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容坐在相府中堂,手裡端着茶盞,若有所思地看着慕容裳,慕容裳難得如此老實本分地坐着。
“你戶部之中想必也有不少公務,爲何這個時辰跑到相府來了?”白慕容皺着眉頭問道。
慕容裳嘟着嘴說:“妹妹還不是憂心兄長嗎,如今兄長在朝中哪裡還有什麼威望可言,妹妹見了都心中不忍呢!”
白慕容啞然失笑,放下手中茶盞來定定看着妹妹說道:“倒是難得你有如此心思呢,不過實話告訴你,如今爲兄的一應作爲不過都是裝出來的,你不會以爲爲兄就因爲前番一些小事就此一蹶不振了吧?”
慕容裳聽了之後有些吃驚,與白慕容目光相接,白慕容揚脣一笑,果然又是當初神采飛揚模樣。
慕容裳不禁有些詫異,原來哥哥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那麼那些在聖上面前的唯唯諾諾,在蘇芸面前的支支吾吾的樣子……?這樣倒說的通了。
“我就說嘛,兄長本就是不服輸之人,怎麼會因爲一點小事就此認命了?”慕容裳露出如花般的笑容來說。
白慕容出神看着慕容裳,自己向來都是拿這個妹妹沒有辦法的,殊不知她在朝中爲官一時竟然也學會擔心自己了。
“說來妹妹如今也是成熟的多了,爲兄心中甚是欣慰,只是爲兄於朝中諸多舉措都與蘇芸相悖,如有讓妹妹爲難之處妹妹還應體諒纔好!”白慕容試探着說道。
慕容裳笑了笑說:“哥哥太過認真了,朝事便是朝事,縱然是妹妹與兄長若有牴牾之處,在朝中也自然會據理力爭的,何況芸姐姐也是如兄長一般認真之人呢!”
白慕容微微點頭,慕容裳能說出這種話來,看來對於朝事已然能應付自如了。
“只是妹妹心中還是希望哥哥能與芸姐姐好好相處,若是哥哥與芸姐姐之間齷齪不斷,妹妹夾在其中委實難以做人呢!”慕容裳嗔怪地看着白慕容,語氣明顯是在撒嬌了。
白慕容歉然一笑道:“有了妹妹這話爲兄日後定當注意就是了,妹妹放心,爲兄總不能讓妹妹受夾板氣。”
慕容裳就笑了笑沒有說話,白慕容也想的明白了,慕容裳今兒過來,一來確實是對自己有些擔心,二來則是要爲自己和蘇芸做說客的。
不過事到如今蘇芸在朝中已然處處佔盡先機,這個時候自己妹妹能如此眷顧自己說來也是值得欣慰的。
白慕容正要寬慰慕容裳,要她不要憂心自己與蘇芸之間的紛擾,外面侍衛進來躬身奏報:“相爺,宮中傳出了消息來了!”
白慕容一愣,平日裡若是宮中有什麼事情,自然都是有人親自過來,今兒爲何說是有消息傳來,卻不見人影呢?
看着侍衛眼神遊移,白慕容有所憬悟,立時轉頭對着慕容裳笑說:“裳兒,爲兄這裡又有公務要繁忙了,若是沒有其他什麼要緊事你就此去吧!”
慕容裳想想自己該說的話也都說了,而且兄長好似也都聽了進去,於是就輕快起身說道:“也好,妹妹在相府攪擾的久了未免耽擱兄長正經事,妹妹告辭!”
她仍舊是大大咧咧個性,也不等白慕容相送,自己早已一蹦一跳地出了正堂,來到門前上了官轎去了。
白慕容見妹妹去了,這才低聲問侍衛道:“宮中究竟傳出了什麼消息,倒叫你如此神神秘秘?”
侍衛躬身回奏:“是未央宮中傳來的消息,說是事態緊急,有專人來回奏相爺!”
白慕容有些愕然,擅自出宮的罪過可是不小,而未央宮中竟然有人因爲此事出宮,可見事態定然不會簡單了。
“傳進來!”白慕容正襟危坐,示意侍衛將傳遞消息之人帶進來。
侍衛出去,不一時進來一個小太監,白慕容見他面生的緊,只是盯着他沒有說話,在宮中當差最要緊的就是伶俐,那小太監趕緊跪下笑稱:“小的小靈子叩見相爺!”
白慕容擺擺手說:“起來回話,你是未央宮中的?”
“正是呢,說起來小的此次出宮還是麗妃娘娘特旨呢!”小靈子活靈活現說道,白慕容有些失笑,一個後宮嬪妃哪裡有什麼特旨的權力,不過也就不以爲意說道:“有什麼事你只管說來就是。”
那小太監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外面廊檐,白慕容朗聲道:“廊檐下值守之人暫且退下!”
