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容思前想後,總覺得今日情形太過蹊蹺,聖上既然下旨要自己協理六部,卻不召見自己,難道本就是要自己聽命與蘇芸的,只是自己沒有領會聖上意思嗎?
正在胡思亂想,裡面小云子從太和門出來,白慕容此際見了小云子反而不敢上前詢問了。
“聖上有旨,白慕容跪接!”小云子朗聲說道。
白慕容趕緊跪下聽旨,小云子清了清嗓子道:“聖上口諭,白慕容協理六部事宜全權交由大理寺女史蘇芸統領,不必再入宮面聖,白慕容不遵聖命,硬闖宮門,責罰俸半年,欽此!”
這旨意聽似稀鬆平常,可是白慕容卻是膽戰心驚,一來蘇芸果然是坐實了聖上的想法,因而纔會如此明目張膽消遣自己,而聖上僅僅是罰了自己半年俸祿,說起來責怪的也不是太深。
這本是聖上一貫處置事情的脾性,只是對自己責之甚寬,難道是要給自己留些後路?
到了晚間,蘇芸見嚴宓在四處收拾,於是笑說:“好了,要王妃在這裡爲下官收拾衙門,真是有些過意不去呢!”
嚴宓明知道蘇芸是在玩笑,就嗔怪說道:“姐姐既然知道妹妹有心,就不要再如此挖苦可好?”
蘇芸就拉着嚴宓的手坐下來說:“這些活兒還是交由裳兒來了再收拾不遲,只不過,姐姐有些事情要與你說。”
嚴宓有些詫異,就悠悠說道:“姐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妹妹洗耳恭聽!”
蘇芸點點頭說:“像妹妹今兒對白慕容過於苛刻了,妹妹便是不說那些話白慕容也是不敢輕舉妄動!”
“姐姐這話妹妹能領會得到,姐姐是說妹妹鋒芒太露,如此只怕於妹妹會有些不利,這事情妹妹也是想過!”嚴宓笑了笑說。
蘇芸點頭說:“其實姐姐又何嘗不知,妹妹這是要代姐姐出頭,以免姐姐在朝中樹敵過多,可是有些事情還是交由姐姐自己來處置恰當一些!”
嚴宓見蘇芸完全能領會自己苦心,就無奈笑說:“妹妹自然不是爲了強出頭,只是覺得姐姐勞苦,妹妹能分擔的也只有這些而已,妹妹竭盡所能,姐姐也好輕鬆一些!”
蘇芸笑着去拍了拍嚴宓的手背說:“你如今身份不同了,雖則姐姐仍舊不曾另眼看你,可是在別人眼中你卻早已是天朝王妃,若是妹妹以王妃之尊,說出的話來還似今日對白慕容這般刻薄,卻是怎麼服衆呢?”
“妹妹可沒有想過要服衆,況且區區一個王妃又算得了什麼,姐姐當真以爲妹妹貪慕虛榮,會將這麼一個虛名放在心上嗎?”嚴宓有些不服氣,言辭之間都不再淡定了。
蘇芸擺擺手說:“你且想想,如今無論妹妹說什麼做什麼,別人都難免要想到魏王府,自然而然就要牽連到小雨哥哥頭上,這纔是姐姐要說的重中之重。”
嚴宓沉默了一會,蘇芸這話不錯,自己只顧着爲芸姐姐出頭,可是卻從未想過小雨哥哥的心思,而且自己確乎是有些過分了。
“是了,姐姐今日教誨妹妹全都記下了,姐姐放心,妹妹日後在意了就是!”嚴宓輕聲說道。
蘇芸就起身說:“如此便好,你且早些回王府去,姐姐這裡孤身一人,又沒有什麼緊要事,王府卻是非同一般,家事都是要妹妹來操持呢!”
嚴宓緩緩起身道:“也好,時辰也是不早了,妹妹這就回去,明日一早再來會同姐姐上朝去!”
蘇芸就笑着點頭,拉着嚴宓的手將她送到了正門前,眼見着嚴宓上了官轎去了,正要回身,卻見另一頂官轎過來。
慕容裳從轎子中探出頭來笑說:“妹妹面子好大呢,竟然能勞動姐姐在門前守候?”
蘇芸苦笑,這蹄子倒是不知所謂,於是就笑說:“可不是怎地,裳兒的面子於當今朝中也僅次於聖上而已!”
慕容裳更是高興,下了轎子之後就飛撲到蘇芸懷中,蘇芸無奈抱着她的肩頭說:“姐姐要到後廚做些飯菜,你趕緊來幫忙。”
“原來姐姐等候妹妹卻是要妹妹出力的,這便說的過去了!”慕容裳呵呵笑着說道。
兩人進了後廚之後慕容裳又是感動了一會,蘇芸都有些摸不着頭腦了,慕容裳小聲說:“還是姐姐最疼裳兒,就咱們兩人還準備如此豐盛的晚膳呢!”
“你若是爲此感動,姐姐倒是勸你大可不必,因爲這晚膳卻也不是爲裳兒備下的!”蘇芸笑着說。
慕容裳頓時呲牙咧嘴說:“姐姐明說了吧,今晚這膳食是爲誰備下的,妹妹定和他沒完!”
好似就是爲了迴應慕容裳這話,外面皁役進來奏報道:“大人,雲統領到了!”
蘇芸點點頭說:“知道了,你且回了統領大人,就讓他正廳中稍坐一會!”
說完之後蘇芸轉頭看着慕容裳,慕容裳嘿嘿傻笑,蘇芸明知故問:“妹妹不是要與雲大哥沒完的嗎,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只管出去教訓他一番就是!”
