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微風帶着絲絲暖音,揚起周邊楊柳輕撫。陣陣瑟瑟之音充斥在周圍,幽然的淡淡花香掠過鼻尖。頭頂的太陽在這時散發着一天當中最炙熱的溫度,然而此刻站在太陽下的容驍卻覺得,有一股寒氣從腳底冒了上來,讓他渾身汗毛豎立。
他就知道,這件事肯定瞞不過蘇青墨。
看着她越發清明的眸子,那模樣很顯然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容驍其實很想跟她相認,然而想到他們此刻的處境,還有那一直搞不清楚狀況的肖瑾塵,他雀躍的心再度低沉,慢慢垂首,嘆了口氣。
“我只是一個花匠罷了。”他說着,重新擡頭,“對你好,不過是因爲有利可圖。”
蘇青墨心中一震,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她突然有點看不清面前這人在想什麼,這種蹩腳的謊話別說她,估計就連這人自己都不肯相信。可看着他無比堅定的表情,蘇青墨緊咬下脣,忽然在想會不會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你不也說了嗎,你就是個男人,還是個有家室的男人。我葉蕭雖然的確有龍陽之好,但是對別人的男人可沒什麼興趣。”很快,容驍又補充道,神情很是倨傲,“所以我對你如何,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我跟其他人也一樣,不過是看重你能在陛下身邊說上話而已。”
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蘇青墨終於慢慢低下頭,掩住眸底一閃而過的失望。想想或許真的是她太敏感了,因爲太過想念,所以竟然會覺得面前這個疤臉像他。
很快蘇青墨重新看了過去,眉眼之間早已恢復往昔清平,卻是嘲諷一笑:“葉兄,你的話,前半句我收下,至於後半句……誰人不知,你纔是這宮裡最能在陛下跟前說得上話的人?”
聞言一愣,容驍卻是沒有了話,只怔怔看着蘇青墨再度衝自己一笑後,轉身離開。
他靜站原地看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雖然後背挺得依舊筆直,但周身卻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哀傷。
他知道,她也在失望,
也在難過,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爲何不認呢?”良久,況琴的聲音自背後響起。自從這二人離開皇帝寢宮他便跟了一路,自然也看到了剛纔這一幕。
“因爲不能。”
“有什麼不能的,她是你的妻子哎!”況琴不解道。
“正因爲她是我的妻子,所以我纔不能。”容驍慢慢轉過頭,道,“齊宣皇宮的事已經進行到了一半,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我不能認了她將她暴露在危險中。”
“至於她自己,可能也不會想在現在見到我吧,畢竟我們之間,還有肖瑾塵的事沒解決。”
容驍的聲音很輕,在他說完後只見一陣清風拂過,很快將那滿心擔憂吹散開去。陽光映照下將他的身形被拉的很長,高大偉岸,卻滿滿都充斥着哀涼。況琴看着他如此模樣,重重嘆了口氣。
這世上感情最是傷人心的東西,卻無一人可以避免,即便遍體鱗傷,也都甘之如飴。
很快,宣帝廢了太子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皇宮內外。對於這樣的消息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往日裡遭受封旭堯虐待人們恨不能放鞭炮來慶祝,而那些跟在他屁股後面拍馬屁的人卻各個唯恐避之不及,告病的告病,受傷的受傷。
由於封旭堯下臺了,唯一可以繼續代替他坐上太子之位的只有二皇子封旭楠。隨着宮裡宮外越見高呼的喊聲,身爲擁有唯一決定權的宣帝卻裝傻充愣,完全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宣帝的心思無人能猜透,人們原想着封旭楠登上太子之位指日可待,然而就這麼待了三五天,都不再見宣帝說過什麼。
對這一點,旁人或許不太清楚,但蘇青墨卻是瞭解的。
因爲封旭堯的倒臺,導致孫家也受到了牽連。宣帝好不容易維持的平衡被打破,面對明顯看起來佔了上風的封旭楠跟紀家,他自然需要留一手,不能捧得太高,也不能壓得太低。更何況還有景家在旁虎視眈眈,於是眼下形成的三角對立中,宣帝自己則
站在了之前孫家的位置上。
既然是這樣,他當然不能順了任何人的心意。
不過索性上面人的事兒對他們這些下人來說影響並沒有太大,蘇青墨看着齊宣皇宮日漸瀰漫的硝煙,心裡越發着急起來。
來到這裡已經快有小半年了,她除了見證過那些無聲的戰爭外,竟然什麼作爲都沒有。段瑾塵的事她仍然一籌莫展,再加上自從那日中毒後對方就很少出來,如此一來兩人見不到面她也不好上趕着去找,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時間過去了一個月,她也沒想好接下來要怎麼走。
關於幫助段瑾塵恢復記憶一事,蘇青墨其實已經放棄了。在經歷了那天的事情以後,她原以爲肖瑾塵只是中毒,可他在服下了紀家的解藥後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由此得出的結論就是他的確是中了毒,但失憶跟中毒完全是兩碼事。
這樣一來整件事又重新回到了起點,蘇青墨實在沒心情跟精力再去重走一遍,於是思前想後,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搜宮了。
然而沒等她找到合適的時間去段瑾塵宮裡探上一探,宣帝又重新派了任務給她。蘇青墨看着王公公拿來的宣帝親手寫的購物清單,眉頭幾乎擰成了川字。
都他孃的半截子入土的老頭了,嘴怎麼那麼饞呢,三天兩頭讓她跑出宮去買東西!她是跑腿的嗎!
不過能出去總比困在這裡好,更何況蘇青墨還真有些事情想要去辦。她換了便服很快離開皇宮,站在宮門口,蘇青墨四下望了望,卻很快轉身往鬧市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多遠,她便一眼望見了不遠處的藥房,跟周圍一衆普通的門臉前比起來,那藥房的裝潢的確要富麗太多。蘇青墨這時纔有些懊惱自己之前怎麼沒發現,像是想要搞這種裝潢在珉合城內,沒有官家爲靠山,是萬萬辦不下去的。
那麼,白暮璇的靠山到底是誰呢?
“哎,這位公子你又來了?”這時,就見打雜的小廝從門內走出,看着蘇青墨笑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