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胖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驚得眼珠子落一地:“石……不是鄭姑娘的女婿?”饒是呂小胖算命做生意聰明過人,這一回沒猜到陳香稚的意思。
陳姑娘得意洋洋,鼻子朝天在喊人:“請王小胖來。”
六歲滴口水愛吃糖的王小胖過來,陳香稚問他:“澄心姐姐給你當媳婦好不好?”呂小胖大咳特咳起來。陳香稚白眼他,王小胖奶聲奶氣回答:“有什麼好處?”
“好處?”陳香稚側目:“你個不小點兒!”
坐着的呂小胖發出大笑:“哈哈哈,咱們這幾家全是做生意的,在娘肚子裡就會說好處,只有你不會!”
陳香稚卷卷袖子,鼻子額頭上帶着認真,對王小胖眯起眼:“一盒糖,外加澄心姐姐,你不答應,澄心姐姐也沒有了,糖也沒有了,”
王小胖小胖臉上明顯考慮過,點了點頭,並把手裡最後一塊糖吃完:“好!”
“王小胖,一盒糖你就答應了?”呂小胖提醒他。王小胖板起小胖臉:“我爹說的,有好處的時候要先答應,我不答應,一盒糖也沒了。”揮揮手跑走了。
呂小胖歪坐着:“啊哈,我說香稚,你要是肯好好幫我做生意,一定是把子好手…….”他瞪圓了眼:“你又在作什麼?”
陳香稚舉起一個玉瓶笑逐顏開:“這玉瓶值五百兩銀子,你去找媒婆給王姑娘和那個人說新親事呢,我就不砸它,要是不去,我就摔了它!”
呂小胖乖乖就範,出門來唉聲嘆氣:“果然連我也降得住!”
出來想想不對,拆人夫妻是件壞陰德的事,怎麼能做?但是香稚這裡,又要回話,只怕她自己也會找人去問。呂小胖着實爲難。
他出生世代生意人家,不過份小氣,也不亂花錢。出門來一步一嘆氣,請媒婆給澄心姑娘的女婿說個別人家裡姑娘,這好事落到他身上,出錢的卻是呂棟才。
棟樑之材怎麼會做這虧本生意?
他也是走幾步,就有了一個主意,先去打聽一下王家,京裡他路熟悉好打聽,再到自己熟悉的陳媒婆家裡。陳媒婆恰好在家,認得是呂小官人,家裡有錢,歡天喜地地接進門:“小官人,你有什麼生意照顧我?想來你是不要說親事的,是鋪子裡管事,還是哪個夥計,可是我上回對陳官人說的,有親事儘管來找我說,包你滿意。”
又說了好幾個主意:“你家鋪子裡外地的管事,說個京裡姑娘,包他從此飛不出你的手心。”呂棟才很滿意:“陳媒婆,你一向如此盡心,我今天有件大生意要做成你。”
“你說?”陳媒婆張着眼,晃的全是銀子。
“有個人家,就住在水車衚衕裡,姓王,纔到京裡來,有一個公子和一個姑娘。”呂棟才說到這裡,陳媒婆笑得眼睛睜不開:“都包在我身上,您放心,這京裡的姑娘只除了公主我沒見過,別的人家我全見過。”
“不,這王家的姑娘,你不要給她說親事!”
陳媒婆愣住:“這這,哦,您今天是來亂我生意?”她斜起眼。
“實話對你說吧,這王家來的地方,有個人我家認識,說這個姑娘命格里不能在京裡說親事。”呂棟才蹺着腿,一掃他在陳香稚面前的天真,是很有城府的樣子:“他家的公子親事隨你說,就是姑娘的親事,找上門來你也不許說。他們不是京里人,過不多久就走,我家裡鋪子上夥計的親事,以後給你說個十件八件的,這謝媒錢就不少了。”
陳媒婆打着小九九,呂家一直在京裡,那王家就是姑娘到京裡說親事,找不找自己還不一定,還是呂家的親事可靠些,謝媒錢多穩當。
呂棟才順利說成一家,陳媒婆本着好奇心問他:“這王家姑娘是不是以前有相好的?”只有相好的人家,纔會攔人親事攔到京裡來。呂棟纔將錯就錯:“啊,我倒不清楚,你走街躥巷的什麼不知道,自己猜猜。反正我是受人之託。”
他出門後,陳媒婆自以爲自己想明白了,一定是王姑娘有相好的人家,不然誰會做這缺德事,吃力也不討好不是。
呂棟才又去了第二家媒婆,不到一個下午一個晚上,把他認識的媒婆家跑了一個遍。回去見見陳香稚回話:“我找人幫她說着呢,說定了就告訴你。”
這一下子別說是說給石涉,就是說給街上掃街的,只怕也沒有人說。陳香稚沒想到呂棟才玩了這個花樣,第二天果然自己找人去問了一問,媒婆們答應着好,不過只是不做事就是。
且說澄心和陳香稚在後門口兒分開,晚上問石涉:“王姑娘是你什麼人?”石涉當時送過王家公子王少江走回來,隨口問答:“王公子的妹妹。”澄心再問一句:“只就這樣?”石涉稍稍注意,反問:“還能怎樣?多個人玩難道不好?明天母親帶你和嬌蘭去回拜。”
澄心睡下來,再問母親:“王姑娘不喜歡我?”
鄭夫人多了心,她沒想到女兒想的是陳香稚的話,還以爲澄心又爲自己寄人籬下而多心,哄她道:“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你是這家的媳婦,她是這家的相識,你待客便罷了。”澄心的疑惑雖然沒有全解開,也多少心安。
陳香稚做了這件大得意的事,做夢也盼着王姑娘趕快說嫁石涉。隔上一天就接了澄心來家,期盼地問:“你最近有什麼事?”
“你怎麼知道我有事兒?”澄心問她,陳香稚一臉誠懇:“你我是好朋友不是嗎?”鄭澄心不隱瞞她,嘆氣道:“王姑娘不喜歡我。”
作爲見石家的第一個相識人家,居然不喜歡自己,澄心很鬱悶。
陳香稚差點脫口而出:“是我乾的,與我有關。”總算沒說出來,小心翼翼問:“對我說說。”澄心一五一十告訴她:“王家說我們自己用飯,免得和長輩們一處拘束,那王姑娘眼裡只有嬌蘭,要說只有嬌蘭也沒錯,不過她半點兒沒有我,我跟個傻子似的坐了一頓飯,嬌蘭回去又怪我不說話。”
陳香稚心花怒放,心情好得就差手舞足蹈:“你看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她喜歡你那個人,纔對嬌蘭好呢。”
“你呢,你爲什麼不對呂小胖的妹妹好?”澄心問陳香稚。陳香稚聳聳肩頭:“我不對他妹妹好,他也要娶我。要依着我,我還不嫁他呢。”
澄心咕咕地笑:“你姑姑嫁給陳官人,你們是姑表親,從小兒定下來的親事。”陳香稚沒精打彩:“我問我娘,她說陳呂兩家當年早就說好,兩家財產要合在一處,我娘說她肚子不爭氣才生下來我,我們家的錢以後全要到呂家去,我娘讓我要拿下呂小胖,事事讓他聽我的這樣纔好。”
澄心笑得伏下身,不是頭一回聽,也百聽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