怎麼了?”
水二嬸擡起頭來,兩眼通紅,觸及到近香關心的目光,豆大的眼珠就這麼嘩啦啦地流了下來。近香嚇了一大跳,她從沒見阿母哭成這個樣子,連忙拿袖子去給她擦眼淚,可是那眼淚就如洪水一般,怎麼擦都擦不完,心裡一急,只覺得也想哭了,強壓着軟聲問道:“阿母,到底怎麼了?”
“近香!香兒!”水二嬸突然把近香一把摟進懷裡,頭伏在她的肩頭哭得更加大聲,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近香無法,只得由着阿母可勁兒地哭,一邊伸手拍着她的後背,就像小時候,阿母安慰她那樣。
過了許久,水二嬸終於哭乏了,從近香懷裡擡起頭來,自己拿了衣袖把臉擦乾淨,然後顫巍巍地伸手往堂屋裡指了一圈,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物,原本擺放在這裡的桌子板凳都不見了。
近香驚道:“怎麼一回事?”
“你大娘,他們一家強盜!”水二嬸說得咬牙切齒,一行眼淚又淌了下來。
“阿母你別哭,你別哭啊。”近香忙伸手幫她擦乾眼淚,“你慢慢說。”
“就在你回來前不久,她帶着水明鏡那個鬼頭跑過來,說他們家要做一張新桌子沒有木頭,還說我們屋這桌子跟板凳的材料正好,就硬把它們搬走了!我沒有辦法,打又打不過,就只能……只能讓他們把東西搶走了!”水二嬸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一邊撩起袖子,上面青青紫紫的一大片,“這是你大娘那個殺千刀的打的,每一下都是下死手的,我一直讓着他們,他們就這樣欺負我!要是你有個哥哥弟弟就好了,我們也不會這樣讓人欺負!香兒啊,可惜你不是個男孩兒啊!”
近香看到水二嬸手臂上的傷痕,氣極怒極,聽了水二嬸的話,更是萬分傷心難過,一言不發地操起旁邊的一根木棒就衝了出去,水二嬸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你們給我出來,都給我出來!”
木棒掄在旁邊的大門上砰砰作響,近香眼露兇光地盯着水大叔家的門口,像是隻等着有人出來就把他撕個粉碎。她恨死他們了!他們搶她家的東西,打傷她阿母,讓阿母傷透了心,也讓她被一盆涼水從頭潑到尾!
她不是男孩兒,她也可以把屬於她的東西要回來!
“吵什麼吵,喂,你把我家門都要打掉了,你給我住手!”
水明鏡從屋裡奔出來,看着搖搖欲墜的院門,氣急敗壞。
近香再不認他是自己的堂哥,掄起木棒用足了力氣劈在院門上。只聽咔嚓一聲,院門應聲倒地,近香揚起頭,冷冷地盯着奔過來的水明鏡,“把我家的桌子板凳送回去!”
水明鏡哼了一聲,凶神惡煞地瞪着她,“沒門兒!你還我家門來,不然我把你們屋所有的門都卸了!”
“你敢!”
“你看看我敢不敢!”
近香不跟他廢話,掄起木棒就朝他身上招呼過去。她氣極怒極,一根木棒被她舞得虎虎生風,水明鏡連忙閃到一邊,口中道:“瘋子!”一邊伺機去搶她的木棒。
近香哪裡會給他機會,舞着木棒追着他跑,根本不讓他喘口氣。她憋着一股蠻勁,一心只想着打倒這個從小就欺負自己的人,然後去把東西搶回來!水明鏡沒料到她真的跟發瘋一樣,躲閃不及,背上捱了兩下,痛得直叫喚。趕出來的水大娘見狀大驚,一邊呼天搶地地大喊“打死人了!”,一邊急急忙忙衝過來伸手去搶近香手中的木棒。
水大娘伸出去的手恰好被木棒的頭掃過,立刻紅了一大片。近香沒想到會打到她,愣了一下,就這一下的功夫,木棒就被水明鏡抓住了頭。近香反應過來,用足了勁兒跟他搶,可惜男女體力懸殊,何況水大娘不住地掐她的胳膊!
近香心知搶不過,狠狠瞪了水大娘一眼,更加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然後突然放手,水明鏡收勢不及,一屁股摔倒在地,疼得嘴都歪了。
水大娘趕忙去扶。近香見狀,一雙眼睛四處搜尋,趕在他們站起來之前在院子裡抓了一根更長的木棒在手,死死地盯着他們,“把我家的東西還來!”
“已經成了一堆木頭,沒法還了。”
冷冷清清的聲音響起,近香轉頭一看,水近清站在屋檐下,漠然地看着他們,像是在看一齣戲。
“死丫頭,還不快來幫忙,有人欺負你阿母!”水大娘看見水近清出來,衝她嚷道。
“你這麼能耐,誰能欺負你啊!”水近清冷冷清清地在他們三個人身上掃了一圈,又轉身進屋去了。
近香聽了水近清的話,三步兩步地衝進他們屋,果然就看見她家的桌子和板凳已經被鋸成一塊一塊,亂七八糟地堆成一堆了!
“你們太過分了!”近香看着一地的木塊和木屑,一口小白牙咬得咯嘣響,一瞥眼看到他們家新作的香案,掄起木棒就往上面猛錘。你們拆了我家的桌凳,我就把你們的香案打得稀巴爛!大家誰都不要好過!
“水近香,你找打!”
水明鏡趕進屋來,就看見那張新作的香案已經被打斷一條腿了。那張香案的木頭可是他好不容易纔弄來的,水明鏡急紅了眼,操起手上的木棒就往近香手上打去。
他是十歲的大人了,這一棒的力氣比起近香來不知道要大了多少倍,要是落在近香手上,她的手一定會被打折。
“哥,你不要惹禍!”關鍵時刻,居然是水近清拉住了水明鏡的手。水近香愣了一愣,只聽水近清不耐煩道:“不要在我家鬧了,你趕緊出去吧,真煩人!”話剛說完,就聽到哐噹一聲,幾塊木頭被她踢得到處都是。
近香終於冷靜下來,知道自己討不了好,反正氣也出了,再怎樣桌子凳子都回不去了,拎着木棍一溜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