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威脅

存菊堂內, 雅若坐在桌子前的小板凳上,發着呆,昨天晚上成親的時候, 並沒有好好觀察這間房子, 今兒早晨起來, 也沒有仔細打量着, 現下看來, 這間房子裡除了一張單人牀、兩把椅子和一個梳妝檯外,再也沒有其他別的東西了,而且房間很小很小, 連她未出嫁的時候所居住的那個房子大都沒有....

“爲什麼小姐您的命運要這麼坎坷,不都是說馬府很有錢嗎?一個丫鬟的居所都要比這個存菊堂要好。”翠屏難過的道。

門卻在這時被輕輕的推開了, 馬振軒從房外走了進來, 這間房子本來就是給下人住的, 而他們的新房本來是在清風軒的.....

“二爺回來了!”雅若起身,迎了上去。

馬振軒一把把她抱在了懷裡, 內疚的道:“雅若,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在新婚之夜讓你一個人獨守空房,可是我昨天太高心了,喝了很多酒, 把斐然當成了你, 我....”

雅若輕輕的推開了抱着她之人的肩膀, 從他的懷裡竄了出來, 笑着道:“二爺說笑了, 二爺喜歡進誰的房間,是你的自由, 我無權干涉,況且就像母親說的,斐然是你喜歡的丫頭,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能有什麼錯呢?你我夫妻之間,不用這麼客套。”

“你當真是這麼想的嗎?”馬振軒陰沉着臉道,他的心彷彿被劃開了一道口子,然後不停的流着血。

雖說沒有成親之前,見面的次數也就那麼寥寥幾次,可是還是第一次看到眼前的這個男人第一用這般冰冷的語氣跟自己講話,雅若有些忍受不了,淡淡的應答道:“事實擺在眼前,二爺,難道不是的嗎?”

他是多麼的希望她現在給他罵一頓,然後在他的面前好好的大哭一場,可是看見她那倔強的面孔和淡漠的表情,馬振軒再也忍受不住了。

“是,我就是這樣的人,你也不用擺這張臭臉給我看,你這兒不歡迎我,其他地方的人還巴不得我去。”頓了一下,馬振軒又道:“明天的賞花會,你不用參加了,有斐然陪着我就行了。”便奪門而去。

望着那抹離去的決然的身影,兩行清淚終於從雅若的臉龐中流了下來,這就是她所認爲的靠的住的男人,她看人的眼睛真的是越來越不準了....

“小姐,您別哭了,再哭您眼睛都該腫了,昨天晚上您一夜未眠,現在好好補補覺吧,後天回門呢?”翠屏不停的安慰着,偏過頭,偷偷的擦着眼中的淚水,害怕她家小姐看到了,又該擔心了。

回門?想必到時候也是她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去吧,她知道她必須要堅強起來,便胡亂的把臉上的淚水擦乾淨了,便在硬邦邦的牀上躺了下來。

這一覺,雅若睡的很沉,直到感覺到肚子餓了,她才醒過來,瞧見房間裡已經點起了蠟燭,這才意識到天已經黑了,再一看,翠屏在桌邊,不知道在忙碌些什麼。

“有吃的嗎?”

翠屏回過頭,有些難過的道:“除了桌子上的這幾個冷饅頭,再也沒有其他的了,奴婢去廚房了,讓他們給您燉點湯和做幾個小菜,可是廚房的幾個爐子全都被佔用着的,除了給二太太和三太太燉的補品,其餘的都是給姨奶奶做的,聽他們說,是二爺吩咐的,廚房中只有這些冷饅頭了,所以奴婢給拿了回來。”

“沒事的,翠屏,你給我倒一杯涼白開,我就着吃。”瞧見桌子上放了一些布料,雅若立即明白了過來,心疼的望着翠屏,道:“這些活你就不用做了,晚上燈光不亮,不要把眼睛熬壞了,等出生後再說吧。”

翠屏端着饅頭和水來到了牀前,委屈的道:“奴婢真的不敢相信二爺會這麼對待小姐,這纔剛成親一天,都這麼的偏袒那個丫鬟,以後可怎麼得了,小姐是有身孕的人,長時間吃這些沒有營養的東西,奴婢怕....”