“姐姐就會如此捉弄妹妹,妹妹若是知道姐姐是爲了宴請雲大哥,纔不會如此多嘴多舌呢!”慕容裳吐了吐舌頭說道。
蘇芸點頭笑說:“是了,你不多嘴多舌姐姐自然歡喜,不過你若是能幫上手,姐姐也好在雲大哥面前美言幾句,就說爲了宴請雲大哥,妹妹也是出了力的。”
慕容裳也不說話,趕緊過去殷勤洗菜,果然一時間進度就快了許多。
兩人相互幫襯着做了飯菜,而後淨了手到了前廳,見雲半城還在坐着品茶,慕容裳因爲出了些力,因此心中略有不爽,就撅着小嘴說:“妹妹與芸姐姐在後廚勞頓,雲大哥倒是清閒。”
“妹妹這意思,爲兄卻應該怎麼做纔是合適呢?”雲半城反問。
慕容裳哼了一聲道:“雲大哥起碼也當到後廚招呼一聲,也顯得拳拳之意纔對!”
蘇芸白了慕容裳一眼道:“雲大哥雖則是武將,卻也是飽讀詩書之人,聖人云,君子遠庖廚,,雲大哥自然是記在心中的。”
慕容裳可從來沒有讀過什麼書,聽了蘇芸的話就瞪大眼睛說:“君子遠庖廚,卻是連後廚去看一眼都不行的嗎?”
蘇芸與雲半城都笑,好在慕容裳早已習慣了他們如此對待自己了,就假裝生氣不理會他們二人。
不一時皁役上來布膳,蘇芸笑說:“雲大哥看看這些菜餚可是合乎口味,這些都是裳兒與妹妹一起做的,裳兒可是用了心的!”
慕容裳聽蘇芸到了這時候卻還不忘記照拂自己,這才轉圜了臉色道:“這還差不多,妹妹就知道姐姐不會這麼一直對待妹妹呢!”
蘇芸請雲半城入座,雲半城卻笑問:“妹妹早間要爲兄晚膳時分來,卻是爲了要爲兄品嚐裳兒的手藝嗎?”
“品嚐裳兒手藝固然重要,可是妹妹要說的事情卻與之無關呢!”蘇芸笑了笑說。
她見雲半城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來,就無奈說道:“如今朝中情勢雲大哥是怎麼看的?”
雲半城略一沉吟道:“貌似繁複,其實不過是新瓶裝舊酒,換湯不換藥而已!”
蘇芸呵呵笑了起來說:“還是雲大哥心思縝密,這話便是相爺與魏王怕是都說不出來的。”
慕容裳聽到蘇芸將魏王與自己兄長一網打盡了,就有些不服氣說道:“姐姐這話什麼意思,難道這滿朝之中就雲大哥一個聰明人嗎?”
“事實勝於雄辯,雲大哥方纔那句話早已切中要害了!”蘇芸看着慕容裳說。
雲半城見慕容裳倒去爲難蘇芸呢,就擺手笑說:“其實也是簡單的很,如今聖上大肆封賞,其實朝中局勢卻絲毫沒有什麼異動,爲兄就舉個不謙虛的例子,如今朝中過半雄獅仍舊是我雲家野原軍,也還仍舊在爲兄手中,這便是明證了。”
慕容裳似懂非懂地點頭,雲半城這話不錯,朝中人事再過更迭,可這大軍仍舊掌控在雲半城手中,其餘的說起來還不都是鏡花水月而已!
“妹妹好似有些懂了,可是如此說起來,難道姐姐對於聖上封賞也是毫不上心嗎?”慕容裳悠悠問道。
雲半城笑着打算了慕容裳道:“若說一點都不上心也不盡然,若是不上心爲何要請爲兄前來呢?”
“可不是嗎,掌控了天朝大軍纔是真實的,其餘的都是虛妄,姐姐當真是棋高一着呢!”慕容裳也不禁讚歎。
蘇芸無奈搖頭說:“好了,這些咱們心中有數便好,聖上都是諱莫如深的,咱們卻在這裡當做笑話來講,說起來也是不合時宜。”
雲半城和慕容裳對視了一眼,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他們兩人倒是少有的默契呢!
“近來妹妹與雲大哥都是各自忙碌,見的少了,妹妹卻不知道雲大哥對於近來朝中蹊蹺之事可是有什麼察覺嗎?”蘇芸看着雲半城問。
雲半城沒有想到蘇芸當着慕容裳的面就這麼來問自己,他看了一眼慕容裳,而後悠悠說道:“爲兄本也對此不感興趣,不過閒來無事總也不免關注朝事,因而多少在意一些。”
“這便是了,雲大哥且說說看呢!”蘇芸追問。
雲半城有些作難,蘇芸笑說:“裳兒又不是外人,雲大哥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慕容裳白了雲半城一眼,雲半城有些騎虎難下,只能笑說:“人浮於事,心懷鬼胎之人不少,只是這些又與爲兄何干?”
蘇芸點頭笑說:“一語中的,妹妹要的就是雲大哥此番判斷!”
雲半城長出了一口氣,還好自己說的隱晦,不然定會被慕容上聽出來的,自己也是懷疑朝中有人潛藏了身份行蹤,只是沒想到蘇芸會這麼追問自己。
“妹妹如今正是苦於無力應對,因而纔想起雲大哥來了!”蘇芸笑了笑說。
雲半城呵呵輕笑說道:“說來這才爲兄的榮幸呢,妹妹只管說,要爲兄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