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和濟寧之間,一個山東的首府中樞之地,一個山東漕運的樞紐,最富庶的城市,經濟中心,爲了便於聯繫。膠州營不惜花費重金,在兩個城市間建立了三十里換馬的驛站系統。
所謂的幾百里加急,就是這個系統了,讓消息以這個時代最快的速度在兩個城市間傳送,信鴿也是一種手段,不過太不可靠,而且需要很專業的人才能豢養。
方家老二方應仁在濟南城請罪之後,還沒有過當天,消息立刻被傳遞了出去,第二天晚上到達的濟寧城。
濟寧城中除卻知州衙門之外,還有鹽運和漕運的衙門,而且南北的大商賈都在此處設置了分店之類的,爲了保持山東有這麼一個繁榮的窗口,類似於自由貿易城市之類的角色,膠州營在城內除卻山東鹽幫和靈山商行的力量比較強之外,軍隊和武裝鹽丁都沒有駐紮,所謂的特區是也。
得到消息之後,山東鹽幫在濟寧分舵的主事人真是羞臊無比,眼皮底下讓外省的人大搖大擺的販賣私鹽,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偵緝不力。
這加急的消息過來的第二天,在碼頭上的常駐的手下就來回報,說是查完得到消息,被懷疑夾帶私鹽的漕運船隻,應該是在明天就會到碼頭,時間緊急,這位負責濟寧州的主事人也不含糊。直接是帶領着整個山東鹽幫在這個濟寧城內的人手,加上去靈山商行濟寧分號借了些人,浩浩蕩蕩的去了碼頭。
這些人加起來差不多也有一百多號人,以這位主事人的想法,對付私鹽販子應該是足夠了。
漕運的糧船可不是十幾二十幾條船的規模,而是上百條漕船的大船隊,來到濟寧州之後,總要靠岸休整一下,因爲在這裡朝着北直隸走,只能是到了通州纔有正式的停靠碼頭。
山東鹽幫在各處雖然是半公開的存在。但這主事人事先也在鹽丁手中借來了印信,就是巡檢司查禁私鹽的印信。搜查是否有私鹽夾帶,也就名正言順了。
萬萬沒想到地是,船隻靠岸,領着人上去亮明自己的身份,剛要上船搜查,漕船上地這些船工和押運的人都是發作了起來。
聚攏在碼頭邊大聲的吵嚷,不讓他們下去檢查。這濟寧州地方,膠州營的管理要比其他地方鬆懈一點,加上濟寧城因爲山東的太平無事,這些年愈發的富庶。濟寧州的百姓們說話辦事往往自覺高山東地方一等。
而且文人士子和平民百姓,牢騷怪話比起別處來也是要多不少,經常有人說若沒有那李總兵地嚴管,沒準濟寧城比現在還要繁華十倍。
這等無稽的言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傳出來的,不過卻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搞得濟寧州地知州整天的戰戰兢兢,生怕濟寧州的這些言論會給自己帶來什麼禍事。
所以在山東鹽幫和靈山商行的人,在碼頭邊和那些押運漕船的船工夥計爭吵起來的時候。要是山東別處的百姓,看見這局面。唯恐是避之不及,可濟寧州的閒人等等,卻是越圍越多。
起鬨地,看熱鬧的,說怪話地樣樣不缺,什麼“濟寧城的繁華,靠的就是大家自在做生意,你們這麼查,不是要砸了我們濟寧的招牌嗎”。還有什麼“這世道本來是個好的。全是你們這些沒有官身的巡檢爪牙,禍害百姓。那會有那麼多的亂子”,什麼樣的話都是有的。
還有那碼頭上裝卸地苦力,看着自己地貨主在那裡被阻攔,有錢沒得賺,也都是着急,在旁邊鼓譟叫罵,局勢更加的不堪。
山東鹽幫在濟寧地主事人,從來沒有想到這事情居然會混亂到這樣的地步,跟着他辦事的衆人,也都是被周圍的鼓譟譏刺,弄得心浮氣躁,而那些漕船上的船工則氣勢更盛,步步的緊逼,
好在是一名靈山商行的夥計腦筋靈活,趁着混亂,偷偷摸摸的跑到停在碼頭邊的漕船上,拿着刀子劃開了堆在外面的麻袋,裡面是米,他換了個方向,搬開麻袋,在裡面劃了一刀,運氣不錯,這包就是鹽了。
