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說,到底是誰把簪子交給你,然後埋到我們院子裡來的?”
紫兒擡頭看了眼不似之前那般隱忍,如今有些清高的小環,心中冷笑一聲,真是水漲船高,可這水能高到什麼時候還不知道呢!
小環被紫兒的眼神刺激到,氣的差點一巴掌揮了過去,只是想到以前紫兒雖然和吳媽媽她們是一夥的,但對她欺負的實在是不算多,反倒是另外那兩個粗使丫鬟和吳媽媽對她動的手腳最多了。
小環看着紫兒有些傲氣的神態,把怒火給嚥了下去,笑了起來:“你不說就以爲小姐沒辦法知道了嗎?”
紫兒擡頭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說有本事你們就自己去查吧。
小環握了握手,說道:“你想好你自己要怎麼辦了嗎?”
果然紫兒的神色發生了些變化,眼裡逐漸地凝聚起些擔憂,雙手捏緊了衣袖,擡頭凌厲地看着小環。
小環看着她這副模樣,突然一點兒也不生氣了,反而有點憐惜,不由小聲地道:“只要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我可以在小姐面前求求情,讓你留下來。”雖然留下來也不過是去做些粗活重活,但總比被賣出去,或者送去見官的好。
紫兒看眼對她突然善良起來的小環,視線接着投向坐在那裡的莫傾城,她的左側臉看不見她臉上的疤痕,白皙的肌膚在橘黃的燭光照耀下反射着一層清冷的色澤,眉目間藏了幾分深意,紅脣微微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卻有一絲驚豔浮起,看起來那麼的從容自信,淡然幽靜,如一朵藏了冷刺的蘭花,一不小心就會被她的冷氣所襲擊。
只是當莫傾城轉過臉的時候,那道猩目猙獰的疤痕印入她的眼眶,之前一切的美好都瞬間破碎,紫兒眨了下眼睛,那道疤痕還在,立即低下了頭,小環說了些什麼也沒聽見。
不過還是那個醜女,選擇了她只是眼前一瞬的光芒而已,到時候怎麼摔下來的還不知道呢!
哎,真是屢教不改!給她透露了點消息還不以爲然,看來她是真的不能留在小姐身邊了。
“小姐,奴婢下去了。”
“嗯!”莫傾城點點頭,看着劉婆子行了一禮退了下去,復而又看向小環。
小環最後看了一眼紫兒,走了過來,氣餒地對着莫傾城搖了搖頭,有些恨自己真沒用:“小姐,奴婢什麼都沒問出來。”
莫傾城輕輕勾起嘴角看着紫兒,眼中情緒難辨,道:“沒事,罰她三個月的工錢,去院子外面打掃,以後沒有允許不準進來院子裡面。”
就這樣?小姐你是不是太善良了?
小環驚訝地看着莫傾城,愣了一會兒,收到莫傾城的眼神,恍然地點了點頭,偷偷瞥了眼紫兒,應道:“知道了,小姐。”
“奴婢帶她下去了。”小環說着,轉身領了紫兒出去。
走到門口,叫了紅兒進去伺候,然後帶着紫兒走去了她的房間,將莫傾城的處置告訴了她。
紫兒盯着小環的背影,不相信莫傾城就這麼處置了她。
小環在椅子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看着她說道:“是我在小姐面前求了情!不然你以爲小姐能就這麼放了你?”
紫兒看着她半信半疑,但一時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小環一直陪在莫傾城身邊,的確很受她的器重和信任。
小環一邊抿着茶水,一雙杏眼盯着紫兒臉上表情,一點也不放過。
*
“大哥!”
剛走出來的莫恬聽見聲音,轉身往後看去,見是莫桑,溫柔地笑了起來:“妹妹啊!怎麼了,有事?”
這麼一會兒,莫恬已經把剛剛在屋裡的事情給忘了。
莫桑兩步走到莫恬身邊,看着小道旁月色下的花草,柔柔地道:“我陪你走走吧!”
