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淳笑了笑說:“姐姐聰慧異常,對於妹妹這些小心思自然都是瞭若指掌的,妹妹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到了相府這些日子姐姐倒是覺得你學會了自謙了一些,說來總是好事,若是一味自大,只怕日後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蘇芸接口說道。
她甚至沒有擡眼看一眼孟淳,只是自顧品茶,旁邊白慕容幾乎要坐不住了,可是見孟淳應對自如他只能權且忍耐了。
“相爺如此可是知道今日看到的那些兵丁是來自何處了?”蘇芸轉頭笑看着白慕容問道。
白慕容愕然一愣,面色陰鬱回道:“自然是知道的了,只是本相確乎沒有料到少卿大人竟然會將嚴府婚禮主事的位置拱手讓人,因而也算是棋差一招了。”
“聽相爺這口氣好似有些不服呢,不過相爺還是聽了蘇芸一句勸告,心思用在正道上纔是無往而不利,若是心中常存非分之想,下官也不好說相爺的明日會在何處。”蘇芸悠悠說道。
白慕容縱聲長笑說道:“少卿大人多慮了,本相前程自然心中有數,何需少卿提點,倒是少卿方纔說起什麼正道,本相也想勸慰一句,所謂成者王侯敗者寇,誰又能料定腳下走的都是正道呢?”
蘇芸就放下茶盞來,從袖中掏出羅帕輕輕擦拭了嘴角笑了笑,而後定定看着白慕容道:“蘇芸心中正道乃是合乎天道人倫之理,不悖綱常所爲,卻不知相爺心中又是哪一種正道呢?”
“說來也不怕少卿笑話,本相心中正道乃是順天意,知民心,且能君臨四方,爲天下計,這個答案少卿還算滿意嗎?”白慕容一時之間此前的霸氣統統回到了臉上。
蘇芸茫然點頭,而後笑說:“相爺這話確乎冠冕堂皇,聽起來卻叫人無言以對呢!”
白慕容心下得意,自己還從未在蘇芸面前逞過口舌之利,看來今日自己竟然佔了上風了。
只不過他的得意沒有維持多久,蘇芸接過孟淳手中茶壺來親自爲自己斟了茶,又爲白慕容續水,而後笑問:“若茶壺爲君,茶杯爲臣,茶杯只能爲輔,卻難以爲主的,相爺可是想過其中道理?”
白慕容呆呆愣住,對於蘇芸這問法他着實難以自圓其說,正猶豫間不想孟淳卻有意無意將茶壺一碰,茶壺頓時掉落地下摔的粉碎。
她連連告罪,而後悠悠說道:“姐姐也是看到了,若是這隻茶壺之君摔碎了,人總不能不用茶的,依照妹妹意思,也就只能再換個茶壺了!”
白慕容大喜過望,孟淳這舉動果真是爲自己長了臉面,而蘇芸訕訕一笑說道:“妹妹倒是聰慧,可是相爺的茶杯仍舊在手裡,仍只是個茶杯,卻不能因爲這茶壺摔碎了就此變成茶壺吧?”
白慕容與孟淳面面相覷,蘇芸也不去管他們,而是自顧品茶,笑着對孟淳說道:“妹妹還不快些去換個茶壺來嗎?”
孟淳無奈,只好下去了,蘇芸笑看着白慕容道:“相爺果真要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嗎?”
白慕容冷笑一聲迴應:“若是本相認定了這條路便是本相的正道呢?”
“若是相爺有了如此心思蘇芸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只能奉勸相爺好自爲之!”蘇芸無奈搖頭笑說。
白慕容也笑了笑,好似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就看着蘇芸神神秘秘說道:“照理說少卿該是個異常聰明之人,卻爲何非要攪合在軒轅雨的事情之中呢,若是少卿能改弦更張,本相絕對不會虧待了少卿。”
蘇芸呵呵輕笑起來,淡定看着白慕容道:“蘇芸其餘的本事沒有,就是對人對事有些認知,蘇芸不看好的事情是從來不會貿然去做的。”
“如此說來今日魏王與嚴宓大婚也是少卿早已看好的嗎?”白慕容不禁笑問。
他這話的本意自然是要刺激蘇芸,起碼嚴宓與軒轅雨的婚事就是當初蘇芸的無奈之舉,若是不促成此事,此刻與嚴宓成婚的說不定就是他白慕容了。
蘇芸心中有些觸動,可是臉上沒有絲毫表示,笑說:“百密一疏之事也在所難免,只不過若是一密百疏就不能自圓其說了。”
她這話說的有些深奧,可是在於白慕容卻立時就明白了其中深意,蘇芸是說她雖則在與白慕容交手之中偶有敗績,可是仍舊是勝算更大,反而是自己卻是敗多勝少,這已經能說明問題了。
白慕容有些氣急敗壞,冷眼看着蘇芸質問:“說起來少卿今日在幾樁婚禮之中都是貴客,卻緣何非要到了相府說起這些呢?”
