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計謀

手上傳來陣陣的涼感,雅若放慢了腳步,低頭看了一下手掌,這才發現手中的幾片花瓣,已經被她捏碎了,紅色的花汁早已沾滿了她整隻左手,便把手中的幾朵碎桃花丟在了桃林中。

走出了桃林,擡頭便看見石階的上方站了一個穿着同樣一身白色衣服的女子,正在焦急的向四處搜尋,見到了她,急忙從石階上走了下來。

“小姐,您讓奴婢好找,方纔奴婢進了桃林去找小姐,卻沒有看到您的蹤影。”

“眼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法事做完了嗎?”看這天已經到了晌午了,想必祖母的法事應該快結束了吧。

“早晨送我們過來的那個小和尚來了一趟,送了一些齋飯過來,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就走了。”

“你可看到他從哪個方向來的?”要知道小和尚的行蹤了,必定知道他的行蹤,雅若在心裡思量着。

“他把飯菜放下就走了,奴婢望了一眼,像是往西邊的禪房走去了。”

翠屏的話像是打火石,給她心裡的乾柴給點燃了,或許他現在就在禪房裡,那麼可以去求求他出現在祖母的水陸道場上,了了祖母的夙願,通過跟他短短的接觸,他並不是那般的不通人情,雅若很興奮,拉着翠屏的胳膊道:“我們去西邊的禪房一趟,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的。”

驚喜?翠屏不知道爲何早晨情緒還很低落的小姐,此刻爲何這般的興奮,也只能任她拉着胳膊,往西邊的禪房趕去。

準備進禪房的時候,她和翠屏卻被守在禪房外的兩個小沙彌攔住,其中的一個雅若認識,就是今天早晨送她們的悟法,另一個是跟悟法大小差不多的小沙彌。

“施主請留步!”悟法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你這小和尚,好不識趣,我和我家小姐只是四處走走,逛到了禪房這邊,你爲何阻擋我們進去參觀。”翠屏搶白道。

“小僧並不是有意跟施主過不去,只因爲主持叮囑過小僧,閒雜人等,不得打擾明空大師的清靜,還請兩位施主速回。”旁邊的一位小沙彌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他果真在裡面,雅若的心忍不住怦怦的跳了起來,手中的絲帕被她的纖纖玉指絞在了一起,一層淡淡的紅暈浮在了她的臉上。

“小姐,他說明空大師在禪房裡。”翠屏忍不住叫出了聲。

“悟性,誰讓你這般的多嘴,把師傅的法號給說出來了,你沒有看到這兩位施主的神情,很不對勁嗎?”悟法在一邊氣的對她二人直翻白眼。

悟性只是低着頭,沉默着,一句話也不說,貌似很怕他這位師兄。

翠屏有點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提高了聲音,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叫悟法吧,請問我和我家小姐的神情有什麼不對勁了,他只是把大師的法號說出來了,你至於這麼動氣嗎?佛家不是說什麼,出家之人要戒噪戒氣,瞧你這樣兒,即使再在寺中呆個五六十年也難成正果,還是早點還俗去吧。”

被翠屏這一冷嘲熱諷,悟法氣的冷哼了一聲,便偏過了頭,不看她兩人了。

雅若無奈的對翠屏吐了一下舌頭,便走到了叫做悟發的小沙彌的身邊,客氣的道:“麻煩你通稟一下明空大師,就說他剛纔在桃林中所遇到的那個女子,想見他一面。”其實她很想說剛纔他在桃林中所救的那個女子,但是這是她和他的秘密,她不想讓人知道,第一次她發現,她也是有私心的。

“施主,這.....”

