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宋夫人相邀,蕭府自然是要應約而去的。
第二日一早寧氏就備好馬車,帶着蕭瑾蓮和蕭瑾萱出門了。
這是蕭瑾萱回來後,第一次參加聚宴,擁有着兩世記憶的她,自然不會向前世般,凡事謹小慎微,結果卻仍舊搞砸,惹人笑話。
曾經她可是連宮宴都參加過,如今宋府這宴會,還真沒什麼可讓她緊張的。
所以一到宋府,她神情自若,到是她身邊的竹子,自小生活在鄉下,哪裡見過這般場面,如今竟是連手腳都不知放哪纔好了。
竹子這番模樣,立即就引來蕭瑾蓮,一陣的鄙夷:“果然是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女婢,這番模樣還是趕緊回家去吧,省的出來丟人現眼。”
竹子被一說,眼圈立即就紅了,覺得給蕭瑾萱丟了臉,一時頭低的更加厲害了。
蕭瑾萱冷冷一笑,這位二姐還真不知安分,尋到機會就要來找她的麻煩,但她的下人,還輪不到對方教訓。
上前幾步,將惶恐不安的竹子擋在身後,蕭瑾萱直視着對方,似笑非笑的說道:“竹子如何就不勞二姐費心了,到是您自己,這禁足才被解了,可一定要謹言慎行,否則在惹怒父親,就怕下次二姐就沒這麼幸運,還能提前被放出來了。”
因爲宋府的請帖上,清楚的寫明受邀人的名字,蕭瑾蓮身爲嫡次女,自然在被邀之列。
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蕭恆自然解了她禁足,允許她出來赴宴了。
說她的丫環丟人,那蕭瑾萱不建議提醒對方一下,到底是誰更加的丟人。
蕭瑾蓮氣壞了,向來在蕭家誰敢這麼和她說話,不服的還想在開口,卻被身後趕來的寧氏給拽住了。
“蓮兒,不必理會這丫頭,咱們走”說完,瞪了蕭瑾萱一眼,寧氏就帶着女兒離開了。
幾次交鋒下來,寧氏也算看出來了,這蕭瑾萱已經在不是當初那個受氣包了,對方就像個刺蝟,你若碰她一下,保準會扎的自己鮮血淋淋。
所以想清楚的寧氏,立即恢復冷靜,若不一下捏住蕭瑾萱的死穴,她都不會再貿然出手了。
望着走遠的寧氏母女,蕭瑾萱哼笑了一下。
其實對方若不在招惹她,蕭瑾萱也不打算將她們如何的。
雖然上輩子,這位嫡母和嫡姐,對她很苛刻,還經常刁難她,但說到底雙方並無生死大仇。
而最終也不是這位嫡母害死她的。
她最恨的人由始至終,都是季凌楓和蕭瑾瑜這對狗男女。
只要寧氏母女別再來找她的麻煩,她也願意和對方相安無事下去,不過看寧氏臨走時看向她的那一眼,蕭瑾萱也知道,這個希望估計十分渺茫。
打發了蕭瑾蓮後,她便帶着竹子走進了宋家準備好的茶廳,廳內擺着六張桌子,各色的點心,茶水,一應早就備好了。
就見這裡已經齊聚了許多的貴婦名媛,無不是衣着華貴,氣質優雅。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輕聲交談,品鑑喝茶。
蕭瑾萱對這些可不感興趣,獨自走到一旁坐着,靜靜的瞧着這滿屋的鶯鶯燕燕。
可就在這時,一個身穿暖綠色繡絨裙,頭戴翡翠如意簪小姐模樣的少女,卻向她緩步走來。
就見這人,櫻桃小嘴,眉彎如柳,只是一雙眼睛過於細長,又透着股嬌媚,雖然面容貌美,不免胭脂氣濃了些。
就見這少女來到蕭瑾萱面前,上下打量了半天,忽然一笑說道:“你們都來看啊,今個竟來了位新姐妹,不知妹妹是哪家的千金,如此姿容,定是貴女無疑。”
貴女指的便是嫡女,一般庶出是當不得這麼被人叫的。
原本沒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蕭瑾萱,因爲這綠衣少女的話,瞬間成爲了大家關注的焦點。
別處坐着的各府小姐,也都紛紛圍了過來,全都一臉或好奇,或探究的望着蕭瑾萱。
今日雖是赴宴,可蕭瑾萱也並沒特意打扮,仍舊是一身紫色羅裙,只是未免失禮,發間難得佩了支顏色亮麗的,八寶福祿紅寶石簪子,加上她氣度溫婉,儀容得體。衆人一時還真覺得綠衣女子說的沒錯,如此氣質,絕對是嫡出貴女,只是之前怎麼沒聽說過。
可就在大夥猜測連連時,蕭瑾蓮那狹促的聲音卻傳來了:“宋姐姐你真會開玩笑,你嘴裡的這位貴女,不過是我的庶妹罷了,你不會真以爲她是什麼嫡出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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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蕭瑾蓮真是覺得痛快無比,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點破蕭瑾萱庶出的身份,讓對方無所遁形,被所有人鄙夷,剛是想想,她就忍不住想笑了。
果然,原本幾位打算上前,和蕭瑾萱結交一下的小姐們,都面露嘲諷的止住了腳步,今日應邀而來的都是各府嫡出的小姐,這麼個身份卑賤的庶出,別說結交了,就是說句話,她們都覺得失了自己的身份。
而那位綠衣女子,其實也不是別人,正是揚州府尹宋彭的獨生女,宋佳艾。
而這位宋大小姐,這時卻露出一副不信的模樣,驚訝的問道:“瑾蓮妹妹,你在和我們說笑吧,這位小姐如此氣質怎會是個庶出,何況你幾時又多出個妹妹的,我怎麼不知道。”
蕭瑾蓮這會,巴不得別人問呢,於是立即說道:“各位姐妹不認識她也沒什麼奇怪的,她是我四妹,從出生就養在莊子上,昨日纔回來的,至於說氣質,宋姐姐莫不是說她那一身的鄉野氣?”
