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外,生活中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小意外,看似應該正常發展的事情,因爲這些意外起了變化戰場上也是如此……
在炮膛中的彈藥已經是夯實,炮彈也已經是放進了炮膛之中,操炮的炮兵拿着點火的工具正在那裡等待命令。
陳六大聲的吆喝,最當中的那門十二磅炮的炮兵手一顫,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怎麼回事,手一顫,燒紅的鐵釺朝下動了動,不小心就插在了炮孔之中,這名士兵的反應倒是不慢,衝着周圍的人大喊道:
“炮點着了,閃開啊!”
圍在這火炮跟前的人都是朝着後面退了兩步,那士兵也拔出了鐵釺,人倒是不用擔心被傷到了,不過這門十二磅炮卻是最先被打響。
“轟”的一聲,周圍的人都是被嚇了一條,這時候內圍面對的城門已經是敞開,賀一龍和劉希堯、魏小北的隊伍正在列隊,他們手中也有炮和火銃,可在膠州營的優勢射程面前,沒有什麼拿出來的必要了。
馬守應和藺養成已經是騎馬到了陣前,臨戰之時,一軍之首都是要觀看對面的陣型和陣列,這邊的士兵也是被趕着向陣前排列,潁上城周圍,最多也可以容納一個一百到兩百人之間的橫排衝鋒。
革左五營的基幹部隊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用在這樣的衝鋒中的,所以排在前面的前鋒陣列,大都是炮灰,炮灰也是知道自己是炮灰,他們也知道排在前面幾排,恐怕死的最快,可是被人用刀逼着,又有人許出種種的好處。也只的是頂到前面去了。
“要是現在衝,這官兵的火炮能打三輪,靠近了火銃差不多也有四輪。”
藺養成盯着對面地工事,沉聲說道,邊上的馬守應控制着坐騎不要躁動。點頭說道:
“死這隊人我還捨得。關鍵是要出個結果。咱們人比官兵地要多。內外合擊。只要是能打開個口子。衝進去……”
話說到這裡。馬守應卻沒有繼續說。按照半路上遇到地那支官兵地能力。就算是衝進去還有苦戰。
馬守應面沉似水。藺養成遲疑了下開口說道:
“馬大哥。這一路上折損不少。估計要是打這個地方。也要丟下不少地弟兄。咱們何必掛在這裡。能走就走吧!”
當日間在河邊地那個工事陣地就已經是特別地難啃。看前面地陣地工事。規模比那時不知道要大了多少。看着就讓人頭皮發麻。藺養成心裡想地明白。這樣難打地對手。就算是給他們解圍。自己又要損失多少。實在是不值得。
要是幾天前說這個話。馬守應肯定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但現在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正猶豫地時候。聽見對面“轟隆”一聲悶響。接着半空中有呼嘯聲響起。
這個時代的炮彈初速並不大,呼嘯聲被人聽到,炮彈也就到了。還沒有說話地馬守應聽見身邊好像有石頭丟進爛泥裡聲音,沒有慘叫。
但自己手上和臉上卻有星星點點的溼潤,扭頭一看,這時候才聽到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馬守應扭頭一看身邊,卻看見方纔還在身後列陣地前鋒隊形已經是被趟開了一條通道,在這通道上,全是殘肢斷臂。
通道之中,有些人已經是被打爛了。通道兩側。許多人的胳膊和腿都消失掉了,倒在地上慘叫。
馬守應的臉色立刻是大變。罵了一句,撥轉馬身,朝着陣後就跑,藺養成的行動更快一步,已經是跑起來了,本來就被驅趕到前面,滿心不情願的前鋒炮灰們,也都是鬨然大散,跟着就跑。
主帥向後跑,前鋒向後跑,後面的本陣一時間也是反應不過來,都是跟着向後撤退,因爲突然的驚慌而產生的後撤,很容易造成整個部隊的崩潰,革左五營這兩營本來就是收攏來地雜兵成分較多。這突然的一推。
