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夏家老員外和那名師爺正在朝着這邊走來,就看到鹽丁們把重傷未死的馬賊拎到深溝邊上,手起刀落,直接切了腦袋。
天色昏黑,砍頭之後的血光飛濺也看不清楚,可夏老員外差點就坐在地上,那高密縣來的師爺更是大口的嘔吐,到了李孟跟前,李孟擡頭看他們兩個一眼,平日間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把過來做戲撈功勞的李孟放在眼裡,可現在被李孟這麼一盯,夏老員外的膝蓋不由自主的就軟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這老者口中連聲的說道:
“李大人,要不是您仗義援手,本莊就要遭遇大禍啊,這等的大恩大德,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報答,若是有本莊能做到的,請大人儘管開口,定會竭誠以報。”
李孟看着面前兩個人跪下,臉上漠然不動,他也不準備跟他們再保持什麼客氣的態度,聽到對方說怎樣才能“報答”這句話的時候,李孟冷笑一聲,開口說道:
“若是沒有算錯,你們這裡還有一百多匹馬,我也不佔你們的便宜,這裡幾十匹死馬換你們五十匹好馬,如何?”
若是這不叫佔便宜,那什麼叫佔便宜,夏老員外和那師爺腹誹了幾句,看起來做主的還是那師爺,李孟說完那句話,夏老員外不住的那眼睛看向邊上的師爺,那師爺一咬牙,擡頭笑着說道匹也就是高密民衆支持大人義舉的一些心意,就請李大人莫要推辭了。”
李孟當然不會推辭,這些馬匹在晚上的時候就到了夏莊。馬上的騎士臉有慚愧之色,被那師爺揪住連扇了十幾個耳光,一句話也不敢吭聲。
鹽丁們做事幹脆利索,五十個馬賊都被砍了腦袋在夏莊地後門外堆成一堆,夏莊提供了上好的棺材,把犧牲的鹽丁裝殮完畢之後,李孟領着各級頭目和所有鹽丁就在夏莊外,用那些馬賊的人頭進行了祭拜。
這場儀式殺氣森森。在別人家門口祭奠死人,這是最犯忌諱的事情,不過夏莊的人一來感激,李孟他們的死戰打退馬賊,二來。夏莊的莊民好像是才發現,原來這些買東西給錢,從來不欺負人地小夥子竟然這麼的嗜血兇悍,人人都是後怕異常。
第二天上午,高密縣衙的一干人等都是來到了夏莊,李孟注意到那名高密縣令的臉色慘白,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點驗完馬賊地屍首,現場辦公。迅速的給鹽丁們辦完了手續,而且高密知縣就差朝天發誓,說是李孟護得地方平安,無論如何也要向巡撫,向朝廷給李孟請功。
李孟不願意多呆在這裡,這一戰規模不大,傷亡極小。雖然說驚心動魄了些,可結果還是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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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戰,有太多經驗教訓可以總結了,李孟在腦海裡面牢牢的記住這些東西。生怕自己忘掉一點,準備回去的時候,讓師爺整理成文字,將來必有大用。辦完該辦的事情,李孟帶着馬匹鹽丁直接回到膠州城。
回到膠州城之後。李孟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寧乾貴叫入房中。一人說,一人寫。整整兩天。然後快馬趕到逢猛鎮,李孟要看看郭棟這些遼民鐵匠們火銃的進度到那裡了,鐵匠們的態度比起前些日子來多少自然了些。
新的火銃也只有個毛胚,之所以進度不如從前快,是因爲他們按照李孟地吩咐在打造盔甲,兩千多名鹽丁,有五百多名需要盔甲,雖說是皮甲上面鑲嵌和掛上鐵葉和鐵件,這也是需要不少的工時,火銃那邊反倒是耽誤下來了。
只是,這火銃的毛坯看起來有些怪,李孟端詳了半天,開口問道:
“這火銃成型後能有多少份量?”
“大概是三十多斤……”
李孟苦笑一聲,擺擺手說道:
“三十多斤,誰能扛着舉着上下戰場,這那裡是火銃,分明是火炮?”
