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芸本來早已想到軒轅雨與白慕容可能都要將軒轅露置於死地,這樣他們二人之間的爭鬥也就一展無餘顯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了,可是這種想法她一直藏在心底,如今嚴宓口無遮攔地說出來,蘇芸自己心裡也是吃了一驚。
雖說嚴宓聰明異常,而以慕容海的資質又怎麼可能比不上嚴宓?嚴宓都一目瞭然的事情,慕容海只怕是會看得更加真切。
蘇芸微微嘆出一口氣來,嚴宓聽了之後驀然一愣,從旁安慰蘇芸說道:“姐姐,有些事情在你我姐妹的能力之外,也不怪咱們無能爲力,眼下咱們姐妹只管奉旨,將審訊九皇子的事情辦好也就是了。”
蘇芸苦笑搖頭,事情要是真的這麼簡單就好了,說起來,而今軒轅雨與白慕容都希望棄車保帥的原因正在於此,軒轅露的嫌疑已經很難撇清,圍困皇宮可是誅九族的罪過,慢說是軒轅露一己之身,便是麗妃都要一同人頭落地。
而且在這個時候,無論是軒轅雨還是白慕容給蘇芸施加壓力,要她將軒轅露定了死罪慕容海都說不出什麼來,畢竟他們這般做法也是爲慕容海考慮,也更顯得他們二人忠心不二。
“軒轅露可是犯了衆怒了,只不過聖上並不像就此將之置於死地,聖上心知肚明,少了一個軒轅露,朝中就少了唯一一個能制約魏王與相爺的人了!”蘇芸說着話,慢慢踱步到了窗前,看着外面景色出身。
嚴宓不由得點頭,蘇芸這話說的一點不錯,細想之下慕容海將這棘手案子交到大理寺也還是看中了姐姐處事伶俐,可是這等證據確鑿的案子想要翻轉過來——又談何容易。
“姐姐,魏王面前姐姐都已經說的清楚了,而裳兒回去之後自然會將你我姐妹言語轉達白慕容,他們縱然再有什麼不軌的心思想必也會自我約束,而咱們也只能趁此良機趕緊將九皇子的案子下個決斷纔是。”嚴宓勸慰蘇芸說道。
蘇芸回身,看着嚴宓,輕輕笑了笑:“姐姐也正是這個心思,今日晚間到了御書房,聖上自然會有新的旨意下來,咱們還是隨機應變,一切都以聖上心意爲準纔好!”
兩人就此說定了,各懷心事等到下值時分,出了大理寺上了官轎朝皇宮而來,到了太和門,下了官轎,步行入內,緩步進了御花園。
這條穿過御花園的小徑清幽一些,若是走外面甬道,處處都是宮女太監,未免讓人心煩。
蘇芸心事重重,不知道待會面聖之時慕容海會有什麼旨意下來,她垂首沉吟着向前走,嚴宓在她身後也不好說什麼,唯恐打擾了她。
“少卿大人慢行!”旁邊樹叢中突然閃出一個身影來,大喊一聲,一下在路邊跪倒。
蘇芸嚇了一跳,嚴宓倒是有些警醒,看到那人是未央宮中的孟淳,愣了一下,從後面輕輕扯動了一下蘇芸的袖子。
蘇芸愕然站定了,看着跪在自己身邊的孟淳,皺起眉頭來:“怎會是你?麗妃娘娘現下可是被聖上禁足着——說起來你們未央宮中之人都是不能無端離宮的,你偷偷出來若是被人瞧見,只怕是殺頭的罪過吧!”
“少卿大人,此前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此番冒死出了未央宮就是求少卿大人救麗妃娘娘一命!”孟淳低着頭,乞求道。
蘇芸還沒有說話,身後嚴宓先冷哼了一聲,冷冷看着孟淳說道:“真是想不到你也有如此低聲下氣的時候,當初姐姐待你好時也不見你這等恭謹呢!”
蘇芸揮了揮手,示意嚴宓不要再說下去,而後伸手拉起孟淳來說:“你能做出忠義之事,姐姐心中寬慰的緊,只是不瞞妹妹說,九皇子的事情,或許也不見得就是麗妃娘娘想的那樣,而妹妹也就沒有求姐姐的必要了。”
孟淳垂首哭笑說道:“姐姐,妹妹又不是愚笨之人,九皇子領兵圍困皇宮,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聖上怎麼就會善罷甘休,妹妹只求姐姐在審訊九皇子是能脫開麗妃娘娘干係,如此便是姐姐功德一件了。”
蘇芸的眉頭鎖的更緊,孟淳的意思倒是明白無誤,她只是代麗妃娘娘求情,至於軒轅露的死活倒是全然不在心上。
“妹妹不要再說了,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有些事情姐姐身在其位,自然就要謀其政事,姐姐的脾性妹妹最是瞭解的,這個時候來求姐姐又有什麼用處呢?”蘇芸定定看着孟淳問道。
嚴宓很是詫異,這孟淳自從跟隨了麗妃之後,對蘇芸處處刁難,今日竟然不惜跑出未央宮來求蘇芸,怪就怪在蘇芸也並不責怪她之前做過的一切,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孟淳還想說話,蘇芸拉起她的手說:“好了,姐姐言盡於此,你也不必再說什麼,九皇子一案如今還不見定論,無論是任何人姐姐都不會透露出半個字去的!”