整個的軍營大譁,開始控制不住,一起朝着後面就跑,馬守應和藺養成被大炮的射擊所驚,跑了幾步,看着整個這軍隊都要崩潰的模樣,心中頓時是知道不好,急忙的召集親兵收攏部隊。\\
陳六這邊看着這一切是目瞪口呆,心想怎麼這邊就放了一炮,對方就全軍潰退,潁上城賀一龍和劉希堯他們的部隊已經是列陣完畢,就等着兩邊同時發動,合力攻擊官兵,可城頭上那負責望的人也看到了老回回和改世王的部隊突然崩潰。
這邊哪還敢在外面繼續戰鬥,城頭一疊聲地命令發佈下來,城外那些流民士兵又是爭先恐後的涌入城內。
因爲官兵的火炮已經開始調轉方向了,內圍和護城河的距離,也就是比官兵的火炮射程稍微遠點,跑得慢,就要挨炮了。
本來是準備拉開了大打,可這局面卻突然間變成了這樣,參將陳六把那個提前開炮的炮兵叫到跟前,張嘴想罵,卻不知道該罵他什麼,無奈的揮揮手,又給他趕回陣列之中。
在潁上城內的頭目們都知道外面的官兵有將軍炮,潁上這樣地小城,如果用將軍炮轟,打開城牆都不是問題,卻用內外修築了兩道圍牆地方法來圍困,這實在是詭異之極,事情到這個地步,任誰都要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覺得不對勁是一回事,城內的這些人被圍地死死,一個人也跑不出去,即便是想要送信出去,也沒有辦法。
差點潰散的老回回和改世王兩營,差不多到天黑的時候才重新聚攏起來,選擇紮營的地點距離淮楊軍的陣地可是足夠的遠,生怕再被那火炮轟到。
十二磅炮對膠州營的炮兵來說,也是新東西,使用的時候,有很多的參數捉摸不透,要摸索着來。射程倒是差不多了,可炮彈落地地跳彈能有多遠,還是個很粗略的數字,今天殺傷革左五營幾十人的炮彈,就是十二磅炮落地之後跳彈。
革左五營的這兩個營可不能走。他們要是一走,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的部隊肯定不會過來,那這麼折騰地意義何在。
結果馬守應這邊舉棋不定,戰戰兢兢的在營內據守,陳六這邊沒有任何的動靜,根本不動作。
第二天則是把步兵方隊直接從工事之中拉了出去,在工事前面列陣,本來革左五營頭疼的就是工事和後面的火器,看見官兵從工事中出來列陣約戰。自然是求之不得,但經過昨天的經歷之後。
革左五營上上下下的,都覺得要是這麼硬衝。這官兵肯定有古怪……
參將陳六和屬下的各級軍官商議,從對方的表現來判斷,現在革左五營是內不敢突圍,外不敢進攻,這麼僵持下去,不出三天,對方肯定要跑。
合計了半夜之後,陳六這邊做了一個決定,天沒有亮。就有騎着快馬地信使從這邊出發,沿着河對岸朝穎水上游趕去。
淮楊軍副手高科的營地距離老回回、改世王的大營不到三十里,第二天下午,馬守應和藺養成經過****地商議後,也是拿定了主意,再等一天,如果再也沒有什麼轉機的話,直接拔營北上去投河南的闖王。
去闖營地位低些就低些,總比血本無歸。孤身去投奔闖王好些,可耽誤了這一天,一切都不一樣了。
在上游的高科接到了陳六的命令,在上游的五個營在中午時分直接是離開了營地,帶着乾糧沿着河南下。
革左五營留下牽制的部隊,想要上前阻截,但這等流民的非主力部隊根本無法和膠州營的部隊正面抗衡,兩萬人一接戰並沒有支撐多久,直接就是被這五個營地官兵擊潰。絲毫沒有阻擋的作用。
第三天。老回回和改世王兩營想要拔營北上的時候,卻發現離開這裡的必經之路上。已經是有官兵的五個營堵在那裡。
現在革左五營能去的地方只有西面,但往西走是大別山區,目前這種狀態的部隊,進山的話要潰散大半,山裡面根本沒有什麼吃的能供養這麼規模地流民大
他們也能看到官兵這五個營是輕裝而來,沒有火炮這樣的重武器,馬守應和藺養成這次捨得下本錢了,在這個方向上投入了大量的人馬猛攻,寄希望於打開個缺口,這次的戰鬥很是激烈。