“蘇芸說的分明,本意是要勸誡相爺,只是相爺好似並沒有打算聽從蘇芸勸導,說來倒是蘇芸自作多情了。”蘇芸搖頭嘆息說道。
白慕容一時無語,只等了孟淳出來,說來還是孟淳言語上能與蘇芸相較一下,自己面對蘇芸時總覺得有些笨嘴拙舌。
一時孟淳出來,果然換了一個茶壺,又來續水,蘇芸擺手笑說:“不必了,姐姐話雖然多了些,口倒是不渴呢,只怕這新換的茶壺有些滯留的怪味,不一定就合乎姐姐口味。”
孟淳愣了一愣,白慕容正想逗引蘇芸說話,也好讓孟淳爲自己出口惡氣,蘇芸卻好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起身說道:“攪擾的久了,蘇芸告辭,相爺若是不棄,就請孟淳送下官一程可好?”
白慕容點點頭說:“也罷,只要少卿不怕擔干係,本相有什麼好說的。”
他的意思是孟淳本就是朝廷欽犯,出了相府大門自己倒是不用擔心什麼。
蘇芸也不說話,而是拉起孟淳的手來朝外面走去。
出了相府大門,蘇芸步走,官轎就在後面緩緩跟着,蘇芸轉頭笑看着孟淳道:“聖上緣何將淳兒安置在相爺身邊,淳兒可是想過其中深意?”
“回姐姐,妹妹雖則魯鈍,但是的確想過,或許聖上是要妹妹戴罪立功呢!”孟淳悠悠回道。
蘇芸失笑,在孟淳的手背上拍了拍說:“姐姐就知道你是聰慧異常的,這話不假,而且不瞞妹妹說,將妹妹發付相府之事姐姐從未在聖上面前說過一句話。”
孟淳頓時愣住,她始終以爲自己到了相府是蘇芸的意思,而且定是在聖上面前費了些口舌的,不想她卻輕描淡寫說與她無關。
如此說來當真就是慕容海的意思了,而且自己到了相府這些日子宮中始終沒有旨意下來,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對了一半,錯了一半。
錯的一半自然是以爲此事是蘇芸促成的,如今蘇芸已然說了,此事與她無關,對的一半則是聖上果真是要自己來戴罪立功的。
“若是如此,姐姐可是以爲妹妹此前的一些做法有些不合時宜了?”孟淳緊張問道。
蘇芸放開她的手,站定了說:“卻也不盡然,若是淳兒不在白慕容面前有些作爲,他又怎麼能輕易相信了你呢?”
孟淳有些訝異,難道蘇芸早已知道了自己謀劃的一切,而且她的做法都是爲了迎合自己做出的反應嗎?
“姐姐知道你此時心中想法,不過你可能有些高估姐姐了,姐姐也不過是因爲你的作爲隨機應變了一下而已,不過也正因爲如此,這戲做的纔可以以假亂真,便是白慕容定是被妹妹騙過去了!”蘇芸笑說。
孟淳茫然點頭,如果蘇芸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說起來慢說是白慕容,就是朝中任何一人都會信以爲真的,畢竟雲半城還爲此受了傷呢。
“姐姐深謀遠慮,妹妹實在佩服無地,只是聖上從無諭旨下來,妹妹也是無所適從。”孟淳不由得猶豫說道。
蘇芸呵呵笑了起來問:“妹妹不是挺聰明的嗎,爲何到了自己身上卻是如此謹小慎微呢,若是聖上沒有對妹妹寄予厚望,大可一道聖旨下來將妹妹殺了,卻爲何對妹妹不聞不問,這其中蹊蹺妹妹當真從未想過?”
孟淳一時迷茫起來,所謂當局者迷或許就是此情此境吧?
“妹妹多謝姐姐提點,便是此前從未想過,如今回去之後也自當好好揣度姐姐言語的!”孟淳趕緊躬身迴應道。
蘇芸點了點頭,而後笑說:“姐姐今日就言盡於此,而且此後再也不會提及此事,至於妹妹如何揣度都是妹妹的事了,只是若有一日妹妹果真將白慕容的罪證擺在聖上面前,妹妹的前途仍舊是不可限量的。”
孟淳趕緊答應了,蘇芸不再說話,而是轉身上轎,孟淳搶先一步爲蘇芸掀起了轎簾子來恭謹說道:“姐姐好走!”
蘇芸上了官轎之後茫然之間又回了大理寺,下轎時卻見慕容裳正等在大理寺門前,見蘇芸回來就嗔怪說道:“姐姐跑到哪裡去了,今日九皇子雖然坐鎮嚴府,可是誰都知道姐姐纔是主事,這晚宴即將開始卻不見了姐姐了。”
蘇芸笑罵道:“你這蹄子不是應當在吏部中操持的嗎,爲何又回了嚴府了?”
“姐姐不知,朝臣明知道軒轅府中不宜久留,因而散了之後都奔了吏部去了,妹妹也不喜那人聲鼎沸的場面,因而就去了嚴府,本以爲姐姐在呢,卻找尋不見,於是就來大理寺苦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