聽李孟這麼說,郭棟倒是一臉的佩服模樣,連聲說道:
“大人果然是了得,這火銃真就是按照虎蹲炮的樣式琢磨的。”
李孟有些無語,過了會才擺擺手開口說道:
“就按照你哪隻打死番子的火銃來做吧,我考慮了下,那把火銃最起碼很是實用,就按照那個爲樣子做,不過你們現在還是要把精力放在做盔甲上面,火銃也不要牽扯太多人力。”
聽到火銃地樣式被確定,郭棟的身體一陣發虛,甚至有癱倒在地上的感覺,自從跟隨李孟以來,這些遼民鐵匠糾結在這火銃上面的時間已經是快要兩年,今日終於是敲定,當然如釋重負。
回到膠州城之後,需要安排地事情的太多,李孟也沒有時間在鐵匠鋪多呆,又是簡單了吩咐了幾句,就要離開,郭棟送到門口的時候,李孟突然回頭說道:
“有個規矩,郭師傅你今天交待下去,每個工匠都有自己的號數,你們所打造的兵器衣甲上都要把這個號數標上,若是兵器衣甲有問題,我可要按照號數來追究這罪過,若是沒有號數,就是你地罪過,可清楚了嗎?”
這等責任到人地規矩,倒不是李孟首創,在秦朝打造兵器的工匠之中就是如此保證質量,明朝地匠戶那種半奴隸的狀態,根本沒有什麼生產的熱情,質量更是休提,所以李孟纔有如此一說。
李孟說完,郭棟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馬上凜然的接受下來。在逢猛鎮的莊園住了不到兩天,看起來惶恐無比的吳同知就上門來拜訪了,一進門就不顧官銜品級的差距,滿口歉意的跪倒在地,倒是把李孟搞了個糊塗,雙方拉扯半天,還是李孟把吳同知強行攙扶起來,並且答應不會找他的麻煩,這纔是讓吳同知安靜。
坐在椅子上的吳同知依舊是一邊致歉,一邊解釋原因,李孟這纔是瞭解到當日在高密城到底發生了什麼哭笑不得的事情。
高密夏莊一帶都是大族聚集的莊子和村落,並無盜賊生存的空間,高密縣令和吳同知乃是同科出身,一起用本地的馬快和騎馬的民壯,拼湊了一百多名“馬賊”,並且讓夏莊的里正報官。
然後寫信通過吳同知遞給了膠州的顏知州,並且用吳同知的旁敲側擊,說服知州請李孟去剿滅賊人,一切都是安排的很好,只要到時候,假的馬賊一衝,李孟這些人一亮相,馬上就跪地求饒,反正報功的文書肯定會天花亂墜,誰也不會知道真實的過程。
既然是裝賊送功,這些人難免都是懈怠了些,本來是說定了那天一幫人騎馬去夏莊門前轉悠一圈,頭天晚上十幾個領頭的人酒喝得高了些,出門的時候已經是比預先的時間晚兩個時辰。
結果到半路遠遠的看到一幫如狼似虎的真馬賊已然是圍住了夏莊,看到那邊殺聲震天,這些草包根本連增援的勇氣也沒有,呼啦一下子就逃回縣城。
逃回縣城之後,在高密縣令面前一說,那縣令險些的暈過去,原本說是送功勞,要是李孟交待在夏莊那邊,恐怕自己也保不住了,可高密縣沒有駐軍,憑着衙役和捕快民壯根本沒有戰鬥的能力。
只能是在城內朝天禱告,定期的派出人去那邊打探消息,誰想到到了下午的時分,那些馬賊居然是給殺潰散了,得到這個消息的縣令這纔是連忙命令那一百多“假馬賊”快些過去支援。
那日的激戰,有的馬賊受了重傷,逃出了夏莊那邊的戰場,可是卻在高密其他的地方傷重不支,被同伴拋棄,結果被鄉勇民壯抓住,抓回去一審問才知道,這股匪徒是青州和兗州交界地帶作亂的響馬和馬匪,因爲官兵在青州一帶加大了徵繳的力度,所以流竄到萊州和登州一帶,準備打開幾個莊子,補充下給養和人口,安丘和昌邑一帶已經是有四五個莊子被他們洗劫過了。狀紙都已經是交到萊州府那邊,高密這邊沒有得到消息,誰想到就這麼巧的被李孟遇到。
吳同知說這件事情的,臉上還帶着驚魂未定的神色,若是李孟這邊有個好歹,他們的下場無疑會很悽慘。
這經過和李孟估計的情況出入不大,看到吳同知那種小心和害怕的神色,李孟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些人是爲了自己求功績,連忙寬慰了幾句,然後讓下面的人準備酒飯,要在中午款待吳同知。
看這吳同知可是還有話要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