優勢兵力的流民士兵,弓箭和火銃射擊都被膠州營的火銃擋在了射程之外,但櫓車和小炮之類的畢竟能夠發揮作用。
但這次的五個營並沒有守,而是主動的進攻,只是每個營都是陷入了革左五營優勢兵力地重重圍困之中。
淮楊軍地副將高科在混戰之中,斧槍的柄都已經是折斷,五個營地部隊在將近二十倍於他們的敵人面前,頑強的頂住了。
革左五營這兩營不敢忽略這五千人的部隊直接過去,這五個營就好像個錐子一般,狠狠的刺進了他們的血肉之中。
距離那誤發一炮的三天後,在潁上城下的淮楊軍撤出了長圍,通過水路轉到了和高科率領的五個營同一陣線上去,。
淮楊軍參將陳六見到高科的時候,這五個營的損失已經可以用慘重來形容,革左五營的主力部隊卻沒有北上分毫,淮楊軍回師,革左五營組織的第二次進攻,不出意料的頭破血流。
這時候,馬守應和藺養成終於是意識到在他們面前的到底是一支怎樣的強軍,儘管官兵此時也不過一萬五千人,己方十倍於敵,但卻無法有絲毫寸進,對方如果壓過來,恐怕己方還打不過。
可取得了優勢這支官兵,又是修築工事,居然又是擺出一個你不動手我就不打的態勢來,堵住就行。
這種種不合常理的行爲,讓重新回師的革左五營部隊沒有一點高興的心情,每個人都感覺好像是要瘋掉,完全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麼。
但現在的局勢已經容不得他們考慮什麼了,駐紮在壽州的官兵,在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率領下前鋒已經是到過了正陽鎮。總兵黃得功的部隊已經和革左五營地警戒部隊交戰,對革左五營來說,目前的出路也只能是依託潁上城,和官兵真刀真槍的開打了,淮楊軍這種詭異的兵馬肯定是打不下來。
可對鎮守太監盧九德率領的官兵卻還有戰勝地希望。戰勝這支官兵,看看能不能轉向廬州府重回湖廣,或者是進入南直隸的腹心之地,總之,鳳陽府這邊是不敢呆着了,實在是太過詭異,事事不合常理,什麼時候見過這麼能打的官兵,什麼時候見過這麼詭異的用兵。
事情到如今。任誰都看出來,南直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形勢,分守青州府參將馬罡率領的兩萬青州軍加上留守的淮楊軍。接近兩萬六千人的部隊,已經可以在南直隸的州府之間橫行。
地方上並沒有任何可以制約他們地部隊,而且纔剛剛安靜幾天的這支山東部隊,又是開始動作,重新回到了山陽城和寶應縣之間,隨時準備通過洪澤湖和淮水的水路運輸進入鳳陽府地戰場。
天下人並不都是傻子,在南京兵部尚書和南京守備的諫言下,京師下急旨,更改南直隸的佈置。
罷免漕運總督高光斗的職務。改用馬士英擔任,收攏鳳陽府周圍三衛和南直隸江北各府的兵馬,嚴加戒備。南京守備徐家和各級掌兵的親貴,則是把準備馳援南直隸的兵將,全部收縮回南京城,確保萬無一失。
同時,在鎮江設分守參將,就地募兵,確保長江樞紐不失。一時間,在南直隸,官兵和賊兵,南直隸的官兵和來自山東的官兵彼此間犬牙交錯,形勢錯綜複雜,每一方勢力都是在緊張地戒備。
七月間的開封城每日裡死氣沉沉,背靠黃河的開封此時完全是變成了一座孤城,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歸德那邊可以逆流而上派來援軍,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李、羅的百萬大軍還是很忌憚在山東兵馬。不敢妄動。
開封城內。周王府的侍衛們發現,最近府邸周圍偶爾有行蹤詭異的人出現。不知道是什麼路數。
周王在開封城內的風評還是不錯的,也沒有什麼不開眼的蟊賊來打王府地主意,王府的侍衛和城內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周王屢次出錢勞軍,陳永福率領的這些兵馬嚴格來說是周王在出錢供養,自然是懂得如何效力。
