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嬌蘭回到房裡想不明白,小丫頭玉雪猶豫着過來,低聲道:“大公子才丟下話,說拌嘴的事不許告訴老爺太太。又說姑娘你不懂事兒,上門是客,怎麼能攆?”
石嬌蘭嘟嘴不悅。自己在房裡呆着沒意思,出去走走也沒意思。到底記掛澄心來的客人,她一身的衣服可比澄心漂亮得多,聽澄心介紹說是京裡的富商,沒準兒這衣服是京裡的新式樣。再來,指不定還有京裡的故事聽。
新的玩伴,無限吸引石嬌蘭。她心裡記着哥哥說不要過去,但是沒說嬌蘭不可以在房外玩。她裝着看花,走近澄心住的廂房。
玉雪低聲喊她,見不答應急得不行。澄心的奶孃走出來笑了:“玉雪,你鬼鬼祟祟作什麼?”石嬌蘭先回過頭,對奶孃嬌滴滴:“澄心姐姐有客人?”
奶孃笑道:“說附近有個小廟靈驗,夫人們才約着出去上香。小姑娘你沒人玩,去和姑娘作伴兒去吧。”
房裡澄心正在說自己關外的經歷,見奶孃送來石嬌蘭沒說什麼。陳香稚聽故事心情正好,正在考慮哪些情節可以拿來對呂小胖張小胖吹吹,也沒有說什麼。
三個人拌嘴,馬上一天晴朗。
石涉在往王家當鋪去。
就在剛纔石涉纔出門沒一刻鐘,王大倌才讓人把畫收起來又去捧小茶壺的時候,一行人擁進當鋪門。
一共五個,四個人身着公服,是此地的衙役。還有一個雖然不認識,卻身着公服,是個捕頭。王大倌還沒有站起來,捕頭手一招亮出公文:“刑部裡公幹,有一件案子有一批東西,大人們懷疑落在各家當鋪裡,着我來搜查。”
大模大樣自己找椅子一坐,一隻腿蹺起來踩在椅子沿上,大大咧咧道:“掌櫃的,這幾天裡收了什麼東西,一一搬出來給我看。”
這種事情以前也有,王大倌不知真假,但是知道要出錢。陪笑過來只說一句:“您先坐着,我讓人去查……”
那個人不客氣地把他推開:“拿賬本子來,我自己看!”王大倌心想這賬本子怎麼能給你看,不看賬本兒,隨便給他看幾樣就算了,他要看賬本子,把這幾天裡進出的東西一一看過來,沒什麼還好,只怕有什麼。就是沒什麼,他指着公事要錢說有什麼,王大倌也得罪不起。
他眼珠子亂轉,彎腰哈哈笑:“好,我這就去拿。”回身對櫃檯上夥計使個眼色,來的捕頭老實不客氣地走過去,手一指和王大倌眉來眼去的人:“你,是記賬的是吧,快帶老爺們去,慢一慢耽誤差使,你吃罪不起。”
他腰間帶着刀,手按在刀上,殺氣騰騰押着夥計出櫃檯,再對王大倌冷笑:“掌櫃的,你也一起來,老爺是刑部里老公事,有一點兒瞞哄我的,仔細了!”
石小爲在外面睜大眼,他早早就在這裡,看這些人進去沒過多久就出來。他拿不準他們取走的是不是石涉才當的東西,回身走到小巷子裡,那裡有幾個破衣爛衫的乞丐孩子等着他。
袖子裡取出一把碎銀子,石小爲再手指指那爲首的衙役:“聽好了,不要取他身上什麼,只要你們尋機讓我看看他懷裡那鼓的是什麼就成。”
乞丐孩子們接過銀子,用爛衣服擦擦鼻子:“走。”幾個人一鬨出去,你追我着趕上走的那幾個衙役。
“王小二,你敢拿我的東西!”後面的一個孩子飛起一腳,踢在前面那個乞丐的屁股上。那乞丐藉機踉蹌撞上那捕頭,手趁機在他懷裡一摸,拉出來兩個畫軸。捕頭功夫不錯,如他所說是個老公事,見有人撞來早就防備。罵道:“去你孃的,摸到老子頭上來了!”
反手一巴掌,王小二被這一巴掌打得跑回來,石小爲給他咧咧嘴笑,那意思是,有你的!捕頭回身罵:“要不是有公事,老爺打死你們!”把畫軸往懷裡塞塞,大步流星而去。石小爲跟着他,見他進了刑部的大門,飛跑着回來告訴門上的石小知:“來了來了。”
這就有了剛纔那一出,石涉和澄心對上時,石小知飛奔而回,把石涉叫出去。
出門的石涉沒有去刑部,而是左轉打馬急急往長街上去,轉了七八個彎兒,來到一處小院門外。
院門七八成新,門前叢生着小**。石小知看馬,石涉上前敲門,開門的人是個老家人,伸頭一看是石涉,頭一縮就要關門:“又是你!”
“砰!”一聲巨響,石涉一拳砸開門,往裡就走。邊走邊呼:“房玉陵,你給我出來!”
石頭路兩邊是天井,通往正房。正房裡一個黑衣婦人受到驚嚇,伸頭看看後關緊房門。廂房裡,怒氣衝衝走出一個青年,手中執着一卷書大怒:“石公子,你上門打搶嗎!”
石涉離他三步外站定,手伸長了快點在他鼻子上,嗓音不高不低,卻涌動着壓抑,壓抑下,彷彿怒火熊熊,他喝問:“你老子死了,你頭也不伸!”
“人人都知道,殺我父親的,是你家岳父!”房玉陵更惱火!他滿腔怒火似噴涌而出,但是他說話卻不敢高,壓抑得比石涉還要低。
石涉步步逼近:“你知道不是的!”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我說多少回!我岳父冤枉得平,殺你父親的人才能繩之以法!”
房玉陵眼中針尖般的一刺而過,他咬牙:“你也要我說多少回!刑部公案上寫着,殺我父親的,是你家岳父鄭大人!”
“是你父親去世前,最後一個在他身邊的是我岳父鄭大人!”石涉同樣咬起牙,猙獰地道:“我告訴過你,我岳父留下來的有東西,但缺的那一些,一定在你父親手裡!”他看着這小小院子,不過如此,有了噓唏:“房大人爲官數十年,只有這個住處。”嗓音提起來:“東西一定在這裡!”
房玉陵跺了跺腳,手中書重重一揮:“你跟我來!”走到上房門前敲開,對黑衣婦人低聲說了幾句,黑衣婦人好大不願意地讓開路,石涉跟着房玉陵走入內室門側。
內室中,睡着一個上年紀的老婦人,閉目不醒。
石涉正詫異,房玉陵眼中有了淚,低聲道:“這是家母,自我父親去後,家母一病不起。眼看病有起色,你跑來胡說八道,說我家裡有什麼,這不,你前天夜裡,來了盜賊,他們不偷錢不拿東西,只在房裡翻來翻去,家母受到驚嚇…….”
他不忍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