“好了,別羅嗦了,一塊兒吃,我一個人吃,吃不進去。”雅若從盤子中取出一個大點的饅頭遞給了翠屏,自己又取了一個小的。

即使一直過這樣的苦日子,又能有什麼關係呢?前世雅若過過比這更辛苦百倍的日子,她都挺過來了,後來成了公司的精英,不幸事業剛剛起步,卻死於空難....,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肚中的孩子能夠平平安安的來到世上。

些許是太餓了,雖然是白饅頭,也沒有酸菜就着,一大盤饅頭很快就被二人吃完了。

想到了馬振軒早晨所說的話,今天晚上是不會回來了,洗漱完畢後,雅若就早早的讓翠屏上了門,熄了燈,二人早早的休息了。

瞧着房間的燈已經滅了,站在房門外的人擡起了手,想敲門,去最終訕訕的把手縮了回來,那日他看着傳說中的那個高僧把她從懸崖底下救了上來,兩人那般的親密,如若高僧能和她在一起,他會祝福他們的。

當那日見到她失魂落魄般的從藍伽寺回來後,他就明白了,她和高僧不可能了,縱然知道她懷了那個人的骨肉,可是他還是不介意的娶了她,卻沒有想到母親的設計,讓他和房中之人剛成親,就心生了間隙,一切的不在乎都是因爲她心中放不下明空吧....

突然一股無名火在馬振軒的心中熊熊的燃燒着,他很想衝進房間去,質問房裡的人,心裡究竟有沒有半分他的位置,最終,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向着書房的方向走去.....

深夜裡,一抹白影在存菊堂前停了下來,望着早已黑燈瞎火的房子,白影深深的嘆了口氣,既然不愛她,爲什麼當初要娶她,他給不了的,本以爲安郡侯能給,可他仍然給不了,不僅給不了,還這般的冷落她,明天的賞花大會,他是不會放過他的,然後這抹白影又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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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馬府上的安郡侯大婚,原定於中秋節這天的賞花大會,推遲到了八月十七這天,今年來的人卻比往年更多了,當今的聖上由於政務繁忙,出人意料的沒有和雅妃娘娘一起出現在賞花大會上。

今年賞花大會比往年更讓人意外的一幕景象就是現場有很多穿着僧衣的和尚,他們只是靜默的站在會場的兩側,不言不語的,如石雕一般,來參加賞花大會的貴賓,無不停駐欣賞一番.....

“馬兄,是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成親的人就是不一樣,瞧這臉上的精神就是分外的好。”瞧見遠處一藍一紅兩個身影,丁默寒迎了上去,熱情的打着招呼。

走進了,丁默寒一瞧旁邊所站着的女子並不是上官雅若,連忙問道:“怎麼不見嫂子呢?”

“是呢,若妹妹今天怎麼沒有來呢?”丁冰雪也追問着。

馬振軒緊緊的攬着站在身旁的人兒的腰,道:“她身體不爽,不宜出門。”然後又指着他身旁的人兒道:“這個是我的愛妾,斐然。”

斐然很識趣的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對丁氏兄妹二人行禮道:“斐然見過丁公子、丁小姐。”

丁默寒禮貌性的點了點頭,難道是他以前看錯了他這個結拜的兄弟嗎,癡情難道是表面現象......

一種悲傷之情,不由的在丁冰雪的心中蔓延着,若妹妹結婚才幾天,這個安郡侯就....

馬名從桂花園中走了出來,附在馬振軒的耳中將了幾句話,馬振軒便更他們幾個打完招呼後,便跟着馬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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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菊堂內,雅若剛剛洗漱完畢,聽到房門發出“嘎吱”的聲音,還未回過頭,便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雅若!”