莫恬疑惑了一下,看着莫桑的平靜的神色,寵溺地點了點頭。
走了兩步見莫桑不出聲,莫恬想起在飯桌上見到的莫傾城,開口問莫桑。
莫桑想到幾天前莫傾城還是那副癡傻不說話的樣子,一轉眼就成了如今的模樣,是這府裡真正的小姐了,不免有些恍惚,感覺好像過了好幾個時光一樣。
“她變了。”
“變了?”莫恬不屑地撇了撇嘴,“還不是那副醜樣子。”
“大哥,她也是你的妹妹。”莫桑教育道:“最近你也別去招惹她了。”
莫恬眨了眨眼,看向一邊,裝作沒聽到她說的話,伸手撥弄了幾下樹上的葉子,餘光好似看見身後有個影子,警惕地回頭看去,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怎麼了?”莫桑跟着回頭看了看,朗朗的月光下只有一片暗黑的花草樹木,並沒什麼特殊的。
“沒事。”莫恬搖了搖頭,這府裡還有人敢偷聽他說話嗎?可能是他看花眼了。
“大哥,我剛剛說的話你聽見了嗎?就當是爲了大嫂肚子裡的孩子積福,你也別去動她了。多用點心思在官場上,別讓母親爲你操心。”莫桑語重心長地對着莫恬說道,嬌柔的聲音多了幾分嚴厲,目光也緊實了幾分。
莫恬雖然喜歡這個親妹妹,可也最煩她總是像是他娘一樣的數落他,每次聽見莫桑如此說話,他都會皺起眉頭,胡亂地應了幾句,也不陪莫桑了,直接離開。
莫桑看着莫恬的背影,有些失望,大哥是母親的希望,可現在他這副樣子,父親一點也不喜歡,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還是故意的,自己和他說這些,他一點兒也聽不進去,母親也管不住她,她不禁爲莫恬的未來擔心起來。
不遠處的莫柔看着莫桑離開,想着他們剛剛說的話,心思轉了起來。莫恬比莫桑難相處多了,小時候不管她怎麼喊他哥哥,他一句也不應,相反還讓莫桑不要和她玩,他眼裡只有莫桑一個妹妹,有什麼好的從來都不會想到她,是以這府裡除了莫傾城之外,她最討厭的就是莫恬了。
莫柔隨手將樹上的葉子折了下來,在手中奮力地揉搓着發泄,直到一陣夜風襲來,感覺一陣涼意,才丟了手上爛了的葉子,用帕子擦了擦手,回了自己的院子裡。
翌日清晨,賈雯受了刑罰,收拾了東西去了福堂祈福,臨走前叮囑了莫柔些話,莫柔悉數地聽了,心中對接下來三個月都可能不會見到她一點兒感覺也沒有,眼中更是沒有文姨娘那般不捨。
賈雯見了,心裡更加沉重,默默地收回拉着莫柔的手,去往佛堂。
這件事情就算是這麼過去了。
莫傾城剛走出嬌容院不遠,秀桃從後面追了上來,對着她行了一禮:“二小姐,二夫人有請。”
莫傾城烏黑的眼珠子轉了轉,想來是爲了昨天的事情,但今天着實有點着急了,她以身體不適爲由婉拒了秀桃,若有若無地指明瞭點什麼。
秀桃看着莫傾城的背影,想了想,轉身回了清婉院。
“小姐,那不是二夫人身邊的秀桃嗎?”看見秀桃轉身,喜鵲才確認了她的身份。
莫柔看了看秀桃,又看看莫傾城,篤定地說道:“昨天的事情她們之間肯定有陰謀。”
小姐是指二小姐和二夫人聯手陷害了三夫人?喜鵲看着莫柔的眼神裡掠過一絲害怕,問道:“那小姐我們要怎麼辦?”
莫柔咬了咬牙,把怒火壓了下去,說道:“回去!”
喜鵲愣了一下,難道她們什麼都不做嗎?看着莫柔已經離開,她忙跟上去,神色有些低落,不明白莫柔怎麼就這麼甘心了。
秀桃回到清婉院,孟秋沒看見她身後的人,眼神閃了一下,問道:“二小姐人呢?”
秀桃想了想,把莫傾城的原話說了出來:“二小姐說她早上用膳的時候吃的太急了,身子不舒服,改日再來看望姨娘您。”
孟秋聽完,前後思索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自己好像是有點太急了。
她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改日再請她吧。”
秀桃疑惑地看了看孟秋,不明白地退到一旁伺候,姨娘請二小姐做什麼?
“因爲我幫她演了出好戲。”莫傾城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小環。
小環眨了下眼睛,昨天小姐在和秋姨娘演戲?她怎麼沒看出來?她只看見小姐差點被陷害了呢!
兩人回到院子裡,在門口碰見了正在打掃的紫兒,紫兒愣了一下,低頭行了一禮,語氣態度間不見一絲恭敬,小環見了想訓斥她幾句,莫傾城卻徑直回了屋裡。
對上紫兒凌厲的目光,小環悻悻地一笑,進了裡面。
屋內,莫傾城坐在寒月一般閃着清冷光華的鏡子前,伸手摸了摸右側臉頰上的疤痕,光滑的指腹覆蓋上去,像是摸着鏽蝕的鐵塊一樣粗糙,凹凸不平。
莫傾城眸光一凜,伸出指甲在那道疤痕上用力地一摳,只覺絲絲疼痛如針刺在背,她皺了皺眉,指尖用了力,一陣劇痛傳來,一小塊疤痕被她摳了下來,臉頰上頓時鮮血直流,一會兒就染滿了她整個臉頰,被走進來的小環看見,驚得叫了一聲。
“啊!小姐,你的臉怎麼了?”小環忙拿了帕子過來擦她臉上的血。
莫傾城卻像是沒察覺似的,愣自盯着手上的那一塊摳下來的東西,黑褐色的一塊上面印着鮮血的紅,還有絲絲縷縷的黑紫色如絲線般纏繞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