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兒來的正好,朕正寫的手痠,這些摺子你來代朕批閱!”慕容海卻笑着說。
武雨正要跪下,慕容海一把拉住了他說:“這裡沒有外人,你我母子什麼時候如此生分了?”
武雨躬身答應了,就站在御書案一側,接過御筆來,飽蘸了硃砂,看着奏摺輕聲問到:“涼州春旱,請調糧種,農具,牲畜!”
“着布政司辦理!”慕容海悠悠說着,武雨就提筆寫下幾個字,而後在後面加了軒轅雨代筆的字樣。
十幾分奏摺就是如此,武雨念出緣由,慕容海下旨,武雨就在奏摺上批閱了。
慕容海看了武雨代筆的奏摺笑說:“我雨兒的字愈發精進了呢!”
“謝聖上謬讚,兒臣自當努力,不負聖上厚望!”武雨恭謹地垂首站立,聲音清朗地說。
慕容海點點頭,從御案後走出來,拉着武雨的手走到窗前的迎榻上坐下問到:“雨兒今日進宮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聖上,兒臣幼時曾與表妹慕容裳指腹爲婚,如今兒臣也是大了,可否就請聖上賜婚,也就此了卻了舅父的一樁心事。”武雨看着慕容海輕聲說。
他口中的舅父自然就是當朝國舅,慕容海的兄長,也即是白慕容與慕容裳的父親慕容溯。
慕容海一愣,可是隨即回覆了平靜沉吟說到:“你今日怎麼想起這件事情來了?”
武雨被慕容海拉着手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們雖然是母子,可是宮中規矩森嚴,自己五歲起便從母親的宮中搬了出來,循例和衆皇子們一道住在御書房後的皇子監中。
因爲皇子自幼就是要一體培養的,晨起早讀,先帝上朝之前總要到皇子監中監課,提些太傅佈置下的課業。
如今武雨已是二十來歲,與慕容海的母子親情仍舊維繫在宮中每日早晚請安而已,慕容海黃袍加身,武雨是唯一一個不曾有過激言論的皇子,加之又是慕容海親子,也算是躲過了一劫了。
“雨兒,如今京中除去你這魏王還有四皇子軒轅晨,九皇子軒轅露,十一皇子軒轅霆,你日常可是與他們有些親近嗎?”慕容海柔聲問到。
武雨恭謹回到:“回聖上的話,兒臣自從江南道回來心中始終牽掛社稷,聖上御極之初,天下方定,兒臣心繫國事,倒是忽略了手足之情了,聖上見諒!”
不想慕容海聽了這話之後連加讚歎說:“這纔是我的好皇兒,朕聽聞那幾個皇子終日無所事事,下朝之後便聚作一處,非議朝政,你好自爲之,萬不可牽涉其中,如今朕才能放心!”
“聖上教訓的是,兒臣別無長處,唯獨潔身自好卻是與生俱來,聖上操勞國事,不必擔心兒臣。”武雨說話之際終於鼓足勇氣迎上了慕容海的目光。
這也是他自幼在慕容海身邊養成的習慣,慕容海雖然是自己親母,不過生性多疑,若是說話的當口始終躲避她的目光,不免就會被她詬病。
慕容海拍了拍武雨的手背說:“朕自然是知道你的,你可是朕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呢,朕只希望你能像方纔所言一般潔身自好,日後這天朝江山遲早是要交到你手中的。”
武雨聽了趕緊從迎榻上下來跪在慕容海腳邊垂首說到:“聖上何出此言,兒臣只望聖上千秋萬載,萬壽無疆,永享天下!”
“傻孩子,這等虛妄言辭就不必說了,快些起來,程毋庸,爲魏王準備茶點!”慕容海一面拉起武雨來一面交代,外面程毋庸答應了一聲,不一時捧了托盤進來,果然是精緻的茶點。
只是武雨詫異看到茶水竟然準備了三杯,慕容海兀自端起一杯茶水來抿了一口說:“這才程毋庸收集了初冬荷葉上的第一場雪,窖藏起來留待了今日的,茶葉是江南道進貢來的縹緲峰碧螺春。”
武雨愣了一下,悠悠說到:“碧螺春倒也不算是上等茶品,此則是聖上一貫習性呢,聖上重上節儉,兒臣自幼便知道。”
慕容海微笑點頭,指着武雨面前的兩杯茶水說:“這兩杯一是白慕容進貢來的雨前龍井,另一杯則是雲半城從西北軍前帶回來的極品烏龍,你喜歡哪一杯自己自便取用就是了。”
武雨心思電轉,母親這是在試探自己嗎,雖然不過是一杯小小茶水,可是自己無論選了誰的茶水不免總是然人心生猜測。
“程毋庸,這兩杯茶水就賞賜了你與外面的值守太監吧,你去爲我泡了一杯與聖上一般的碧螺春來。”武雨說着話臉上微笑看着程毋庸,程毋庸有些猶豫。
慕容海滿面笑容說到:“愣着做什麼,魏王的話你沒有聽清嗎?”