這般溫暖的聲音除了那個涼薄的人,就只有她的文邦哥了,還未等她從板凳上站起來,便跌入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想到了她現在已經是馬家的兒媳婦了,倘若這一幕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看到了,又該生出事端來了,雅若掙扎着從白衣男子的懷裡掙脫了出來。

多日不見,她的文邦哥清瘦了很多,臉上的顴骨凸出的很厲害,她的心微微的有些疼,眼前的這個白衣拽地、才學出衆的男子爲什麼就是放不下心中的執念呢?她對那個人又何曾放下過呢?

“文邦哥,這些日子你都去哪裡了?我的喜酒你也未喝一杯。”

見眼前的人兒並沒有怪他的意思,剛纔輕輕的攬着她的時候,她只是從他的懷裡竄了出去,上官文邦明白了,眼前的人兒已經從心裡原諒了他那次禽獸不如的行爲,但是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下:“上次的事情你當真不怪我了?”

雅若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到最後不是停了下來了嗎?文邦哥我知道你並不是有意傷害我的,只是當時沒有控制住自己,你看我現在過的挺好的,你也該成家了。”

她居然說她過的好?真的好嗎?這屋子的傢俱是如此的少,哪裡像是一個馬家少奶奶應該居住的地方。

“雅若你不用誆我了,等那個混蛋來了以後,看我怎麼收拾他.....”

上官文邦的話語被一陣爽朗的聲音打斷了,“上官兄這要收拾誰呢?”

“你還好意思說,你看看你讓雅若居住的是什麼地方?”連個下人居住的地方都不如。

馬振軒雲淡風輕的回答道:“如果夫人不嫌棄的話,可以搬到清風軒,跟斐然住在一起。”

“斐然是誰?”上官文邦氣憤的問道。

“斐然是我新納的小妾,難道夫人沒有跟上官兄講嗎?”

眼看着上官文邦氣的雙眼通紅,就要發飆了,雅若走上前,解釋道:“斐然是二爺喜歡的人,我也是剛進府才得知的,文邦哥你自然不知道了。”

“馬振軒你好卑鄙,我當真以爲你是喜歡雅若的,你這個畜生...”話還沒有說完,就一拳打在了馬振軒的胸脯上,嚇得翠屏和馬名紛紛退出了房間。

馬振軒連閃都沒有閃躲一下,硬生生的承受了這一拳,嘴角邊溢出了血絲...

“文邦哥你瘋了嗎?不是他對不起我,而是我對不起他,我....”

“雅若你別說了,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喜歡的人不是我,而是藍伽寺的那個高僧,而且還....”最終馬振軒忍住了沒有說,然後緊緊的把雅若攬在了懷中。

上官文邦苦笑了一下,然後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離開了房間,果真被他猜對了.....

出了房門,突然,他看到一個穿着白色衣衫的女子的身影,正在往存菊堂外走,猛的,想到了剛纔談話,該不會被她聽到了吧,上官文邦趕緊追了上去....

“你爲何會出現在存菊堂外?”上官文邦攔住了白衣女子的去路。

“倘若我說你們的談話都被我聽到了,你會怎麼辦?”白衣女子揹着他淡淡的道。

第一次有人敢當面威脅他,上官文邦輕輕一用力,便把女子的身體搬了過來,才發現來的人居然不是別人,而是丁冰雪....

“居然是你?”

“很詫異吧上官公子,如若你不想讓你們的談話被我告訴別人,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個就是殺了我,這個世上除了你和安郡侯,便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若妹妹居然會跟當今赫赫有名的明空大師有任何關係;第二個便是你娶了我,我保證會守着這個秘密,直到我死。”丁冰雪很驚訝,爲了爭取到自己的幸福,她什麼時候也可以變得這麼的卑鄙。

威脅他沒有關係,但是他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心愛之人的秘密,倘若傳出去了,那麼她將會無顏苟活在這個世上,雖然一丁點兒都不喜歡眼前這個心計頗重的女子,爲了存菊堂中的那個人,上官文邦艱難的從口中吐出四個字:“容我想想。”

雖然沒有立即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是看到所愛戀的人已經退步了,丁冰雪臉上帶着一抹嬌羞,道:“我願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