“還這什麼那什麼的,我家小姐跟明空大師早就認識了,難道想見一面也不行嗎?明空大師就是這般的對待他的朋友的嗎?”翠屏沒有等悟發的話講完,便直接打斷了他。

翠屏的話剛講完,悟法就偏過了頭,用審視的眼光看着雅若,冷冷的道:“小僧爲何從未聽師傅提起過,他有什麼塵世的朋友。至於施主剛纔說的在桃林遇到小僧的師傅,那又能如何,師傅經常在外遊歷,見過師傅的人多的去了,那麼都跟施主這般,以這個名義來見小僧的師傅,藍迦寺的門檻豈不是要踏破了。”

沒想到小小的年紀,說話卻這般的伶牙俐齒,一時半會兒的,她還真不知道拿什麼話來遞這個口齒伶俐的小沙彌,他說的沒有錯,她跟他的師傅只是一面之緣,就憑這一面之緣,就應該央求他出來見她嗎?

緊閉的禪房的門,發出“嘎吱”一聲,她順着聲音望去,翠屏不知道何時越過了兩個小沙彌,直接推開了禪房的大門,翠屏這丫頭膽子一向都挺大的,這次她在心裡暗暗的祈禱,翠屏的這一舉動不要惹惱了他。

“施主以爲這般,小僧的師傅就會見你家小姐嗎?小僧的師傅只見有緣之人。”悟法顯然沒有想到在沒有經過師傅同意的情況下,有人敢私自推開禪房的門,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若非我跟明空大師沒有緣分,又豈會在桃林碰見大師,大師.....”再次想到了這是他兩人的秘密,她再次忍住了,沒有繼續往下說。

“悟法,讓二位施主進來。”從房間內飄來淡淡的空靈的聲音。

悟法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師傅他從來不輕易見人的,尤其是女子,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他不屑的看了打擾他師傅清修的兩人,極其不情願的道了一句:“二位施主裡面有請。”

雅若激動的差點就要從地下跳了起來,他應該是聽到了她的說話聲,從聲音中辨別出了是她,所以纔會見她們的吧,一定是這樣的,她臉上的紅暈不由的又加深了一層。

或許是太過於激動了,跨禪房門的時候,她險些被高高的門檻所絆倒,幸虧站在她旁邊的翠屏激靈,她纔沒有再次摔倒在地。

禪房的裡面除了一張簡單再簡單不過的單人牀外,四周都擺滿了經書,房間的唯一的案桌上放了一個香爐,從香爐中瀰漫出淡淡的檀香的味道,整個禪房裡面都充滿了檀香的氣味,而那個人正坐在案桌前的地上的蓮花臺上,雙眼微閉,雙手緊緊的合在一起,放在他的胸前,是那般的淡然,超脫於塵世之外。

“小姐,坐在地下蓮花臺上的這個就是傳說中的明空大師嗎?比外面所傳說的還要俊逸多了。”翠屏附在她的耳邊小聲的嘀咕着。

她點了點頭,然後靜靜的、癡癡的看着蓮花臺上的人兒發呆。

翠屏看到了傳說中的明空大師真人了,也沒有先前那般的激動了,瞧地上的人兒還靜坐在蓮花臺上打坐,就晃了晃她家小姐的胳膊,壓低聲音,道:“小姐,剛纔來禪房之前的事情,您難道忘了嗎?”

她看的很癡迷,聽到翠屏的話語,猛的想起來了,來禪房不就是央求他能出現在祖母的法事上嗎,如今進到了禪房,又再次見到了他本人,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或許他會同意的吧。

她輕輕的移動了腳步,向案桌前的蓮花臺走去,快要接近蓮花臺的時候,坐在蓮花臺上的人兒猛然睜開了雙眼,冷冷的看着她,從他的眼神和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彷彿他們從未見過面。

她剛纔還激動的心,瞬間跌落到了谷底,甚至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想到了慈祥和藹的祖母,她硬是忍住了,然後雙膝跪在地下,乞求道:“雅若冒昧前來打擾大師的清修,實屬不該,今天雅若來到大師的禪房,是想求大師可以出現在雅若祖母的法事上,她老人家生前無比的仰慕大師的風采,但是一直無緣得見,不知大師可否滿足她老人家這個夙願。”

站在她身後的翠屏見狀,也跪了下來,在心裡祈禱着這個明空大師能夠打發慈悲,答應小姐的請求。

“悟法,送二位施主出去。”

跪在地下的雅若,等了好一會兒,卻等到了這九個字,她不甘心的擡起了頭,卻發現蓮花臺上的人又閉上了眼睛,跟方纔她進房間的時候一般,在打禪,她心裡生氣的想抓狂,剛纔還想着他是個通情理的人,怎麼變臉變的這般的快,能夠稱作他爲變色龍嗎?

