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穎只覺得面上火辣辣的,她捂着臉,低下頭去,心中越發難受,她咬着牙,忍着淚,回道:“是臣女不懂事,還望春寧王恕罪。”
春寧王冷眼看了趙志穎一眼,冷聲說道:“三天後下葬,便如此決定!”說着便拂袖離去。
趙志穎在春寧王出了院子門口的那一瞬間猛地擡頭,淚滑過她蒼白的臉。
“穎兒,娘……”丞相夫人掩着眼哽咽道。
一旁的親戚面面相覷,要安慰吧,可春寧王都已經下令三天後下葬了。不安慰吧,可這卻是親戚上頭,難免太狠心了。
衆人也只能紛紛說道:“快別如此了,既然春寧王也如此說了,便只能這樣辦了,若不是也只能求聖上了,只……”
是啊!他們都是官家之人,家中的丈夫都是爲官多年,哪能不知道此時的宮中的情況,自是春寧王回到了明國開始,太太子諸日不見了,聖上的身體又欠安,恐怕朝中有變。
她們不是普通老百姓,是知道其中的厲害的。
今天之所以來丞相府,不過是面子的事情罷了。
上一炷香,總是要的。而安慰也必不可少,只是是否真心,便……見仁見智了。
趙志穎生來就是顯貴之家中,對於這些面子上的虛僞事情怎麼會不知?可,心中憤怒之氣難以消下去。
尹夢繞不是連聖上的病也能治麼!怎麼到了她爹爹這兒便不能治了?是她能力有限,還是她根本沒想要治?
不行,她要去問一個清楚!
只見一個白色身影站了起來,猛地往門外跑去。
“穎兒,你這是要去哪兒。”趙志遠疾跑而去,追上了自己的妹妹。
院子裡,又是哀嚎一片,丞相夫人猛地捶打自己的心口,嚎哭道:“造孽啊!造孽啊!老爺這剛去了,家中便如此遭難,現在連穎兒也都不聽我的勸。真是造孽啊!”
“丞相夫人節哀啊!莫要如此傷心,畢竟死者已矣。”衆人紛紛勸解。
一旁的夫人嘆氣連連,這丞相不過是去世了一天,丞相府便成了這般,沒有一個得力的人站出來主事,看來這丞相府也果真完蛋了。
有些事,還是少沾上關係上纔是正理!
不多時,一位夫人站了出來,“我家小兒子這個時候定是在哭鬧,他每每離了我便哭上一天的,我便先行告退了。丞相下葬那一天,我再過來吧。”
一人開了頭,還能剩下多少人在此呢。
“是啊!我也得回去了,下葬那一天再來。”
“對對對!我們下葬那一天再來,丞相夫人莫要傷心了,身體要緊!我們便先行離開了。”
丞相夫人手裡拿一條帕子早已經換了五六次了,這一條是剛換上來抹眼淚的帕子,此時也已經溼透了。
走吧,走吧!都不是個好心的,快些離開了這院子。
丞相夫人掩着淚,心中怒罵道。
衆人說着便往院子外走去,幾人剛踏出院子門口,方纔開頭說着要離開的夫人便扯了扯旁邊的夫人。
“這丞相歸西了,想來聖上也……這個明國可是要換主兒了。”
那一位被扯着的夫人掩着嘴巴低聲說道:“可不是,我得回去與我家那一位將今天之事說個清楚,讓他快些往春寧王那兒奔去。不然,怎麼死了也不知道。”
衆人一人一個心思,便都紛紛往自家方向離去。
一時間,原本熱鬧的丞相府,突然間又靜了下來。
院外只有那燃燒着的蠟燭發出“噼啪。噼啪。”的聲響,院中依舊是那不間斷的嚎哭聲。
此時正拉着自家妹子的趙志遠不由得拉下臉來,“你這是要去哪兒!”
趙志穎掙脫着趙志遠的手,“哥哥不必理會,一個時辰之後我便到府。”
“爹爹已經歸西了!你如今還發大小姐的脾氣?我們家……我們家已經不再是從前那般的丞相府了!”趙志遠嘆聲道。
趙志穎往後退了兩步,行了一個禮,“哥哥,還請讓妹妹去吧。若是真的命該如此,妹妹也是認了。”
趙志遠聞言,擡眼看了一眼自家妹子,罷了,本就是爹爹的親閨女,如何能不將爹爹放在眼裡,應當是急事。
“罷了,你去吧。儘快回來,孃親,還指望着我們幾個。”趙志遠擺擺手。
趙志穎感激地看了趙志遠一眼,“哥哥放心,穎兒一定會爲爹爹套一個公道的。”說着,竟是出奇的堅定。
趙志穎上了自家的馬車,到了盛清王的宅子,立即往夢繞的院子衝去。
卻不想,在夢繞的院門口處遇到了夢繞。
“尹夢繞,你給我站住!”趙志穎一聲怒吼,將伺候夢繞的丫環婆子都嚇了一跳。
只有夢繞始終是那麼從容淡定。
夢繞說着,便揮揮手,示意身旁的丫環婆子下去。
丫環婆子都是跟着夢繞辦事的,知道夢繞的規矩,此時都退了下去,有幾個婆子,還站在遠處看着,若是有人靠近,便都打走。
夢繞轉身走進了院子的裡間,趙志穎只能跟上去。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夢繞淡聲說道。
趙志穎冷笑,知道?是因爲今天聽到了丞相府牀來的消息這才知道的麼?
“莫不是你心虛?”趙志穎冷笑連連。
“不,我沒有。是你自己,心虛罷了。”夢繞微微擡眸,冷清的眸子掠過一身孝服的趙志穎。
趙志穎聞言身子一怔,她心虛?她爲何心虛!
“莫不是麼?你以爲我能救,你也給了自己一個希望,卻發現現實中與你想象中完全不一致。我救不了,你心中便不舒坦了。所以,心虛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不!”趙志穎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是!我早已經跟你說過了。不要抱有任何希望,我不是大夫,更不是神仙,我不過是一個廚娘。”夢繞說着,往那一張八仙桌走去。
她到了一杯茶,遞給了趙志穎。
“這是一杯茶,可這杯茶是熱的還是冷的呢?”夢繞微微一笑說道。
趙志穎猛地擡頭,擡起手一撥,掃過了夢繞的手,“啪。”一聲,裡間傳來了陶瓷碎裂的清脆聲響。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趙志穎雙眼通紅,面目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