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打的我?”石小爲不擡頭先暴跳。頭將擡未擡時,砸他的人更不客氣開始罵:“讓你這麼胖!”
嗓音脆生生,帶着女人聲。
石小爲頭也不擡了,反而頭一低,拔腿轉腰就要走。嘴裡低低來了一聲:“我的娘呀!”腰後一緊,來的女人拽住他後腰,手指用勁擰住一塊腰肉,又罵道:“你還這麼胖!”
澄心聽到罵聲奔出來,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指着石小爲罵得痛快:“讓你跟着大公子出來,想讓你瘦下去。你說,是不是偷吃東西?”
憨不愣登的石小爲平時說話慢,但是不讓人。此時摸着頭茫然不知所措,連回話也沒有。他胖腦袋垂下來,不時甩兩下看地上螞蟻,又看自己腳面,很是狼狽。
“不許你罵!”澄心跺腳,搶到兩個人中間,這纔看清指着石小爲罵的女人,顏色俏麗,又有一把子好細腰。
澄心撇嘴,你苗條就見不得人胖?
她還沒有說話,旁邊又搶出一個人來,顫聲道:“姑娘,”奶孃鄭剛家的帶着恍然如夢的神色,雙手微張,似要迎上又似不敢相信。她再次問一聲,並揉揉自己泛出淚花的眼睛:“姑娘,真的是你嗎?”
澄心的淚水嘩的就下來了。離開的這數月裡,她經歷的是什麼?見到奶孃,彷彿回到家中。可是數月裡遇敵,找不到石涉的煎熬重在心頭顯現…….
石涉趕出來時,就見到澄心哇哇大哭着,撲到奶孃懷中。
“姑娘,你受委屈了!”奶孃也放聲大哭。石小爲對中年婦人瞪瞪眼,小聲道:“娘,你把親家姑娘弄哭了。”
中年婦人,是石小爲的母親石方氏。
方氏呸了兒子一口,悄聲還要再罵,聽腳步聲見石涉過來,忙跪下來:“大公子,我們來晚了。”
石涉算過路程,她們不是快馬而行的石坎子和石根,能今天趕到已經不錯,客氣地扶她起來:“不晚呢。”
澄心在身邊繼續哇哇大哭,石涉忍着就要去安慰她的衝動,心想讓她哭一會兒也好。他手按在年紀比你小,肩膀快寬過自己的石小爲,對方氏一笑:“他看樣子瘦不下來,你不必擔心,趕明兒給他指個俊俏丫頭,生下孫子來苗條如你就是。”
方氏有些難爲情:“不是我總怪他胖,這孩子打小兒吃起來沒個數,而且他胖的,實在不像是我的孩子。”
石小爲扮個鬼臉,一擠,臉上肉就更多了:“是您的孩子我才胖呢,”方氏板起臉:“這話怎麼說?”
“您沒吃到身上的肉全到了我身上。”石小爲腆腆肚子,又是一個怪相,再對哭着的澄心偷眼看看,遺憾地發現她並沒有看,還是在哭。
石小爲摸着肚子自言自語:“要哭到什麼時候?”
方氏忍不住一笑:“你以爲你能哄好親家姑娘?”
石小爲咧咧嘴:“豆芽……”忽然止住,一邊兒溜走。
榆樹底下哭聲震天,奶孃抱着澄心邊哭邊問:“走了多久?鄭成呢,他怎麼不在?”澄心邊哭邊回:“成大叔受傷了,傷在腿上,”奶孃問:“怎麼受的傷?姑娘可受傷了?”
石涉乾咳兩聲,鄭成怎麼受的傷,這個要問石將軍纔對。把當時事情說出來少有人指責石涉,因爲當時他並不認識澄心。可是石涉還是尷尬,他在心裡怪自己沒有早認出來。澄心生得和父親相像,如果不是在草原上,如果不是在必須提高警惕心的地方,石涉多少會想到。
他不能讓這兩個人再說下去,至少不能當着自己面說,他走過去,大手按在澄心肩膀上。奶孃心中一驚,見來的人身材魁梧,高大得如只熊。再來,他的一臉鬍子亂蓬蓬,實在驚人。
剛纔只和澄心哭來哭去,沒有注意到周圍來人,也沒有聽到方氏對石涉稱呼的奶孃心中一緊,下意識把澄心往懷裡摟緊,同時往後退一步,警惕地問:“你?”
再纔想起來喊方氏:“方大嫂,這位是?”
“這是石涉!”澄心帶着淚水笑嘻嘻。從奶孃懷裡掙開,走到石涉身邊,對他笑笑,再對奶孃笑笑。
方氏也和氣地道:“鄭剛大嫂,這是我家大公子。”石涉也客氣的點點頭。
他點頭,鬍子隨着下巴揚起落下更加入目。奶孃先吃了一驚,再就瞪圓了眼,等到想起來這樣不對時,趕快陪上笑臉,但眼中的忐忑落入別人眼中,奶孃心中還在想,姑娘嬌小俊秀,姑爺氣質如熊,這以後可怎麼過到一處去?
南寧石家,奶孃以前也聽過不少。她奶的澄心,爲澄心也要打聽一下。鄭夫人總是說人物聰明,形容兒英俊。在心中有先入爲主的奶孃見到真人和自己想的不一樣,難免目瞪口呆。
石涉沒有理會她,他掏出自己帕子,扳起澄心小臉兒給她擦淚水:“見到是高興的事,你又哭什麼?”
一開口,不是聲若洪鐘,也不是斯斯文文。才從戰場上下來的人,粗嗓門慣了的。奶孃又驚了一下,手在胸前撫了兩下。
澄心翹起鼻子嗅了嗅,石涉忍俊不禁,把帕子給她看:“新買的,沒有味兒。”澄心笑逐顏開:“我說呢,倒沒有聞到。”
石涉失笑,有心說句打趣的話,這麼愛聞成親以後天天聞得到,只是旁邊有人,這話不方便出口。他這時也纔想起來,扯上澄心,對方氏,奶孃,和護送她們過來的家人石勇點頭:“進來說話。”
澄心歡天喜地跟着他往房中去,邊走邊回頭笑:“是啊,路上辛苦,進來好好說話。”
方氏笑容滿面看着這一對人一高一矮。
奶孃疑惑地看着這一對人一高一矮。
他們全進去,石小爲長長鬆一口氣:“我的娘呀!”總算進去了。小豆子笑逐顏開:“喂,原來你娘生得這麼好,你生得這麼醜。”
“要你管,”石小爲呲牙咧嘴:“以後你找的,比我還要胖,比我還要醜,找個婆婆不如我娘!”小豆子鼓起腮幫子:“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