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內城城牆上的劉澤清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昨晚擁着那兩個兩淮鹽商送的女戲子胡天胡地了一夜,本想三日後領兵親往泗水,誰想到春夢醒來,大軍已經是圍在城下了,而且還是在內城。
邊上的一名親兵小聲說道:
“這闖賊……”
劉澤清回頭就是一腳踹了過去,氣急敗壞的大罵道:
“什麼闖賊,這他x的是官軍,是那個李孟的隊伍…….”
他身上穿着的還是匆匆披上的袍子,動作大些被冷風一吹,頓時是打了個噴嚏,劉澤清這邊氣急敗壞,可他身邊的幾位親信將領卻還算沉得住氣,小心的躲在城牆垛口的後面,觀察下面的軍隊。
李孟在城下用千里鏡對準了這曹州總兵,這時候的望遠鏡也不能要求太高,不過距離不到三百步,倒也是面容相貌看個清楚,滿面虯鬚的胖大漢子,所謂的精壯兇悍看不到,倒是滿臉的肥肉,他放下千里鏡衝王海低聲命令道:
“拿火銃打他一次。”
眼下雙方的距離不遠,倒是可以試試,王海立刻是傳達了這命令,李孟的親衛之中都是各項武器聯繫的精熟才能入選,立刻找出了火銃最準的一位,在那裡緊張的給火銃裝填彈藥。
劉澤清在城頭看着下面的軍馬,心中當真是驚怒非常,他之所以熬到今天的位置,不顧朝廷法度,赫然吞併友軍兵馬,派人刺殺與自己不友好的文武官員,地方士紳,在地方上拼命搜刮,橫徵暴斂都是成功原因之一。
本以爲李孟一個新晉的參將,未必有他這般看得通透。做的無恥,誰想到長江後浪推前浪,對方直接殺到城中,圍住內城了。
就算是再糊塗的將領,此時也明白泗水的那一千五百兵馬應該是障眼法,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戰術。可自己的部隊爲了去圍攻那裡,都已經是朝着那邊調動或者是準備調動,十個時辰之內,恐怕自己只能依靠地直屬老營了。
正琢磨期間,一名騎兵朝着內城衝了過來,城上衆人有人把弓箭取出來,心想這肯定是喊話的人,射他一箭也算是打打對方的士氣。
誰想到那騎兵的馬匹速度很慢。控制着向前,馬上的騎士拿着盾牌也是一副藏頭露位的架勢,磨磨蹭蹭地到了深壕那邊,仰頭看了下城頭,城上已經是張弓搭建的軍校也是把弓箭放了下來,這個距離肯定是射不中。
看見那騎兵從盾牌的後面取出一面小旗,直接甩在了地上。然後撥轉馬頭,這次加快了馬速,徑直跑回了本陣。
大家都對城下的軍隊搞這些勾當很是糊塗,那劉澤清也顧不得身上寒冷,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開口大喊道:
“城下可是萊州府的李將軍,你我過往是有些誤會,可鬧得這般大,怕是要驚動朝……”
他的中氣倒是充足,聲音下面也是聽得清清楚楚。李孟皺皺眉頭,又是吩咐了幾句,命令迅速的被傳了下去,爲首地一名親兵舉起手中的旗幟晃動幾下,下面膠州營的士兵們都是齊聲的大喊:
“闖王義軍,爲民除害,闖王義軍,爲民除害!”
頓時是把城上的喊話給淹沒了下去,看着對方鐵定心思不認,劉澤清的臉色頓時是一片鐵青。城下的士兵進退有據,雖然是布衣可還能看出有統一地服色,這種軍隊,怎麼可能是亂民的部隊,只是對方不承認自己身份。看來今天這局面就是不死不休了。
此時在大喊的城下隊伍中。又有一人拿着個棍棒之類的東西,小跑着跑了出來。城上的官兵都有些好奇,反正對方的大隊距離壕溝還有五十步左右的距離,壕溝距離內城的牆頭更是有距離,也不擔心什麼。
就看到那名士兵小跑到那插着小旗的地方,目測了一下,神態從容的拿出火媒管,拔下塞子湊在了藥池上,然後對着劉澤清所在地位置端起了那根棍棒。
明軍的火銃不是那個形狀,一時半會分辨不出來,再者說,這名士卒的動作太從容了,看着不像是面對敵軍,而是在田地裡種農活一般。城上的一干人居然都沒有什麼反應,就在那裡看着。
“嘭”的聲響,城下的那人手中拿着的“棍棒”中發出一股白煙,是火銃!城上的劉部一干人等,這才反應過來,很多人都是下意識的朝着後面一躲,那小旗的位置距離劉澤清所在地位置差不多有一百五十步,火銃確實是沒有準頭了,要打中很難。
李孟這邊只不過想要碰碰運氣,確實是沒有打中,不過卻打在劉澤清身邊城牆邊沿上,迸濺起來的磚石碎片把劉澤清的臉上擦開幾道小口子,火辣辣的生疼。
那名士兵發射完之後,也不確認戰果,徑直的跑回隊伍之中歸隊,李孟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要是炮在就好了……。”
感慨完這一句,李孟扭頭沉聲問道:
“火炮還要多長時間能過來?”