嘲弄的說完,蕭瑾蓮就先掩嘴笑了起來,衆小姐見她這麼說,也都覺得有趣,紛紛嬌笑不已。
蕭瑾萱冷眼看着,圍在自己眼前,這些無視她存在,任意嘲笑輕視她的嫡出小姐們,連表情都沒變一下。
嫡庶之別的巨大差異,她在前生就已經體會的麻木了,這些嫡出子女,若是能把庶出放在眼裡,那纔是見鬼了呢。
在這羣人心裡,庶出就是一羣最卑賤無恥的存在,是她們天生的敵人,生來就是和她們爭東西的,指望這羣人和她這個庶出做朋友,還不如盼着天上掉金子,來的更靠譜些呢。
不過真正引起她注意的,還是那位宋家千金,蕭瑾萱總覺得,今個對方是有意奔着她來的,而那看似無心的話,也是句句把她逼入難堪的境地。
可轉念一想,她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她和這位宋佳艾無論前生還是今世,可都沒有任何的交集,若真是有意而爲,她真想不出對方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可就在這時,宋佳艾卻忽然又說道:“無論怎樣,蕭四小姐既然來了,就是我宋家的客人,我作爲主人的,定要讓諸位都賓主盡歡才行,妹妹來,到姐姐那去坐。”
說完,不由分說,拉起蕭瑾萱就向最上首那桌坐去,相比別處,這裡坐着的都是官宦家的夫人小姐,別說庶出,一般富家嫡出千金,也是不配往這坐的。
這時一直在忙着招待衆人的宋夫人,見自己女兒回來了,忙說道:“佳艾來母親這,我剛剛和各位夫人談起,你拜入名師門下學習琴藝的事,大夥都想看你琴藝可有增長,你快過來爲大家助興演奏一曲。”
坐在宋夫人身旁,一個有些矮胖的貴婦人,也笑着說道:“宋小姐一向便有琴仙的雅稱,如今又得秋月娘,這位琴藝大師指點,我等今日可有耳福了。”
說話這婦人的丈夫,是揚州通判,宋府尹正是她夫君的頂頭上司,所以這說出口的話,自然是要多恭維就多恭維了。
緊挨着宋夫人而坐的寧氏,只是笑了下,卻什麼也沒說,她的女兒蕭瑾蓮,雖然容貌姣好,可卻纔藝不精,所以她自然不會接口,省的落了面子,被人比下去。
聽了這話,宋佳艾靦腆的笑了下,然後就說道:“能爲各位獻曲是佳艾的榮幸,只是一人獨奏難免無趣,不如妹妹陪我一同演奏可好。”她笑的燦爛,而這話卻是看着蕭瑾萱問的。
讓自己一起演奏,蕭瑾萱心裡真是詫異的不行,沒聽剛剛蕭瑾蓮說的,她可是在莊子上長大的,就這出身像是學過音律的人嗎。
而明明知道她定然不會,還提出這樣的要求,這宋佳艾不是蠢笨如豬,那便是故意爲之了。
而蕭瑾萱可不覺得這宋家嫡女是個蠢的,那便只剩下一種可能了,這宋佳艾是故意爲難與她!
來不及細想對方爲何如此,因爲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看向了她,之前知道她身份的那幾位小姐,更是露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而一直沒說話的寧氏也忽然開口了:“瑾萱,既然宋小姐相邀,你就陪她演奏一曲吧。”
蕭瑾萱心裡冷笑,這寧氏還真不想和她善了啊,半點打壓她的機會都不願放過,別人不知道她在莊子上活成什麼樣。
這個監視了她十一年的嫡母會不知道嗎?她連字都不會寫,何來才藝能彈出曲子呢。
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想看我當衆出醜,咱們看看到底誰更丟人,蕭瑾萱心裡這樣想着。
然後就見她從容一笑,溫順的說道:“母親吩咐,女兒自然照做,只是瑾萱初來咋到難免緊張,想請二姐陪我一同演奏,母親你說好嗎?”
寧氏的眉頭微微一皺,不過立刻笑着說道:“你這丫頭竟這般怕生,蓮兒那你就陪你四妹一起吧。‘
剛讓庶女出來演奏,這會輪到她的親女兒,若她不允,難免會讓人覺得她是故意刁難庶出,雖然她確實就是這麼想的,但絕不能被人看出端倪。對外她必須是最得體的節度使夫人。
雖然自家女兒音律不精,但不出錯的演奏一曲還是沒問題的,反正蕭瑾萱墊底,到時衆人只會嘲笑對方的庸蠢,誰還會抓着蓮兒不放。
不過蕭瑾萱答應的這麼痛快,隱隱的還是讓寧氏十分不安,總覺得有事要發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