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九年最初三個月,不光是天氣比李孟來的那幾年暖和了些,局勢也看着一步步變好,當然,山西的大饑荒,山西的旱災和蝗災,陝西延安一帶的大疫就被衆人忽視掉了,正月高迎祥,張獻忠各部圍攻南直隸的滁州城,大明的五省總督盧象升得到消息之後,先是讓祖寬率領關寧鐵騎會合各道兵爲先鋒先攻,自己領着三營火器兵隨後跟上,雙方在滁州,關山一帶展開大戰。
闖王高迎祥的精銳被殲滅大半,會同其他各部一路後退,直退到河南境內,在朱仙鎮一帶被左良玉率領的部隊擊敗,這場戰役算是告一段落。
在崇禎八年,陝西的亂民亂軍幾乎是不可抑制,進入河南之後,勢頭愈發的增大,願意去往何處就去往何處,明軍幾乎是阻攔不得。
今年正月到二月初的這幾場連續的戰鬥,朝廷的兵馬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番,而且擊敗的還是實力最強的闖王高迎祥,一時間輿論都是喜氣洋洋,大有亂賊反民旦夕可滅,大明即將天下太平的意思。
戰鬥的消息一傳到朝廷,就被急需勝利來激勵士氣的崇禎皇帝命令用快馬加急送到各地,這也是李孟這邊這麼早就能看到消息的原因。
膠州城雖說是偏遠,可顏知州和周舉人一干人等都是歡欣鼓舞,確實是場大勝,這等農民軍聚合而成的部隊,雖說戰鬥力也很可觀,但卻缺乏一種韌勁和底子。遭遇大敗之後往往就會煙消雲散。
所謂烏合之衆就是如此,不過對於李孟來說,好歹他還有些現代的知識,知道歷史,眼下地這些勝利差不多都是暫時的現象,而今的形勢已然是不可逆轉。農民軍和東虜女真一內一外,徹底的掏空了這個龐大的帝國。
李孟眼下已經是不但心什麼蝴蝶扇動翅膀的理論了。他來到這個時代,他地影響不過是在膠州一地執行,而且也看不出改變了什麼,所做的都是這個時代地人能做的東西。
天氣轉暖。朱雲瑤不用擔心凍傷的問題。又開始變得活潑起來。只是見到李孟的時候就做出一副溫婉地模樣,驕嬌怯怯地,李孟差不多已經是習慣了平時有這麼個活潑的過份的女孩,見到對方如此做作,只是覺得渾身上下的不自在,但也覺得很有意思,有這麼個女孩在身邊,還真是開心果。林雷
其實對於朱雲瑤來說,王府郡主對民間的很多規矩禮節不太瞭解倒是正常。可一些基本的女孩心裡也都是明白。駙馬不能爲官,這也是大明的鐵律之一,她看李孟這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權位娶她,而且李孟對待自己的態度,也和男女之情掛不上關係。這種態度女孩倒是比較熟悉。好像是自己在街邊揀到個小狗,或者是父親兄長溺愛自己時候的態度。都是李孟地模樣。
想明白這點的女孩非常的氣餒,朱雲瑤想的明白,不過卻不知道怎麼解決,只能是詢問身邊那些伺候她起居的匠戶家眷來,這些婦女們對這個活潑可愛,天真爛漫地女孩都有不錯地好感。
聽到女孩詢問,也不隱瞞都是紛紛的出主意,說地都是些民間的規矩之類的,比如說女孩子家的不能這麼瘋瘋跑跑的,男人都是喜歡安穩些的,也不要總穿男裝。朱雲瑤聽到這些之後,也是懊惱了許多時候,連忙做出改變,只是一個人習慣了什麼做派,要突然改變的話,實際上更加的彆扭。
特別是李孟看着她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改變,這讓朱雲瑤更加的頹然,總不可能主動開口讓對方娶自己,那樣的話,禮法不合,更不要說駙馬不能做實權官這一點了。
而且女孩也知道,李孟一直想把她送回開封,說起來,水路開化解凍之後,沒準周王府那邊就要來接人了。
朱雲瑤的心思李孟全然不知曉,三月中旬,關於剿滅丘家和彭家匪寇的功勞下來了,賞銀自然是少的可憐,李孟的守備倒是向上升了一格,從膠州守備變成了都司,守備之地依舊是萊州南部一帶。
李孟對手下的權責劃分又是重新進行了微調,膠州營兩千五百老兵自己親領,馬罡和趙能各領一千人,馬罡駐紮青州府東,趙能駐紮在兗州府東北一帶,本地土豪鄉紳們子弟則是作爲輔兵存在,選拔其中優秀的補入膠州營。
馬罡和趙能率領的鹽丁除去各級軍官之外,其餘的都是新招收的鹽丁,訓練之類的活計都是由那些老兵出身的,有豐富經驗的軍官們執行,戰鬥力提高的也是很快。