站在李孟身邊地是幾名打扮得體地士紳,大災之年,這幾個人還都是富態的很,膠州營地騎兵們除卻在其他幾個門封門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下馬,讓馬匹恢復馬力,只有李孟還在馬上。
這幾名士紳小心翼翼的站在李孟的旁邊,聽到李孟發問,爲首的那人連忙陪笑着說道:
“大帥,小人們把炮放在城外莊子的時候,怕被這劉賊發現,所以埋的深了些,也不知道大帥的神兵如此的神速,所以現在才安排人去挖,應該在路上…….還望大帥莫要見怪。”
李孟還是第一次被人叫“大帥”,反正這些鄉紳也是知道,稱呼官員儘管往大了叫,沒有不喜歡的,可看着李孟的眼光平靜的注視,這人越發的慌張起來,匆忙的解釋說道:
“小人這就派人去催,派人去催。”
王海在李孟的身後小聲告訴道:
“咱們的軍兵也派了不少過去,肯定不會浪費時間……。”
內城城頭上的劉澤清在城頭上就換上了盔甲,趴在垛口朝着下面窺視,打死他也不敢再站起來了,他身邊的親信軍官開口說道:
“下面的兵馬方纔末將點了點,不過兩千五百人的兵馬,而且肯定是連夜奔過來的。”
“這些賊人要堵咱們三個門,還要分兵,可咱們手上是打老了仗的三千兵,大帥,不如拉出去幹一場。”
幾名軍官在那裡分析下面的局勢,劉澤清死盯着下面和李孟說話的那幾個士紳,眼睛中好似要噴出火來,惡狠狠的說道:
“這些混帳東西,等過去這一茬,非把你們滅了滿門,不着慌,進不了這內城,熬過十幾個時辰,咱們就裡應外合滅了這膠州的賊人,出去打,咱們人多又是守城,不吃虧,大不了打不過回來守。”
這等軍官不管何時,都是以保存自己的實力優先,劉澤清身邊的軍校聽到大帥的吩咐之後,都是興奮起來,急匆匆的彎腰跑下城頭,開始去召集兵馬,佈置任務。
城下的李孟這邊看來那些士紳挖炮很是需要些功夫,雖說是李孟覺得不好的炮,可這些鑄成的大傢伙都是近千斤的份量,確實是搬運不容易,當時李孟的手下以運送粗苯貨物的名義把火炮運到那些內應的士紳家中的時候,這些人都是嚇破了膽子,李孟這邊得罪不起,可在身邊的劉澤清同樣是兇惡無比,只能是深埋起來。誰想到李孟來得這麼快,不過說句實話,看見李孟在內城,這些人雖然是害怕,可心中還是鬆了口氣。
果然是個新晉的參將,明明人數就少,還要分兵去守其他的內城門,眼下在這內城正門前的也不過就是一千五百人左右,劉澤清和手下的軍將們一邊是心中暗自慶幸,一邊暗自的咬牙發狠,等下讓你知道爺爺的利害。
內城的城門慢慢打開,吊橋也是慢慢的放了下來,誰想到外面的騎兵看見裡面的人要出門,又做了些匪夷所思的舉動,統統是上馬整齊的朝着後面退卻,這舉動讓劉澤清和手下的軍校們就差哈哈大笑了,果然是菜鳥!
爲了內城的建立,劉澤清幾乎是把內城城牆周圍的民居民房都是給推平了,李孟的騎兵退後了一百五十步,給對方留下了列陣的空間之後,居然還可以保持住陣型。
劉澤清的手下雖說是老營,可劉澤清聞名的是投機、兇惡、和橫徵暴斂搜刮錢財,一共也就是一二百匹馬,還有一千多有着破舊棉甲鎖子甲的老兵,劉澤清好歹和闖軍打過,也在山東境內多次平亂,部隊也算是久經戰陣,站在那裡倒也有些凜然的氣質。
李孟在隊伍的最前面,可劉澤清卻是在親兵環繞下,就在吊橋上,等到對方列陣完畢,湯二開口說道:
“差不多兩千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