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裳接着嚴文錦的餘音說道:“大家不必着急,魏王定然會到的!”
衆人聽了心中都是有些惴惴不安,只因軒轅雨在慕容裳口中向來都是表兄,如今她改口稱呼魏王,這些人不得不想到了白慕容之事,想必慕容裳是以爲此事與軒轅雨脫不開關係的!
慕容裳說完之後就扶着蘇芸坐了下來,嚴文錦招呼大家坐下,若論是家宴,則嚴文錦是嚴晟老丈人,便是朝廷之事,他又是禮部侍郎,自然也有調度之責,因而也不顯得突兀!
衆人在嚴文錦安排之下落座,一時無話,都因爲慕容裳此前的言辭有些心中惶惶,此刻他們自然都希望軒轅雨不要前來,若是他來了,還不知道慕容裳會說些什麼話呢!
只是事與願違這回事卻總是會不期而至,外面侍衛又再進來稟報說:“魏王駕到!”
衆人立時起身,分做兩邊站定了,不一時就見軒轅雨從外面闊步進來,武田緊隨其後,蘇芸率先迎上前去,慕容裳一直都是陪着蘇芸的,自然不能落單,就跟了過去。
“小雨哥哥的架子果然大一些,妹妹正想呢,可是要嚴大哥差人到王府去請!”蘇芸笑說。
軒轅雨陪笑說道:“宓兒從宮中出來,不曾回王府去就徑直到了吏部來了,難道爲兄能將她棄之不顧嗎?”
大臣們這才恍然大悟,說不定慕容裳就是想到了嚴宓會來,因而才篤定認爲軒轅雨一定會到吏部來得!
其實蘇芸也是早已想到了,可是她心中沒底,若是如此則慕容裳如今的心思縝密到了已經超出自己估測之外了!
聖上的心思向來難以捉摸,而慕容裳一定是想到了這個時候慕容海會解禁嚴宓,令其出宮,因而才能由此及彼想到軒轅雨會到吏部來,這環環相扣的猜測便是自己也是不敢認定的。
軒轅雨見慕容裳就站在蘇芸身後,於是點頭說道:“妹妹這些日子受苦了!”
慕容裳在衆人詫異目光中對着軒轅雨福了一福說道:“託王爺的福,一切安好,王爺勿念!”
其實就算是蘇芸和雲半城都以爲軒轅雨會因爲慕容裳這話有些尷尬,沒有料到的是軒轅雨好似沒有聽到一般,立時就走過去拉起嚴宓的手說:“這些日子頗不平靜,說來還是宮中安穩一切,爲兄沒有去看你,你還好嗎?”
嚴宓見軒轅雨當着衆臣的面來關切自己,不免有些羞怯,就紅着臉說:“臣妾一切安好,王爺勿念!”
軒轅雨就拉着嚴宓的手說:“想必衆位都在等着本王呢,大家落座,今兒算是嚴府家宴,本王也不能僭越,衆位都坐!”
他出聲招呼,衆人哪有不從之理,於是紛紛落座,蘇芸轉頭看着小柔,小柔拍了拍手,後面出宮即刻開始上菜!
軒轅雨、軒轅露自然坐了主位,嚴晟、蘇芸作陪,嚴文錦和嚴宓、慕容裳再次之,其餘臣工都分作不同的桌子坐下了!
軒轅雨自落座之時起就對嚴宓噓寒問暖,衆人心中都不禁有些溫情,便是蘇芸都替嚴宓高興,畢竟軒轅雨此前並非如此貼心之人。
不過旁邊慕容裳卻笑了笑說:“魏王變得如此溫柔咱們瞧着都有些不適應了呢!”
蘇芸知道此時也只有自己能勸服慕容裳,於是白了她一眼嗔怪說:“這滿桌酒菜難道還堵不住你的嘴嗎?”
慕容裳果然沒有違拗蘇芸的意思,就閉口不言了!軒轅雨卻笑着擺手說:“裳兒說的也是不錯,此前爲兄忙於朝政,的確是忽略了宓兒了,不過日後爲兄定當彌補!”
雲半城也是不太適應,轉頭去看蘇芸,蘇芸微微搖頭,示意這事情並沒有什麼大礙,還是不要過問的好!
實話說這種場合軒轅雨不來尚好,他既然來了,一是臣工們心中也都是有些顧慮,嚴晟如今位高權重,正如當初的白慕容一般,而軒轅雨乃是皇子中最爲得聖上看重的一位,這明爭暗鬥自然是難免的。
而更令人不解之處正在於,嚴晟如今坐的正是當初白慕容的位置,緣何慕容裳卻改口稱呼嚴晟爲嚴大哥,偏偏又對軒轅雨如此不恭敬呢?
因而下面的大臣們個個噤若寒蟬,只能看着主桌上的諸位言語往來,便是喝酒用膳也都要看着這幾人的臉色。
看來軒轅雨來之前已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因而坐在正中的位置絲毫不見尷尬,先是言語安慰了嚴宓,而後端起杯來道:“這第一杯酒本該恭賀嚴晟榮升,只是方纔說了,今兒乃是家宴,因而本王只能先敬嚴文錦嚴大人了!”
既然是家宴,說起來他與嚴晟一般都是嚴文錦的女婿,只因身份特殊,嚴文錦趕緊受了,嚴晟在一邊頷首微笑說:“這是自然之理!”