城外的流賊,這可能性也不是很大,開封城戒備的這麼森嚴,除非是會飛才能進城,而且進城後,巡撫官署和總兵衙門那邊的更有價值些。
靈山商行在開封城內的掌櫃卻是發愁,上面來了命令說是要把周王府全家想辦法轉移到城外去。
可在開封城內,山東一共才能動用百把人,那王府不管怎麼觀察,都很難攻進去……
在黃河北岸地督師侯恂和山西總兵許定國正在就地練兵,並且去山西和陝西收攏邊兵,雖然聽說朝廷要下旨請山東救援,可一時半會也到不了,遠水解不了近渴,城內地人也要琢磨着自救。
開封城的幾個城門,除了北門偶爾開門放人出去,渡河和對岸以及京師聯繫,其餘地城門都是緊閉,特別是西門。
但七月末的時候,卻從城頭上放下一個人,這人下城之後,沒有朝着相對安全的北面和東面跑,卻直接朝着離城三十里左右的流民大營跑去。
儘管朱仙鎮一戰打完後,李自成已經開始調度兵馬去往開封府和河南府、南陽府等地分別駐守,以往是流動作戰,但此時卻要考慮建立基地,長遠發展了。但羅汝才的部隊卻不願意這麼做,說是大丈夫自當橫行天下,何必拘泥於一府一縣,一直是屯駐不動,甚至拒絕了那些較好的府縣之地。
在距離開封城三十里的區域,仍然有幾十萬人駐紮,好像是一座城池一般,不過這城池卻是涇渭分明,一邊是闖王的大軍,一邊是曹操的營地,絕不混雜。
從開封城內過來的這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壞掉還是膽子太大,進入流民大軍的防禦區域之後,儘管是故作隱藏隱蔽,但在看在哨兵們眼中,說他是大搖大擺也不爲過,實在是太顯眼了。
闖營巡邏的哨兵發現了這人,形跡實在是太可疑了,在這方圓幾十裡的範圍內,被闖營的騎兵發現,跑是跑不了的。
真正讓人意外的是,這人被抓住之後,神色詭異,遮遮掩掩,對這樣的人,老練的闖營士卒少不得要搜上一搜。
這一搜了不得,卻從身上發現了一封信,招來識字的文書一看,這信是周王寫給曹操羅汝才的一封信,說是若是曹操羅汝纔此時幡然悔悟,接受朝廷的招安,周王願意以自己的王爵擔保,大明朝廷願意封侯厚賞,還說什麼此時做賊乃是祖宗蒙羞,九泉之下也是無臉見人,只有在朝廷下高官厚祿,享受富貴纔是正途。
還有什麼若是棄暗投明,將來前途必不在平賊左良玉之下等等……
這封信如果一開始就到闖王李自成的手中,或者是送到曹操羅汝才手中,雙方估計都會一笑置之,現如今鬧到了這樣的地步,誰還會想着招安。
但這信卻被下面的士卒先知道了,本來闖營的官兵看着曹操營的橫行不法,驕奢淫逸就很不順眼,現在又有這事情,各營都是譁然,士卒們交接議論,傳得沸沸揚揚。
闖營諸將也有些有心人在其中推波助瀾,讓這消息傳得更加的厲害,甚至有的營隊,已經是作出了戒備動員的態勢。
曹操羅汝才的部隊也不是傻子,在闖營之中也有自己的耳目,雙方之間本就有些矛盾在,一看見對方做出戒備動員的態勢,楊承祖直接是把馬隊召集了起來,全力的警戒,一幅準備火併的架勢。
等到闖王李自成知道消息之後,李雙喜已經是披掛完畢,就等着闖王一聲令下就令人殺將過去。
還沒有等李自成做出什麼決斷,羅汝才那邊先是派人送來一封信,說是營中無糧,如今局面甚大,闖王操持不易,曹操營不願意連累諸人,想自去湖廣一帶籌措糧草,還請闖王應允。
對這封信,李自成想了很久,劉宗敏、牛金星都是急匆匆的趕到帳中。
那開封城內來的人是早晨被抓,晚上,闖營的大批糧食朝着曹操營運送過去,雙方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這纔是放鬆下來。
只不過到了夜深的時候,雙方的警哨都是比平日多了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