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已經有以文御武的規矩幾百年,總兵參將之類的大將軍官,都要歸朝廷派出的文臣節度調遣,沒有自主的權力,文貴武賤這幾乎是約定俗稱的規矩了。所以李孟儘管是堂堂的五品守備軍官,但是膠州的顏知州對他的態度依舊是高高在上,按照管理,守備見知州要恭敬施禮。
膠州城內的局面對李孟來說好像是沒有什麼改變,原來那些敬畏他的人,此時變得更加敬畏,原來那些冷淡的人,現在依舊是冷淡而已。不一樣的地方,不過是李孟手下的鹽丁武力終究是獲得了合法的身份。
話說回來,也就是駐紮在萊州府南部的這些鹽丁可以用官兵的身份出現,因爲這是膠州守備的守備範圍,山東省其他各處的已然是以鹽丁爲名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各級衙門疏忽或者是有意的裝做糊塗,李孟雖然有了膠州守備這個有兵有權的實缺,可駐膠州鹽政巡檢的職位依舊是保留着,一個人朝廷給他帶兵駐兵的權利,這個人偏偏還有大筆的銀錢進帳,可以養兵……
守備銜頭正式下來之後,李孟手下的一應人都是忙得不可開交,原本在青州府主持鹽丁的馬罡也被快馬召回來,讓他和幾名來自靈山衛所的老軍戶,老軍官一起覈定這些兵丁附近的營地。
寧乾貴和侯山也是連軸轉,稱作車馬,拿着銀子,在山東各處衙門到處奔波打點,把接下來的手續辦完,還要採購各項建營地的材料,爲今後的糧秣供應確定人手和輸入的通路。
這些事情要是放在其他新任的守備頭上,估計自殺的心思都要有,處處需要銀子。處處需要人手,手裡稍微緊張點估計就要被難爲死。
可是對於李孟這個系統來說。人手緊缺,訓練出來了兩千多鹽丁要卡住整個山東的各個要道查緝私鹽,一個人恨不得分成兩個用,人手缺,而且是缺人才,李孟是現代地解放軍士官。對於具體的訓練和操演有些瞭解,其他地項目很是有限,馬罡給人當過親兵,其餘的人都是農戶子弟出身,寧乾貴充其量是個狗頭師爺。侯山和羅西最多是個幫閒助手。
李孟對很多東西的理解和認識還是周舉人那個大嘴巴說出來的,這個系統做事情的時候,都是謹慎緊張,步步小心,生怕做錯。
不過,籌備膠州營建立最需要的是銀兩,李孟這個系統不缺地就是銀錢,儘管因爲鹽丁餉銀。兵器衣甲各項的花費也是不少,但是畢竟是月入豐厚,添補上這個口子還是簡單的很,反正是有錢。
山東各地營頭聽到膠州新添一個守備。都是看笑話的態度,心想這年頭,這窮地方,還有人要當兵吃糧,建大營就窮死你。那位替李孟上報的登萊參將更是存着撿便宜地念頭。軍兵窮的要命,地方上給錢給糧從來都是吝嗇的要命。朝廷上劃撥的餉銀都是打了若干個折扣的數目。
偏偏這建立大營根本是不給錢的,你軍兵沒有錢窘迫之際非得和地方上發生衝突,到時候鬧出亂子,朝廷下令剿滅或者是解散,我帶着人把你這股人吞併了,白白到手一股勢力,何樂不爲。
但是這些想要看笑話的人通通都是目瞪口呆,這些不太瞭解鹽貨買賣的將官們怎麼也想不明白,膠州守備李孟那來地這麼多銀子,大營用極快的速度建了起來,而且據打探消息的人說,膠州營付錢都是爽快的很,從來不拖欠。
大家確實是糊塗啊,這年頭,有這麼多銀子,幹什麼不好,非得去當兵打仗,天下這麼亂,戰兵誰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拉上去送死。
李孟地生活狀態依舊是老樣子,對他來說,依舊是販賣私鹽賺錢,依舊是每日操練鹽丁,不過現在有了個合法的名份而已,現在的鹽丁可以堂而皇之的在膠州城外操練,這裡畢竟是個州城,事情比逢猛鎮那邊要方便許多。
逢猛鎮那邊每戶人家都是在李孟私鹽系統裡面收益,還有鹽丁駐守,靈山鹽場和鹽田隨時有機動的力量提供增援,那地方穩定地很,根本不用擔心什麼。
不過對巡檢衙門宅院地鹽丁護衛來說,或者說是膠州守備衙門的親兵護衛來說,李孟在進入五月後,生活規律和從前有些變化了,現在每天中午都是自己呆在房中一段時間,以往李孟吃午飯或者是和親衛一起,或者是直接就泡在訓練場那邊。
