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宓聽了蘇芸的話頓時面上一紅說到:“這事都過去幾日了,姐姐還來取笑人家。”
蘇芸就正色說:“我如今是要到浣衣局去,孟淳被聖上貶謫到了那裡了,我要過去問清情由!”
說完之後仍舊向前走,嚴宓就上前來挽住蘇芸胳膊與她同行。
不一時到了浣衣局,遠遠就聽到裡面有尖利的呼和之聲,嚴宓皺眉說到:“這裡的管事想必和教坊司那位也差不到哪裡去!”
蘇芸正有此意,聽這聲音就知道不是個善與的主能發出來的,蘇芸緊走幾步到了門前,值守的小太監見來了一位三品服飾的閬中,趕緊跪下迎接,蘇芸也不理會就和嚴宓快步入內。
“還以爲自己是御書房的才人哪,到了這裡是龍得盤着,是虎得臥着,快,把她這身衣服給老孃扒了!”一個肥碩的婦人正指揮衆人圍定了一個人在動手。
蘇芸見中間的正是孟淳,在後面厲聲喝止到:“住手!”
“是誰呀,青天白日的到我浣衣局來撒野!”那肥碩的夫人雙手叉腰,怒容滿面轉過身來,可是看清了蘇芸的服飾之後,那臉色轉圜的比六月的天氣還快,蘇芸也是第一次見到一幅凶神惡煞的面孔能在須臾之間變爲諂媚的笑臉。
那婦人換上一臉令人厭惡的笑容,雙膝一軟就跪倒在蘇芸面前:“奴婢叩見閬中!”
做下人的自然對於各色等級的服飾最爲熟悉,她怎會認不出蘇芸的服飾來呢!
蘇芸冷冷說到:“報上名來!”
“賤婢姓陶,有姓無名,家裡死鬼姓李,人稱陶李氏,這浣衣局的賤人們都稱呼奴婢陶姑姑!”那婦人眯着一雙三角眼訕笑着回話!
嚴宓從蘇芸身後站出來指着她冷笑說到:“你卻是叫閬中稱呼你爲姑姑嗎?”
“奴婢萬死,奴婢不敢!”陶李氏渾身篩糠地說,宮中當差都是如此,見了高的你就拜,見了低的你就踩,此乃萬古不變之真理,陶李氏自然概莫能外。
蘇芸擺了擺手讓陶李氏跪倒一邊,冷冷問到:“你們爲何如此作踐孟才人?”
孟淳已經被那些婦人糾纏的筋疲力盡,歪歪地癱軟在地上,披頭散髮蓋住了面孔。
“閬中不知,這賤人定是得罪了聖上纔會發配到此的,咱們也不過是代聖上出口惡氣而已!”陶李氏眉開眼笑說到,好似她此舉是得了聖旨一般。
蘇芸走到孟淳身邊,與嚴宓合力將她扶起來,孟淳看着蘇芸,蘇芸看到的是一雙惡毒的眼睛,猙獰的衝着自己露出一個笑臉後說:“姐姐是來做好人的嗎?”
“你怎可如此說話,姐姐聽說你的事情之後立即就從月華宮趕來了,你竟然還不識好歹!”嚴宓從旁駁斥孟淳。
蘇芸見孟淳衣衫襤褸,自然是被那幫婦人撕扯的,她抱着孟淳,卻不料孟淳掙扎着從她懷中脫離開來冷笑說到:“我不要你來做好人,我知道你是來看我笑話呢,既然將我置於生不如死之地,你不親眼見了怎會甘心?”
原來孟淳以爲自己貶謫到了浣衣局必定是蘇芸在聖上面前進了讒言,蘇芸愕然看着孟淳,想要辯解,可是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嚴宓拉着蘇芸手說:“姐姐,你如今也是知道有好心沒好報是怎麼一回事了,咱們這就去吧!”
“妹妹在氣頭上,姐姐如今說什麼都是枉然,你先好好養着,姐姐再來看你!”蘇芸哽咽說到,慢慢站起身來!
蘇芸轉向陶李氏冷冷說到:“你們也是看到了,她比我嫡親的妹子也差不到哪裡去,你好自爲之!”
陶李氏趕緊答應着:“閬中放心,賤婢一定把孟姑娘當成姑奶奶伺候着,若是有半點差池閬中只管來取了賤婢狗頭就是了!”
蘇芸冷哼了一聲,這才依依不捨看了孟淳一眼,陶李氏擺擺手,早有幾個婦人過來扶着孟淳進來房內去了!
威嚇歸威嚇,蘇芸最明白不過,對這些陽奉陰違的下人是不能一味強硬的,否則自己前腳離開,她們後腳就變本加厲折磨孟淳,於是就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來扔在陶李氏腳下說:“善待我妹子,少不了你的好處!”
陶李氏趕緊爬過去將銀子揣進懷裡說:“閬中交代奴婢哪敢不從,打今兒起孟姑娘不必做活,只管到浣衣局來享清福就是!”
