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做的孽,同她有什麼關係。再怎麼說,你也是老爺的一條血脈。不可讓她淪落在外就是了。至於暫時留在我身邊,不過是怕她身上餘毒未清,宋大夫說,要想砒霜的毒全解,需得半個月後。待到毒全解後,再給她尋個去處。我也在思量,也不知道這孩子的腦袋靈不靈光,若是被三錦、四繡那幾個小賤人欺負,我也是無法再護她。這樣看來,我帶她回園,是否錯了?”
“夫人,您心存善念,救她一命。您卻不必管她一生一世。”宋媽媽寒聲道。
“謀事在天,成事在人。阿咪陀佛,我已做得仁至義盡,過好過歹,要看她以後的命運了。”柳氏低嘆一聲,唸了一聲佛,二人便不再言語。
那晚是十五,天很藍,陸透心底那片天卻陰得看不見月亮。
陸透的病好了以後,柳氏把陳家西角門旁的一個簡陋的三間小瓦房——養老齋撥給了她。那裡原就住着一個不上等次的丫頭春芽,和一個粗使的婆子宋媽媽。柳氏的意思不言而喻,這兩個人也就成了近身服侍她的。
雖然柳氏沒有言明陸透的真實身份。見過她的人卻早早在三姑六婆三姑六婆那裡打探到小道消息,知曉了她是陳老爺早些年在外瀟灑惹下的桃花債,如今到了該還的時候。她的狐狸精娘想毒死老爺未遂,她更是隻心機極深的小狐狸,小小年紀,便極有城府。從她那自進門後便極小心,隱忍,一言不發的沉着樣裡,就能看出她不是善類。
這是哪個八婆吃飽了沒事撐的,編出來消遣的惡毒八卦呀?要知道,這種謠言要是被某些有心人利用,自己會被看成是傷風敗俗,危害家族的敗類,輕則驅逐出境,重則會被泅豬籠或沉潭什麼的。
本來在古代的日子就不會多好過,這樣蠱惑人心的謠言傳播出去還讓不讓人活?與春芽去園裡閒逛時,聽着那些丫環婆子,偷窺着自己,自以爲很私密的咬耳朵。回到居處的陸透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懊惱地伸出小腳板蹬了炕上的圍牆一下。牆上沉舊的《金娃抱鯉》的年畫頓時缺了一角。
“哎喲,我的可兒小姐,本來咱們的日子就不大好過,你這不是給自己惹禍上身麼!”正坐在牆角矮凳上納鞋底的宋媽媽慌忙站起來。不知自那個角落裡找來一陶罐漿糊。恭恭敬敬地揀起地下的碎片仔仔細細地粘了上去。一邊粘還不忘碎碎的絮叨:“我的小姐,以後你可要謹慎着點兒。是太太心慈,能給你個容身之地就不錯了。你就不要再鬧了。這裡原是太太給她乳孃養老的地方。喬老孃正好大前年剛過了身,這副《娃娃抱魚》圖是喬老孃最喜歡的一幅,要是被太太知道了被你給踢壞了,可不有多惱呢。小姐要是實在百無聊賴,不如自己偷偷去院外逛逛,這時晌午,那些懶散的看門婆娘正在午覺,你偷偷的溜出去玩耍,也不會有人發現,強過你踢畫撓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