這也說明,販運私鹽的這批人膽子已經是越來越大,或許是不怕查緝等事,簡單的在外面放着一層糧包,這等簡單的隱蔽,就是夾帶了,絲毫不怕什麼私鹽的查緝。
既然是搜查出來的鹽,那山東鹽幫這些人的膽氣驟然壯了起來,對方和他們推搡叫罵的那些漕船人等,有部分人臉上露出糊塗的神色,可也有部分人頓時是緊張了起來,外面那些看熱鬧的閒人,一時間也都是安靜下來。
李孟再怎麼放鬆着濟寧城池,這些人也知道山東的鹽法嚴酷,更知道現在的濟寧城鹽價可是高了不少,這販運私鹽的罪過當真是了不得。
不過山東鹽幫還沒有動手捉拿,先發難的卻是那些私鹽販子,一幫人在身上都是藏着短兵器,驟然暴起,山東鹽幫這些人措手不及,居然被對方這麼衝了出去,連帶着還被砍翻了幾個。
一看到見血,外面那些看熱鬧的閒人才知道害怕了,但這麼多人圍着看了這麼長時間的笑話,擁擠擁堵,想要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看着這些私鹽販子拿着短兵利刃,凶神惡煞的衝出來,頓時是大亂。
先不說擋住這些私鹽販子路被殺的,也不說互相擁擠踩踏受傷的,但因爲這些人的混亂,卻導致了一個問題,私鹽販子們衝出去了,山東鹽幫的這隊人卻被擋住,進退不得。
這局面當真是讓人尷尬,捉拿鹽梟不成,反倒是被鹽梟們殺死幾個,殺傷十幾個,末了,居然還被私鹽販子跑了。
想想膠州營起家的時候,就是依靠着堵別人家的鹽路,賣自己的私鹽起家,這可是看家的本事。誰想到今日卻被別人做了同樣的事情,真是讓人臉上無光。
事已至此。丟臉歸丟臉,可也要按部就班的做,山東鹽幫這些人動用了在城內的江湖關係,而靈山商行的濟寧分號直接是通過人知會了城外的鹽丁和軍隊,自有人拿着帖子上門,去找濟寧州各處衙門。
不過那些私鹽販子地行動又一次出乎了他們的預料,這些私鹽販子在濟寧城外居然還有據點。到了那個據點之後,立刻是乘馬跑了出去。
事情看着倒是越發地大起來,這夥鹽販子有武力,有組織。而且在山東內部,還有接應的人手。
以膠州營目前境況來看,有這麼一隻詭異的鹽梟隊伍,實在是讓人感覺到不對勁,一邊是嚴加的查訪,一邊是把這次讓人垂頭喪氣的結果儘快的報到上面去。
這次到沒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李孟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大發雷霆。山東鹽幫在濟寧州地主事人立刻被撤職,副手和一干的頭目被責令待罪立功。山東鹽幫的大頭目黃平親自主持這次私鹽的查緝。
事情地確是有些蹊蹺,雖然膠州營爲了維持濟寧州的經濟樞紐地位,管理相對的鬆懈一些,但絕不會一點蛛絲馬跡也察覺不到,可黃平到了濟寧州之後,發現這事情真就是這麼詭異,那些鹽販子在城外的那個據點的時候,還有人說看到過,然後。就好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再也找不到在什麼地方。
人肯定不會真的消失,而是藏到了哪裡。但的確是找不到。不過審問那些濟寧漕運碼頭那邊,和那些私鹽販子一起的船工和夥計,卻知道了究竟,漕運船隊北上運糧,一般都是結伴前行。
幾百條船在一起行走,彼此有個照應不說,也有很多地方便,那些並非是私鹽販子的漕船船工,是徽州一帶啓程北上,而那些私鹽販子在徐州那邊和他們匯合,說是船隊出了些問題,在徐州修繕船隻,耽誤了些時間,所以相約一同前往。
這也是正常之極地事情,大家行船在外,南下北上,誰也還不遇見些事故,徽州的那些漕船自然沒有疑心,而其這些在徐州府停留的漕船看着沒有什麼問題,很是正常,又有衙門的作保,也就匯合一處了。
一路上表現的都是中規中矩,誰也沒有什麼疑心,誰想到到了濟寧,山東鹽幫的人卻突然要來查船,說是有夾帶。
用“夾帶”的這個罪名用在漕船身上,的確是是可笑,運送漕糧的利潤,可不像是松江府柳家賣給山東糧食有那麼多利潤可賺,漕船要是一路上一點閃失不出,這纔有些小利,可行船河上,誰還不出問題呢。