下面衆人見這一家人倒是其樂融融,心中的石頭也都紛紛落地,這氣憤纔算是和緩了一些。
一頓酒宴用了一個時辰方散,雖說是寒冬臘月,可是臣工們卻是用處了一身冷汗來,好不容易捱到散場,衆人告辭去了,餘下主桌衆人分了主次坐下來敘話!
“裳兒,爲兄也不知道你心中究竟做何想法,如今卻連表兄不願意叫了,若是你心中有什麼塊壘,不妨就一吐爲快,爲兄今兒也有問必答,你看如何?”軒轅雨笑說。
衆人都一時沉默,誰也沒有想到軒轅雨會說出這種話來,慕容裳點頭微笑說:“也好,妹妹剛好有些事情堵塞於心頭呢,那王爺先說說,家兄叛亂之事王爺可是早已知道?”
“這話問的好,今兒表兄就開誠佈公了,試問這滿朝上下誰人不知白慕容狼子野心,只怕是妹妹一人矇在鼓裡吧?”軒轅雨面帶微笑回道。
慕容裳愣了一下,環顧四周,見衆人紛紛低頭,看來軒轅雨說的不錯,在衆人心中自己的哥哥白慕容早已就有了叛國之心了!
軒轅雨見衆人倒是給自己面子,於是笑說:“其實爲兄豈能不知妹妹究竟想問什麼,妹妹的意思是說爲兄可是知道此次白慕容叛亂的計劃詳情,爲兄可是坦誠以待,此事爲兄當真不知,不過嚴晟從西域調撥駐軍入京不是聖上的旨意嗎?”
這口風一旦逆轉,意思卻是說的分明瞭,他自己是不知道白慕容行將叛亂的,不過從慕容海密旨嚴晟的事情上來看,起碼慕容海心中是有所懷疑的。
慕容裳聽後立即起身對着軒轅雨行禮道:“妹妹唐突了,望表兄恕罪!”
蘇芸和雲半城的心中都是鬆了一口氣,看來慕容裳是信了軒轅雨的話了,而如今的氣氛多少有些詭異。
一來嚴晟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個性,突然間變得能說會道了,而軒轅雨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凡事都綢繆在心理,一個字也不吐露!
蘇芸意味深長看了雲半城一眼,雲半城苦笑搖頭,卻又聽得慕容裳說:“其實信與不信也都在妹妹一心而已,不過妹妹寧願是信了,只因一旦不信此事,妹妹就得一路懷疑下去,直至懷疑到妹妹不願懷疑之人,則這事情就了無生趣了!”
衆人心中一驚,原來慕容裳早已想透了事情的原委,她如今之所以選擇相信軒轅雨,就是要以此爲終結,日後再也不提及此事了!
蘇芸心中感喟,於是開口說:“妹妹能有此思量,卻叫姐姐情何以堪,此前姐姐也是不止一次提點妹妹,相爺孤傲,要妹妹好生提點於他,只是稟性難移,有此結局其實誰也不想看到,可是也只能無可奈何了!”
慕容裳微笑點頭說道:“姐姐不用說了,姐姐的深情妹妹始終記得,而唯一就此事提點過妹妹的也唯有姐姐一人,因而妹妹無論何時都不會怪罪姐姐的!”
蘇芸被她說的愈發顯得無地自容,可是慕容裳顯然對自己是情真意切的,蘇芸只能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嚴文錦有些猶豫,這種場合自己若是待下去反而有些不合適了,於是起身對軒轅雨道:“王爺,老臣不勝酒力,就此告辭!”
軒轅雨看了一眼旁邊的軒轅露道:“王兄,你仍舊要趕往京畿大營值守,莫不如就拜託你將嚴大人送回府中去!”
軒轅露也是有些坐立不安,聽了軒轅雨的話之後當真是如蒙大赦,立時起身說道:“愚兄謹遵魏王鈞令!”
說完之後和嚴文錦相互行禮,兩人就告辭去了,嚴晟與小柔起身送到了門前。
堂內一時只餘下了軒轅雨、慕容裳、雲半城和蘇芸還有嚴宓,慕容裳好似有些急切說道:“表兄當真還願意如此耽擱下去嗎?”
軒轅雨一愣,雲半城和蘇芸都愕然轉頭看着慕容裳,慕容裳也轉頭掃視了一眼說:“天子嫉賢妒能,幾位都是有目共睹的,家兄今日難道不是聖上逼迫的嗎?”
三人一時沉默,嚴晟和小柔剛好從外面進來,慕容裳定定看着嚴晟道:“嚴大哥的身世也該說明了吧?”
這次輪到蘇芸和嚴宓詫異了,這慕容裳看來毫無心機,如今究竟是怎麼了?
慕容裳見衆人都是愕然,於是從袖中緩緩掏出一方羅巾來,衆人早已看清方巾角落裡繡着一個容字!想必這就是白慕容生前之物了,只是這方巾上密密麻麻都是小字,看來唯一的可能就是白慕容臨死之前寫下的。
“家兄在這方巾上寫下的事情有些妹妹揣度得到,有些卻是不明就裡了,嚴大哥想必是孔門後人吧,至於芸姐姐乃是江南蘇家之後妹妹此前已經想到了!”
慕容裳此言一出衆人皆驚,其實蘇芸的身世已經不算是什麼秘密,只是從來沒有人有證據證明而已,只是這嚴晟的身世卻是隻有蘇芸和嚴宓最爲清楚,不想就這麼被慕容裳一語道破了!
而此前蘇芸只是隱約向雲半城提及嚴晟身世,說的也是語焉不詳,至於軒轅雨則是始終矇在鼓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