蘇芸說完之後就鬆開孟淳的手,孟淳趕緊再次跪下,看來好似是要跪送蘇芸離去,蘇芸猶豫了一下,回看了嚴宓一眼,輕輕一笑就擡腳向前走去。
出了御花園角門嚴宓才忍不住問道:“姐姐怎麼會對這賤婢如此客氣?”
蘇芸冷笑一聲說道:“孟淳恨姐姐入骨,姐姐怎會不知,只是當此敏感之時無論是對任何人都不能露出心中不爽來,若是本人瞧出咱們正爲這案子焦慮,只怕會有人趁虛而入!”
嚴宓立時明白了蘇芸用意,如此說來慢說剛剛在蘇芸面前的是孟淳,就是換做任何人她都會一視同仁的。
“還是姐姐涵養功夫高上一些,妹妹就無法做到寵辱不驚,依照姐姐的說法,妹妹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呢!”嚴宓笑着打趣說道。
蘇芸笑着搖頭,而後沉吟道:“你還是同我一道去面聖,我進入御書房去,你在值房中等候了,聖上問起昨晚審訊詳情姐姐就照實說了,想必聖上會再傳你進去問話的!”
嚴宓就點了點頭,擡頭時兩人已經到了御書房院落之外,門口侍衛躬身行禮,蘇芸目不斜視進了院落中,見小云子正候在門外,就笑了笑說:“雲公公辛苦,聖上可是正忙於朝事?”
“兩位大人來的巧呢,聖上早已吩咐過了,兩位大人到時不必通傳,只管進去就是了!”小云子眉開眼笑說道。
蘇芸倒是一愣,看來慕容海是想到了自己會帶嚴宓一同前來的了,於是就和嚴宓一起進了御書房正門,疾步向前,在御案前面跪下到:“微臣叩見聖上!”
“起來回話!”慕容海沒有擡頭,正看着手中奏摺,聲音也是毫無感情,聽起來很是平靜。
蘇芸在嚴宓攙扶下起來,站在御案前面垂首恭立,直到慕容海將手中奏摺放下,而後笑說:“難爲你們了,朕自然知道九皇子的事情錯綜複雜,若不是事情難爲,朕怎會交給你們去辦?”
蘇芸就陪笑說道:“能爲聖上分憂自然是我們姐妹的福分,至於難爲與否其實也不過是存乎聖上一心而已!”
慕容海當然明白蘇芸這話的意思,可是她卻不願表現出來,於是就裝出一副錯愕的表情來說:“你這話倒是叫朕有些興趣呢,且說來聽聽,爲何難爲與否只在於朕的心思呢?”
“微臣口不擇言了,只是聖上問起微臣還是要說,如今九皇子的罪證委實並不確鑿,如此追查下去,微臣唯恐結局並不是唯一的,因而只等聖上裁定呢!”蘇芸微微偷眼去看慕容海。
慕容海哈哈一笑,走過來指着蘇芸對嚴宓說道:“你可是看到了,她這蹄子最會揣度朕的心思!”
蘇芸趕緊躬身回了一句道:“微臣不敢!”
慕容海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對於蘇芸的話並沒有放在心上,她自己坐到迎榻上看着面前的蘇芸和嚴宓,終於笑了笑說:“既然你們都明白朕的心思,莫不如就照此辦理吧,朕也不過問你們用什麼法子,如此可好?”
蘇芸有些爲難,自己要的就是慕容海的一句話,可是慕容海偏偏不說,卻說她的心思都被自己猜透了,這不是將所有的事情一股腦兒全拋給了自己了嗎?
若是自己處置的尚好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一旦事情有了什麼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說起來與自己的干係就大了!
“聖上這話只有對於我們姐妹萬般信任纔會說的出來,這事情奴婢就依從了聖上旨意辦理便是!”蘇芸沒有說話,可是嚴宓卻搶先接口答應了!
蘇芸知道嚴宓這話就是要代自己將這燙手的山芋接過去,她想要勸阻嚴宓,可是嚴宓話都出口了,怎麼再好收回來?
而且慕容海聽了之後立時站起身來笑說:“好,朕就知道你跟着蘇芸,定是學到了不少本領,剛好朕也藉此歷練你一下!你們就此去吧!”
蘇芸無奈之下退出來,看着嚴宓搖頭苦笑,嚴宓卻勸慰她說:“姐姐心思妹妹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