漕船之所以很多人承接,也有許多人願意進來做,就是他實際上起到了南北中樞物流地作用,漕船地利潤,就是在南下北上的過程中夾帶貨物,南貨販運到北邊,利潤可比就地地販賣要貴得多,同樣北方的特產運到南面,也是大利。
何況現在許多外洋的貨物,也是通過江南的口岸進來,然後販賣到北方,這夾帶貨物的事情,已經是半合法,官方也是默認,要不然誰還願意承接這漕運的活計。
而且漕工本就有半官方的身份在,一被山東鹽幫截住船,那夥私鹽販子就鼓動說,這是濟寧的地痞無賴,想要來敲詐咱們錢財,只要是大夥奮力不退,那些查緝的人肯定也不敢犯了衆怒。
這纔是鬧將起來,把山東鹽幫這些人搞了個灰頭土臉。
審問出來的結果,依舊是不知道那些私鹽販子到底是去往哪裡,但卻知道了幾個信息,那些鹽販子是在官府拿到的保文,私鹽販子想和官府有什麼交道一般式很難,更不要說去拿到擔保的文書,漕運的船隻也不是那麼容易搞到的。
而且山東的鹽法這麼嚴酷,尋常的草莽江湖人,哪裡敢來冒這樣的風險,這件事情後面除了方家老大方應忠之外,還應該有官府的參與,去漕船上搜查,搜出來的擔保文書,卻是徐州知州那邊的擔保文書,一個文官有這麼大的膽子,真是讓人想不到。
讓黃平他們取得進展的卻是文如商行地大掌櫃孔三德。在碼頭上那件事情鬧出來的第四天,一名商行夥計打扮地小夥子來到了靈山商行。說是有封信要交給孟老掌櫃,但靈山商行不管是在濟寧州的分號,還是在濟南、膠州的總號,都沒有這個孟老掌櫃。
這是一個約定的暗語,這封信隨即就被交到了目前濟寧州負責情報工作的黃平手中,信是孔三德寫的,裡面的內容。恰好是把方應仁沒有講地,和山東鹽幫迷惑的東西給補全了。
信的一開始,說的並不是有關私鹽地事情,而是孔三德說。他現在已經是閒人一個,文如商行大掌櫃的職位在兩日前已經是被衍聖公剝奪,交給了衍聖公的二兒子來掌管。
這對膠州營來說,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文如商行在魯南和南直隸一帶,可以說是豪商,這其中自然也有膠州營和靈山商行的功勞,很多不方便自己去做的事情。往往是交給孔三德和文如商行去做。
而且屯田田莊的設立,流民的收留賑濟。在前期,糧草這一塊也是大問題,膠州營地田莊積儲可以滿足,但需要的運輸成本,還有耗費地時間未免太高,在魯南和歸德府這兩地,採用的方法是直接向孔三德購買,孔府是山東排名前三的大地主,模仿李孟辦田莊。也是積儲大量的糧草。孔三德直接就是把這些糧草拿來販賣,給了膠州營許多的方便。
這樣的人。一方面因爲他,李孟系統對孔府還算是友善,另一方面,孔三德買賣糧草和那些替膠州營出面的生意,也的確是撈取了大筆的錢財,功勞當真是不小,在這個位置上做地相當穩定。
這次被免職地原因,就和這私鹽有關,別看孔府在李孟系統中,得到了許多好處,但這鹽價一漲,孔府這等擁有龐大人口的大家族,立刻是有了怨言,特別是知道相鄰地濟南府和青州府都是鹽價平穩,只有自己這邊漲價之後,怨氣更重。
從古至今,孔府是歷朝歷代的寵兒,爲了證明自己的政權是衆望所歸,特別是被那些有話語權的文人士子支持,朝廷都是孔府優渥有加,官職、土地都是大量的賜予,孔府子弟也是愈發的忘乎所以。
連天子都要優待我們家,一個山東總兵憑什麼要耍弄這些手段對我們孔府這麼刻薄,真是忍無可忍。
徐州那邊的私鹽販子,並不是在鹽價漲起來之後才和孔府有的聯繫,在那之前,幾個眼紅文如商行的族中長房子弟,就開始利用自家的田莊產業距離運河較近的優勢,和徐州那邊的鹽梟勾結,私下販賣。
等到鹽價漲起來之後,他們就開始大宗的購進,要說是爲了孔家自己用,卻也是未必,因爲文如商行本身可以通過膠州營允許的途徑購入平價鹽,孔府受到的影響相對不大,而且孔三德想得明白,李孟掌握齊魯,又給了自家這麼多的好處,白拿對方好處太多,總歸是心裡不安,不如在其他方面給予回饋,例如買些高價鹽。