聽到侍衛們遠去的腳步聲小靈子才神秘兮兮說道:“相爺,大理寺已然給九皇子定了罪名了!”
白慕容一驚,一個宮中小太監何以得知大理寺中事情,他狐疑看着小靈子,小靈子卻換了一本正經的模樣道:“這消息千真萬確,至於未央宮何以得知相爺就不要追問了。”
想想他一個小太監,無論這消息真假只怕他自身都不知道消息源自何處,白慕容就點點頭道:“也好,本相不問便是,只是你好似還沒有說到重點吧?”
小靈子見白慕容倒有些迫不及待,於是就湊近了說:“相爺,消息說九皇子謀逆罪名成立,如此一來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便是我家娘娘也難辭其咎,因而叫小的前來求救於相爺。”
白慕容呵呵輕笑說:“你家娘娘倒是真會擡舉本相,如今本相在朝中已經不比從前了,難道娘娘不知道嗎?”
“相爺如今是韜光養晦,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可是我家娘娘卻是一目瞭然!”小靈子說話的時候渾身都透着機靈勁!
白慕容冷冷笑了笑,小靈子最會察言觀色,見白慕容面色不善,頓時收斂了笑容不再吭聲。
“你且說說你家娘娘究竟什麼意思,本相沒有時間在這裡聽你囉嗦!”白慕容聲音陰冷下來說道。
小靈子立時躬身站好,小聲說:“我家娘娘的意思,是明日朝堂上說起九皇子的結果來朝臣們自會亂作一團,於相爺來說,到時候卻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呢!”
白慕容的眼皮一跳,雖然立時掩飾了過去,可是卻沒有躲過小靈子的眼睛,他微微點頭說道:“似乎有些道理,只是若這消息早已傳的人盡皆知,聖上早已做好了萬全策應了吧!”
小靈子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個小的可以代我家娘娘打包票,如今這消息,除去大理寺、未央宮,相府,還是那傳來消息之處而外再無其他人知曉了。”
白慕容茫然起身長出了一口氣,揹負雙手在中堂內踱步,小靈子不知道他正思謀什麼,因而也不敢上前攪擾。
“你即刻回宮去吧,這等事情若然要做時最重要的就是保密,你在相府中逗留的越久則勝算越小!”白慕容突然迴轉身看着小靈子說。
這話的意思自然就是答應了,小靈子跟進跪下謝過白慕容,而後拎着袍子躬身退了出去。
白慕容迴轉身看着中堂門外已經在紛紛落地的黃葉笑了笑,不禁自言自語道:“草木猶有青黃,卻不知人事若何?”
再說小靈子出了相府之後一路疾行回了宮中,麗妃與孟淳正等着他的迴音,見他滿面笑容回來,麗妃心中先安定了少許。
“相爺可是應允了?”孟淳代麗妃開口問道。
小靈子跪下道:“可不是嗎,相爺起初倒是有些猶豫,唯恐咱們得到的消息已被傳揚的人盡皆知,如此事情則難以成功了!”
孟淳在一邊點頭說道:“一點不錯,這事情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可是給相爺解釋清楚了?”
“小的自然是費盡心機讓相爺最終相信了,說來還是相爺謹慎,是他讓小的趕緊回宮的呢,說是小的在外逗留的越久則越是容易暴露。”小靈子看着孟淳笑着說。
麗妃和孟淳都不住點頭,麗妃擺了擺手說:“去小順子那裡領賞去吧!”
小靈子千恩萬謝地去了,麗妃轉頭看着孟淳道:“如此說來事情總算是有些眉目了吧?”
孟淳點點頭笑說:“娘娘,事在人爲,如今咱們未央宮已經走投無路,無論是何種抉擇都有一線生機,娘娘寬心纔是!”
麗妃輕嘆一聲道:“話雖如此說,可是畢竟是本宮生死攸關之事,要本宮放鬆心境當真是談何容易呢。”
孟淳想想也是,這事情換做在誰身上估計都難以淡定,她只能勸慰道:“娘娘,明日想必是咱們未央宮最爲難捱的一天,娘娘還是早些歇息,養精蓄銳的好。”
麗妃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孟淳知道她此際心中煩亂,自己的話有沒有聽進去還在兩可之間,可是麗妃此時最需要就是靜一靜,因而就上前攙扶了她直奔寢殿去了。
孟淳安頓了麗妃,看看外面天色已晚,就一個人孤身出了未央宮大門,小順子有些不解問道:“姐姐這個時辰還要出宮去嗎?”
“管好你的舌頭,若是今日本姑娘的行蹤有絲毫泄露,你只等着扒皮抽筋就是了!”孟淳厲聲對小順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