膠州營的財政狀況在三月下旬纔是變得好轉起來,青鹽的販賣,產量的加大,都是有不少的補充,只是李孟手中的空閒銀兩也就是幾千兩左右,因爲花銷實在是太大,火器,兵器,甲冑,馬匹,軍餉,糧草,都是花錢的大頭。
三月二十七,按照逢猛鎮渡口快馬報告,說是周王府的侍衛帶着幾艘船已經是到了渡口,因爲上岸進城,估計也是封城了,所以明日才入城。
報告這個消息的時候,朱雲瑤在內廳和李孟一同吃晚飯,而今女孩總算知道在其他人面前有些男女之防,比如說吃飯時,在飯桌那邊有個屏風隔着,但外面的聲音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士卒報完之後,行禮自下去了,李孟回到飯桌的,卻發現朱雲瑤在那裡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碗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讓女孩跟着王府的船回去,這是李孟早有的定論,朱雲瑤也是知道,不過小孩子心性,一直是掩耳盜鈴的裝做不知道,過得一天是一天。
兩個人一起吃飯,往往都是朱雲瑤嘰嘰喳喳的說話,李孟則是沉默不語,可飯桌這時候卻是安靜下來,李孟自然不以爲意,自顧自的吃着飯,吃了幾口卻聽到對方有輕微的啜泣聲音。
擡頭一看,女孩低着頭,兩行眼淚從光潔的臉頰處滑落,也許是感覺到了對面李孟的動靜,朱雲瑤擡起頭來,雙眼眼淚汪汪的看着李孟,雙方視線相遇,看着女孩眼中的懇求神色,李孟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周王郡主這身份太敏感,放在自己手中,雖是絕代美女,性格也是最接近現代的,但也是個大麻煩,權衡利弊,只能是可惜了。
雖說美女的憂傷另有一種風情,可李孟只是微笑了下,重新端起了飯碗。性格外露的朱雲瑤面對李孟的反應,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手抹去自己眼淚,也是低頭用飯,自然,這頓飯氣氛悶悶。
尋常家中的女孩或許回來糾纏,不過王府出身的郡主自然對局勢觀察的很是透徹,朱雲瑤也明白,李孟是鐵心要把自己送走,就算是哭鬧糾纏也沒有什麼意義,所以朱雲瑤吃完飯後,也是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屋中,並沒有說話。
面對女孩,李孟也只能是嘆息一聲,無話可說,藩王郡主的這個銜頭和名義,實在是太沉重了,風險太大。
第二天一早,李孟乘馬率隊,朱雲瑤坐着馬車,一行人朝着逢猛鎮而去。
到達李家莊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一見李孟過來,就有管事的兵丁過來彙報,這兵丁額頭上有汗漬,看起來是忙碌了一個上午的樣子,手中拿着賬本,開口低聲的說道:
“三船硝石火藥,還有十五副馬鎧,十套山文甲,三眼銃四杆都已經是覈收了,上次咱們需要的虎蹲炮沒有。”
李孟點點頭,能要來這麼多東西已經是意外之喜了,看來這藩王親眷出城的事情確實是大罪名,要不然對方也不會如此的惶恐,自己需要的這些東西價值不算太高,可卻敏感的很,周王府居然把大半都是籌備出來。
本以爲報告完畢,李孟正要進莊,本來說是膠州城見面,後來李孟想反正是要讓人帶走,何苦多一份波折手續,直接把人領到這個渡口上來就是,這樣更加的方便。
那名兵丁在身後又是叫住了李孟,神色鄭重的說道:
“還有一艘船裡面沒有裝貨物,咱們也派人看過,不過這些王府的人看守的很緊,渡口那邊的弟兄說,這船吃水太深,懷疑裡面有什麼蹊蹺,目前有一隊人正在那邊看着呢!”
李孟點點頭,目前逢猛鎮駐紮着好幾千的兵丁,不怕這些膽小懦弱的王府侍衛搞出事情來,一走進莊子,就看見上次來的那幾位侍衛頭目,居然這次來的還是他們,這幾名侍衛頭目看見李孟過來,各個都是恭謹的上前問好。
要說品級,沒準這些頭目還要比李孟高不少,可軟弱到這種樣子,哪裡還硬的起來,雙方簡單客套了幾句,朱雲瑤也是從馬車上走下來,就那麼跟在李孟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