孔三德這麼想,他的那些堂兄弟卻未必這麼想,他們購進的那些鹽貨,明顯就不是爲了給孔府自用,而是要藉着鹽價高的機會,撈上一筆。
買鹽自用尚可原諒,買鹽販賣,這可是大大的觸犯了膠州營的忌諱,孔三德知道對方的厲害,立刻去找自己那幾個堂兄弟理論。
誰想到這麼一去,那幾個堂兄弟不敢和他爭辯,背後指使的那人才站了出來,衍聖公的二兒子,這將來也有爵位和官職承襲的,在孔府中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孔三德的地位自然遠遜於他。
但在兗州內販賣淮鹽,多少人因爲這個身死,孔三德心中可比自己這些每日尋歡作樂的世家子兄弟們要明白的多,還是要據理力爭。
幾個在衍聖公的面前爭辯,孔三德的理由說的實在,鎮東將軍李孟兵馬近十萬,掌控山東,近來又有如此的大勝,那武裝鹽丁在下面各個州縣的排查清查,士紳們的窘迫和苦不堪言,大家又不是沒有看到,咱們孔府何必去觸碰這個黴頭。這些年在田莊和商行上已經是賺的不少,何必去爭這些小錢。
那衍聖公地二兒子心中暗罵“你執掌文如商行。也不知道貪墨了族中多少金銀,自然看不上這些銀子。”不過口中卻爭辯說道:
“咱們孔府是天下士子的體面,此時那李孟想着法子折辱山東地士紳,孔府更應該做個樣子來。”
體面之類的事情,不過是虛言,要是說什麼體面,那就不必斂財到這種地步。成爲大地主了,不過衍聖公的二兒子接着說道:
“眼下鹽價高漲,魯王的王莊那邊還有其他的大戶人家都是想要買鹽,只要咱們和徐州那邊做起來。一年十萬兩銀子並不難……“
聽到這“十萬兩銀子不難”,下面一直是小心觀察的孔三德注意到衍聖公的眼中閃爍了一下,心中頓時是暗叫不好。
這孔府到底是什麼樣子地人家,他身爲其中一員,心中當然是有數的很,嘴上的仁義道德是講的天花亂墜,私下裡撈錢賣地,比起尋常地地主士紳還要兇狠貪婪幾分。要不然怎麼會有今日間,山東前三的大地主身份。而且那文如商行因爲什麼開辦的。
這位家主衍聖公,估計聽到這“十萬兩”銀子已然是心動了,沉吟一會,清清嗓子朗聲說道:
“齊魯之地,我孔家在此已然千載,滋陽城又有魯王殿下,那鎮東將軍李孟,不過是個粗鄙的武夫,居然這麼橫行霸道。實在是太過目中無人……嗣德。你小心些去做,兗州士紳也是爲鹽所苦。你這麼做也是有德之行。”
想要在兗州販賣私鹽賺錢,還要安上這麼光明正大的理由,的確是太可笑了些,可孔三德一聽就急了,也不顧得什麼尊卑體面,急忙上前爭辯說道:
“公爺,事雖如此,看天下間如此的亂象,總歸是要想想將來啊!”
這話說的可頗爲地明白了,誰想到接下來的話更讓人吐血,那位二世子朗聲地說道:
“就算是改朝換代又如何,孔家反正是長盛不衰,莫非還有誰想要和天下間的讀書人爲敵,和聖人爲敵不成。”但這私鹽生意也就是做成了一次,第二次就被撞破,那些徐州的鹽販子做事頗爲的有章法,平日裡都是在碼頭卸貨,然後用大車拉到孔府的莊園之中,爲這個專門在城外有孔府的大車店。
這大車店卻被他們當作了後路,特地是讓人養了幾十批騎乘的馬匹在裡面,做不測的時候準備。
大車店是孔府的產業,多養些馬也是應當,結果在碼頭上一被查緝,這些人趁亂衝了出來,直接就跑到這大車店,換乘了馬匹,狂奔離開了濟寧城。
山東鹽幫根本就沒有什麼必要地準備,這徐州鹽梟們又是騎馬,自然石追之不及。
不過身在山東,處處都是武裝鹽丁和軍隊,地方士紳們站在李孟一方地人也是不少,這些徐州來的鹽梟看起來對這個也知道,並沒有跑遠,直接就是跑進了那衍聖公二世子地莊園之中。
人有時候真是糊塗的,這衍聖公的二兒子完全是被販賣私鹽的厚利矇住了眼睛,居然想着這次只不過是不小心,把這些人保住,還有今後的生意做。
在孔府的莊園之中,的確是安全的,膠州營的士兵和武裝鹽丁不會去進入這些地方,但有個很可笑的想法,很多人根本不會認爲孔府這樣的聖人後裔會去沾惹私鹽這樣的買賣,山東鹽幫從來沒把懷疑的對象放在孔府身上。