嚴宓很是看不慣她的嘴臉,扶起蘇芸就出了門去,心中仍是不忿,氣鼓鼓說到:“頤指氣使,真是令人作嘔!”
“你初入宮時還不是和她一般,這個時候倒來說別人!”蘇芸轉頭看着嚴宓說,嚴宓頓時飛紅了臉嗔怪道:“姐姐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蘇芸笑了笑,心中清楚剛纔那錠銀子起碼可以管個三五天讓陶李氏不會爲難孟淳,自己自然該儘快弄清原委,將孟淳開脫出來纔是。
晚間她刻意早早到了御書房,程毋庸見蘇芸進來疾走兩步迎了上去,蘇芸就扯着程毋庸的袖子將他拉到了值房之中。
“父親大人,孟淳究竟犯了什麼過錯,聖上爲何將她發付到了浣衣局了,不濟只管讓她回了月華宮就是!”蘇芸急切間問程毋庸。
程毋庸掙脫了蘇芸的拉扯說:“哎喲喂,仔細被人瞧見!”
蘇芸見他翹着蘭花指,可是今兒卻沒有心思和他玩笑,之看着他等着下文呢,程毋庸看看外面,院落中除了值守的御林軍和站在御書房門口的小云子別無他人,他這才悠悠說到:“灑家也是不知,你就不要問了!”
程毋庸明知此事是武田所爲,可是哪裡敢說,畢竟武田身後就是魏王,自己賣了武田就是得罪了軒轅雨,這點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蘇芸從他躲閃的眼神就看得出來其中必有內情,追問到:“父親大人是不肯說嗎,那就不要怪女兒以後不給你養老送終!”
程毋庸作難說到:“即便如此灑家也是不知,說與你聽不過換來個養老送終,若是說了只怕灑家連個囫圇的屍首都保不住了!”
蘇芸愣愣看着程毋庸,從他言語中不難聽出,事情絕非自己想象的那般簡單,蘇芸陷入沉思,想從中理出什麼頭緒來!
程毋庸看蘇芸模樣就不像是要善罷甘休的,於是就勸慰說:“乖女兒,這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爲父勸你便是在聖上面前也萬不可再提起,誰人不知在這宮中當差首要的便是明哲保身!”
“父親大人,女兒先來問你就是要在聖上的面求情之前弄清事情原委,父親不肯說芸兒也絕不會袖手旁觀的,孟淳在教坊司時救過女兒一命呢!”蘇芸悽然說到,像是動了真情。
程毋庸偷眼去看蘇芸,他知道自己若是如此耽擱下去追究會被蘇芸逼問出實情來,就推脫到:“如今御書房中無人伺候,灑家得去看看!”
說完之後趕緊出了值房回御書房去了,蘇芸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如此自己只能冒死也要到慕容海面前爲孟淳求情的。
準備了茶點之後她端起托盤款款轉進御書房,慕容海正在批閱奏摺,見蘇芸進來倒是一愣,“你當值的時辰還沒有到,爲何就來了?”
程毋庸在一旁不停給蘇芸遞眼色,可是蘇芸視而不見,將茶點奉上笑着說:“奴婢聽聞孟淳被省上打發了,只怕御書房無人伺候就趕緊過來了。”
慕容海點點頭,嘆息了一聲說:“做人總該有些本分,那孟淳若是像你如此體貼朕意就好了!”
蘇芸還沒有開口慕容海早有意來堵她的口了,蘇芸卻不願就此放棄,躬身後退跪下來說到:“啓稟聖上,奴婢在教坊司時深受孟淳大恩,此後更是情同姐妹,若是她觸怒了聖上奴婢願代爲受過!”
慕容海沒想到自己已經表明了態度,蘇芸竟然還敢爲孟淳求情,正要發作,可是看着蘇芸可憐楚楚模樣心中又有些不忍,就擺擺手說:“起來吧,此事與你無干,朕必然要賞罰分明。”
“奴婢只想知道孟淳究竟犯下了何種過錯,可有彌補之法嗎?”蘇芸仍舊跪在地上追問。
慕容海哼了一聲,已經很不耐煩,蘇芸低下頭不做聲,程毋庸就上前來拉扯蘇芸說到:“大膽,聖上不願再提及此事,你卻要忤逆嗎?”
蘇芸只得站起身來,慕容海合上奏摺冷冷看着蘇芸說到:“朕心中最重的便是江山社稷,其次便是魏王,這想必你也知道的!”
雖然話沒有說下去,可是憑蘇芸聰慧本性早已是心知肚明瞭,原來是因爲軒轅雨,想想那日孟淳伺候午膳可是被聖上瞧出了什麼了?
好似又不像,因爲憑慕容海的性情,若是當時看了出來即刻就會發作,如此說來問題倒是出在軒轅雨的身上了。
難不成他是因爲與自己冰釋前謙,唯恐自己在意,就求了聖上貶謫了孟淳嗎,若是如此這軒轅雨未免也太鐵石心腸了。
“奴婢知錯了!”蘇芸口中說着,心中卻是不忿,只是不能在慕容海面前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