幾個心細地發現,應該是五月末開始的,現在各處的訓練很是忙碌,特別是在高密帶回那幾十匹馬之後,騎馬鹽丁已經是擴充到了一百人,每日在膠州城外在張林的督促下辛苦的訓練。
火銃自從定下樣式之後,郭棟那邊打造了,但是目前的人手主要是在盔甲和盾牌上,火銃出來的速度也慢了許多,而且李孟對火銃質量的嚴格要求,讓這些鐵匠們都是極爲嚴謹的對待,生產的速度更是放慢,到現在也不過是十二支火銃。
而且話說回來,火銃雖然打造,鉛彈也不缺乏,但是硝石火藥實在是短少,打造試用的時候倒還夠用,可訓練實戰實在是不夠用,這也沒有辦法,只能是通過各處的鹽商鹽販子,在雜貨鋪子蒐集硝石火藥。
爲了這個,寧乾貴甚至是給各路的鹽商鹽販開出了優惠的條件,多少硝石火藥就可以換得在鹽貨買賣上的讓利等等。
鹽丁們都在想,李孟是不是在忙碌這個,不過也有些不對的地方,比如說李孟經常派人去寧師爺那邊去取筆墨紙硯,而且羅西在這裡進進出出的次數也是太多了些。
李孟坐在屋中,午飯還是以軍人的方式迅速的消滅乾淨,碗筷都是被撤了下去,在桌子上也是攤開了張白紙。
屋門響動,外面的羅西招呼了一聲,得到李孟的允許之後,恭敬的走了進來,李孟看着羅西,倒是有些不自然,乾咳一聲,才遲疑着開口問道:
“那邊可有回信?”
羅西神色莊重,臉上見不到一絲的笑容,板着聲音回答道:
“回老爺的話,蘇婆子那邊說是信箋肯定是放在了他們小姐的桌子上,但是看沒看就不知道了,因爲沒有什麼迴音。”
李孟又是乾咳幾聲,遲疑了半天才開口說道:
“你過半個時辰再進來,我這有封信你再幫我帶過去。”
羅西恭謹的答應了下來,轉身剛要出門,李孟好像又想起了什麼,開口詢問道:
“到現在已經有十幾封信了吧,你確定那婆子都把這些信箋遞過去嗎,還有,你的銀子我這邊另給,你可不要貪墨了給那婆子的。”
聽到李孟這麼說,羅西冷汗立刻就下來了,連忙跪在地上,指天劃地的發誓說道:
“老爺,天地良心,借給小的幾個膽子也不敢貪這些銀子,而且那婆子的兒子也是從家裡跟過來,還是我給安排到少海樓做個夥計,他們家上上下下都是感懷老爺的恩德,那婆子這才幫着傳信的。”
李孟手中的筆桿不住的轉動,顯然根本沒有聽進羅西的話語,估計剛纔也只是隨口一問罷了,聽羅西說完,直接揮揮手,示意他出去。
羅西也不敢繼續分辯,當下起身小心謹慎的把門關上,這纔是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心想當時自己怎麼鬼迷心竅的招攬了這個差事,這風險也太大了,看戲聽評話,這等給人牽線搭橋的事情,不是很花前月下,運氣好的還能混個丫鬟做老婆。可這件事情做到現在,看着好像是腦袋危險的活計啊!
說起來,那顏知州家的小姐也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佳人啊,聽他們府上的家丁僕婦們講述,和一些見過他們小姐的人說,說是漂亮或許可以,要說是絕色,那肯定是算不上,天知道,李二郎這麼英雄了得的人物怎麼看對眼的。
這活計當真是辛苦,稟報的時候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調笑油滑的神色,生怕讓李孟覺得自己是不是在笑話什麼,而且這女人搞不好就是將來的主母,得罪了人,可不是鬧着玩的的事情,即便是羅西這等草根的角色,也知道李孟這等五品守備,想要娶六品知州家裡的小姐,也是千難萬難。
送禮幾次之後就被對方拒之門外,找周舉人提親也是灰頭土臉,眼看着方法都是用盡的時候,羅西倒是尋找到了法子,居然認識了顏知州府上的一個僕婦婆子,這些下人要買通其實不難,特別是羅西幫了這蘇婆子幾個大忙,又給了些銀錢,說是即便事發之後她被顏知州趕出來,也有李孟這邊收容,這纔是說動這個婆子幫忙。羅西算是李孟的管家之一,很多私人的事情都是他幫着操辦。
有這個機會之後,羅西自以爲抓到了巴結李孟的大好機會,跟李孟一說,李孟果然是頗爲驚喜,雖想到這好事到了現在,竟然是這番不尷不尬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