“二位施主,請!”悟法呈勝利者的姿態看着她倆,本以爲師傅這次真的要做出令他吃驚的事情,看來是他想多了,師傅還是以前的那個師傅。

就這麼無功而返,她很不甘心,她準備做最後一搏,爭取一下,雅若跪着一步步的向蓮花臺邊移動,雖然她的膝蓋被冷冰冰的地面咯的生疼,可是眼前的這個機會她不能白白的浪費掉。

跪在她身後的翠屏見狀,趕緊從地下站了起來,白了一眼滿臉春風的悟法,要去扶她家小姐起來,讓她不要求這個狠心腸的禿驢,卻被她家小姐的一個眼神,給嚇的縮回了伸出去的雙手。

悟法也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雖說藍伽寺天天都有很多香客嚷着要見師傅,可是跟眼前這位這般執着的倒是少見,不知道師傅他會不會越過他的底線,破例一次呢?

在地下一步步的移動,移了幾十步,終於到了蓮花臺前,雅若見蓮花臺上的人還是緊閉着雙眼,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心生一計,既然你這般的冷情,那就只好威脅了,誰讓你有把柄掌握在我的手中呢,她在心裡壞壞的想到。

“大師,您未免也太無情了,剛纔在桃林中,您忘記了跟雅若所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情嗎?怎麼一出了桃林,大師您就給忘得乾乾淨淨呢?”她楚楚可憐的道,包在眼珠中的眼淚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

坐在蓮花臺上的人身體一僵,他只是在桃林中給她接了一下骨,並未對她做過其他的事情。

翠屏在心裡直咂舌,小姐該不會跟明空大師真那個啥了吧,雖然男女之事,她懂得並不是太多,但是看這樣的戲,她還是看過幾場的,其中的緣由,她也明白一些,如若被大少爺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站在翠屏身旁的悟法的嘴巴直接成O型,師傅一直是他的偶像,他自小就立志要做師傅這樣的人,讓家裡的人打通了多少關係,才收歸到師傅的門下,做了師傅的徒弟,師傅該不會真的跟這個穿着白色衣服的女施主怎麼樣了吧,看這情形,應該不像。

發現蓮花臺上的人的雙眼已經睜開了,臉上呈現出疑惑的神情,雅若知道她的小計策已經奏效了,又添油加醋的道:“大師放心好了,發生在桃林的事情,只有大師知、天知、地知和雅若知道以外,再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了,只要大師答應雅若的求情,我對天發誓,不會把桃林跟大師發生的事情,對外邊說一個字的。”

“施主儘管對外講好了,貧僧只記得施主在桃林中受傷了,貧僧幫施主把骨頭接好了,貧僧所做的事情,一切盡在佛祖的眼中。”說完這些,他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便繼續閉着眼睛打坐。

“你....”雅若氣的從地下站了起來,本想罵他無情無義,簡直比冷血動物還冷血,但是還是忍住了,氣的直接跑出了禪房。

雖說腿還有些痠痛,可是也不影響她跑的速度,她跑的太快了,翠屏在後面追着她,讓她慢一點兒。

她這一口氣就直接跑出了四合院,跑到了大雄寶殿前,卻見大雄寶殿裡還如剛離開時候的一般,衆僧人們都還在閉着眼睛唸經,就打消了進去的念頭,直接在大雄寶殿外的石階上坐了下來,期盼着祖母的法事能夠順利的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