程毋庸這才答應了一聲,就將武雨面前的兩杯茶重新端了出去,不一時泡了新茶進來,武雨這才端起來慢慢品嚐了。
“茶分上中下三品,水卻是其中關鍵,這水中有程毋庸一片心意,茶自然也是好的,其中更有兒臣在聖上身邊時熟悉的味道。”
慕容海聽了更是高興,呵呵輕笑說:“你也是大人了,卻還是如此淘氣,不過朕就是喜歡你這份童真。”
武雨這才放下茶盞來輕輕問到:“兒臣方纔的求旨聖上還沒有明示呢!”
“等等再說吧,當年朕也不過是後宮嬪妃,與你舅母也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而已,你倒是記得清楚,可是裳兒那丫頭到你府中去胡攪蠻纏了,不日朕就傳她入宮好好訓斥一番。”慕容海佯裝生氣說到。
武雨雖然看得出母親是在玩笑,可是仍舊一臉惶恐說到:“母親萬萬不可,那裳兒脾性母親也是知道,母親訓斥了她她可是會和兒子善罷甘休的?”
他情急之下也不再叫慕容海聖上,而是改口叫了母親,慕容海抓住武雨手說:“朕還是聽你叫母親覺得親切。”
武雨又要跪下謝罪,慕容海卻僅僅抓住他的手說:“好了,好了,母親也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不必如此拘禮,倒顯得咱們母子生分了!”
程毋庸輕輕走過來躬身說到:“陛下,相爺白慕容求見!”
慕容海沒有說話,武雨卻冷冷說到:“程毋庸,不是本王說你,在聖上面前哪裡來的什麼相爺,你日後再聖上面前奏報,只管說出來人官階與姓名即可!”
程毋庸小心翼翼地答應了,慕容海讚賞地看着武雨說:“皇兒說的極是,好了,既然母親都已經把你和慕容裳的事情說清楚了,白慕容此來想必也是有些要事,你且回去,記住日後多到宮中走動,來給母親請安。”
武雨站起來躬身答應了,而後又要跪下,慕容海面前一冷,武雨就笑說:“兒臣記住了,以後再母親面前不再拘禮。”
慕容海點點頭,正色坐回御座,武雨就慢慢退到了御書房門前,這才轉身,剛好與白慕容目光相遇。
“微臣拜見魏王!”在宮中白慕容還是不能像在外面那麼隨意,何況這裡又是御書房門前。
武雨點點頭,轉身而去,沒有給白慕容留絲毫敘話的餘地,白慕容愣了一下,見程毋庸過來傳召自己,就拎起袍角來進了御書房。
慕容海冷眼看着白慕容跪倒在自己面前,擺擺手說:“起來吧!”
白慕容謝恩起來,轉頭去看程毋庸,程毋庸卻站着沒動,他每次入宮面聖慕容海都會賜座,看來今日氣氛倒是有些不對。
慕容海笑了笑說:“方纔魏王來求朕賜婚他與裳兒,這事你可是知情?”
白慕容頓時愣在原地,原來皇上是懷疑自己施壓於軒轅雨了,因而他纔來求皇上賜婚的。
“聖上明鑑,微臣哪敢造次,魏王貴爲皇子,微臣便是希望裳兒能與魏王喜結連理,卻也不敢做出如此狂悖之事,此事微臣一無所知!”白慕容篤定說到。
慕容海面色緩和了不少,這才轉向程毋庸說:“賜座!”
白慕容趁慕容海低頭的瞬間趕緊揮動袖子擦了擦額頭冷汗,都說伴君如伴虎,雖然慕容海登上大寶多半是慕容家的功勞,可是鳥盡弓藏,兔死狐悲的事情歷朝歷代也是屢見不鮮,自己當真是小瞧這位姑母了!
“你今日來見朕可是有什麼要事?”慕容海問到,白慕容這纔想到自己是有正事的。
他慌忙整理朝服,躬身答到:“回聖上,七大世家的事微臣正在操辦,如今蘇家雖然已銷聲匿跡,可是餘下幾家卻是棘手的很,聖上可是有什麼交代?”
慕容海微微嘆息了一聲,點頭說到:“正是呢,這事就算你不說朕也要問起,蘇家的事情就緩上一緩,若是趕盡殺絕,只怕會激起民憤,這蘇家財勢雖大,卻有些好名聲。”
白慕容不禁鬆了一口氣,若是皇上就讓自己追蹤下去,當真就對蘇家斬草除根,日後若是當真如葉凡所言,一旦爲蘇芸知道,自己倒是不知該如何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