孔三德經商這麼多年,在族中也屬於門路通達的角色,鹽梟躲進了二世子的莊園,他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
這次他是直接找上了衍聖公告狀,誰想到有人比他早一步照找尋了過去,一說這個,衍聖公勃然大怒,說你受家族大恩,可爲什麼卻總是替外人着想,既然有生意往來,我孔家也不是忘恩負義之輩,有難處總要相幫。
你卻要把人交出去,聖人的教誨。你到底都是放在什麼地方,還記住了嗎。我看着文如商行要是再在你手上管,遲早要出事情,孔三德你辛苦這麼多年,還是回家休息一段時間,讓老二來管吧。
全心爲這個孔府大族的存亡考慮,卻遭受了這等的待遇,孔三德心中真是苦悶難言。不過話說回來了,既然是孔府不知道什麼是兇險大禍,又把自己拋棄,那要是禍患來臨。孔三德可也不願意一起去共患難。
最起碼要把自己先摘出來,膠州營這些人在到處尋找這夥徐州鹽梟的事情他自然知道,本來想把這件事情做個人情告訴膠州營,但現在越快說越好,免得自己受到牽連。
靈山商行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除卻立刻通知在濟寧州的黃平一行人之外,還派人快馬送到了在濟南城的李孟那邊,畢竟這件事情牽扯到的是孔府。對這樣一個家族,必須要慎重。
沿途佈置着驛站。加急換馬,速度的確是很快,消息也是迅速的傳回了濟寧州,命令很明確,那些來自徐州地鹽梟必須死,但孔府的人不能動。
孔府地二世子包庇徐州鹽販,凡是知道這件事情的膠州營文武,都是震怒異常,就連秀才和舉人出身的寧乾貴和周揚也覺得這孔家實在是不知死活。有必要給個教訓。
但一貫對這種事情深惡痛絕的李孟。做出了個相對溫和的決定,倒是讓人深感意外。
“衍聖公是國公。又是聖人後裔,親貴無比,但不過是墓中的枯骨,沒什麼作用,但他這身份卻非比尋常,儘管天下間文人士子誰也不會聽衍聖公一句話,但可孔府卻是個標尺,是文人的代表,歷代地朝廷優待孔氏,不是做給聖人看,而是做給天下讀書人看,若對孔府做出什麼事情來,很快會被引申爲你會對讀書人的態度。”
孫傳庭也是靠着這儒學經典踏進仕途,誰想到卻有這麼一番話說出來,這番倒錯,卻更顯出他這些話的說服力。
“當日蒙元入中原,據說那韃子皇帝朝着孔府的匾額上射了一箭,從此天下士人離心,若是等他佔了江南,再射這一箭,還不知道會如何說呢……李大人,天下人地口舌,還是要慎重對待,等他日大人到了另一種地步,自然可以無視,現在卻還早。”
總是行剛猛,或許是效率高,摧枯拉朽,但也會有很大的反彈,稍微變變形式,效果往往會更好。
不過對於山東鹽幫的黃平來說,又要殺死鹽梟,又要不傷害孔府中人,這難度實在是比較大,但上面既然佈置下來,那總得去做。
黃平領着手下喬裝打扮,在那些鹽梟藏身的莊園周圍打探消息,摸清這邊各種情況,這濟寧州到曲阜之間的好地,孔府所有的,比那魯王的王莊還要多,黃平一干人等都是不太明白,孔家這麼富,爲什麼還要去打那私鹽的主意。
這個倒也是好解釋,一來自古從沒有嫌自己多賺錢地,二來是武裝鹽丁的排查和鹽價調整,雖然是針對整個山東,但作爲山東第二大地地主孔家,卻覺得這壓力首當其衝,肯定要有所反彈。
膠州營對他們的善意卻被孔府理解爲,這是武夫對孔家傳承千年這帝王寵信和士林精神領袖的敬畏。
就算是沒有這次包庇鹽梟的舉動,也會在其他的方面用其他的方式體現出來,只不過歷朝歷代,筆桿子從沒有贏過刀把子,這也是華夏幾千年傳承的真理。
黃平打探好了消息,並且在孔府的莊園那邊安置好了盯梢的人,防止人趁亂跑掉。
wWW ⊕Tтkǎ n ⊕CΟ 山東鹽幫專門地行動人員六十人,兗州都司張江地親兵兩百,還有孔三德派來領路的嚮導,現在是萬事具備,就等着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