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還是顧夕謹用盡了全身的努力,才剋制想要進行人身攻擊的衝動,用一種聽起來,還算是溫柔的聲音,說出來的。
“你,你,你這個……”獨孤傲天卻已經被顧夕謹刺激的臉色有些漲紅起來,“我也不過想着要和你拉攏一下感情,好歹你很有可能就是我的表妹。”
“只是很有可能而已,並不代表一定是。”顧夕謹絲毫不留情面的再一次打斷了獨孤傲天的話,“若是你只想跟我說這幾句話,現在已經說了,那我就告辭了!”
到了這個時候,顧夕謹連“妾身”這個稱呼都省掉了。
“哎,別。”獨孤傲天總算是正色起來,坐直了身子,擡起頭,看着顧夕謹,“難道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武安侯顧衍生的種?”
獨孤傲天這話若是說在一般的大家閨秀面前,定然會被燥的人家擡不起頭來,可是他沒想到面前的顧夕謹,卻是用舊瓶裝新酒的,在上輩子,不要說獨孤傲天這種隱晦的話,便是妖精打架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哪裡還會在意這種連肉都不帶一絲的言辭。
“有一句話,不知道公子有沒有聽過?”顧夕謹擡眉看着獨孤傲天,“便是一條狗和主人相處久了,都會生出感情來,別說是對一個叫了這麼多年父親的人!即便他不是父親,也勝似父親,否則我豈不是連狗也不如了?”
“……”獨孤傲天的眉梢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眼前的女人,越發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竟然連這種話也說出來了,只是……
獨孤傲天的嘴角勾出一個冷笑來:“我似乎聽說,你那個父親對你並不怎麼樣?”
“便是他在對我不好,他也養了我這麼多年,若是沒有他,你現在要和我說話,怕是隻能去陰曹地府了!”顧夕謹還了獨孤傲天一聲冷笑,“就如你現在喋喋不休的勸說,雖然我不清楚你目的何在,但是想來也是無利不起早的!”
“難道我在你的心中,就是這麼面目可憎麼?”獨孤傲天又嘆了一口氣,“我一片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讓我情何以堪!”
顧夕謹看着一臉做作的獨孤傲天,心中已經不耐到了極點,這男人拉拉扯扯的又說了這麼多,但是卻沒有一句話是說到重點的!
這裡是靜安郡王府,她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讓人看見他和她單獨在亭子,傳了出去,她便是傾黃河之水,也洗不清!
“公子若是想要說的就這些,那麼我告辭了。”顧夕謹說完,轉身就走。
獨孤傲天看着顧夕謹油鹽不進的模樣,心知他若是再說下去,眼前的這個女人定然要惱羞成怒了!
“好了,我說正事。”獨孤傲天起身,攔住了顧夕謹,“我要見你生母。”
“不可能!”顧夕謹想也不想,斷然拒絕。
柳姨娘在武安侯府,而武安侯和安明軒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語,獨孤傲天能騙過安明軒,卻無論如何也騙不過武安侯,這個險,打死她也不能冒。
獨孤傲天盯着顧夕謹,突然嘴角一勾,笑出聲來:“既然你不願意想辦法,那麼我直接去武安侯府求見。”
“你,你敢!”顧夕謹這次真的急了,瞧着獨孤傲天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心中開始估計他實現這話的可能性有多少。
“我爲什麼不敢?”獨孤傲天見顧夕謹着急,他反而不急了,悠閒的回到了椅子上,翹起二郎腿,用扇子輕輕的敲打着膝蓋,“你可以賭一下,看我是不是真的敢。”
“爲什麼?”顧夕謹猛地轉身看着獨孤傲天,“就算我真的是你舅舅的女兒,也不過一個庶出的女兒而已,並不值得你冒得罪武安侯的風險,或者這其中還有我不知道的隱情。”
“是不是有隱情,現在你沒有必要知道。”獨孤傲天的臉上再一次掛上那種令人萬分惱火的笑容,“只要證實你就是我舅舅的女兒,我自然會告訴你,爲什麼我一定要認你,即便是得罪武安侯也在所不惜。”
顧夕謹沒有說話,只是滿臉探究的看着獨孤傲天,聽他的話音,應該是他舅舅家出了什麼變化,而這個變故應該是需要一個人出面來頂,難道說,她就是他選中出面頂缸的人?!
顧夕謹想到這裡,心倏的就沉了下去,若是他鐵了心,即便她其實不是他那個倒黴的表妹,他也能折騰出證據來,讓她成爲他那個倒黴的表妹!
“你舅舅家出事了?”
獨孤傲天眼皮一跳,看向顧夕謹的目光中閃過一抹犀利,旋即又恢復了正常,看着顧夕謹:“最近還沒有事。”
“那就是遲早要出事?”顧夕謹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果然被她猜到了!
獨孤傲天像是猜到了顧夕謹心中的想法,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對你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
“我這個人從來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事!”顧夕謹一臉不屑的開口,“這天下熙熙攘攘這麼多人,憑什麼好事就砸在我的頭上?”
此刻的顧夕謹滿臉全都是戒備:“就憑你大乾九皇子的身份,再加上你手上的這個玉環,你可以隨便找一個女人出來指鹿爲馬,爲什麼非要把我的生活攪得一團糟?!”
獨孤傲天的臉已經沉了下來:“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舅舅的血脈不容混淆!再說了,就你現在的生活,難道還稱不上一團糟?想不到你自欺欺人的本事,倒是厲害的很!”
霎那間,顧夕謹有一絲羞惱,旋即擡起頭,冷冷的盯着獨孤傲天:“我過的日子是不是舒心,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並不需要你來評價!但若是沒有你在從中折騰,想來我會開心許多!”
顧夕謹嘴上雖然說得硬,但是心中卻被獨孤傲天那一句“血脈不容混餚”震了一下。
“嘴巴倒是硬得很!”獨孤傲天對上顧夕謹的眼睛,“說吧,你答應還是不答應?只要證實你不是我舅舅的骨血,你便是求我和你多說一句話,我都沒有這個興趣!若是證明你是我舅舅的骨血,我會想法子帶你去大乾,這麼一來,你就不用在安明軒那個烏七八糟的後院中傾軋了!不論是與不是,對你來說,都是好事!”
“我不在安明軒的後院中折騰,去你舅舅家後院的折騰麼?”顧夕謹臉上的冷笑更盛,“在安明軒的後院裡,我好歹還是主母的身份,便是折騰,也折騰不到哪裡去,到了你舅舅家的後院,我就是一個人人可以欺負的庶女,這其中孰優孰劣,只要長腦子的人,都能看明白!難不成你覺得我是那個沒長腦子的人?”
“就憑安明軒這種男人,便是扔了,也不可惜,只要證實了你的身份,我保證你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夫婿!”
“不必!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既然跟你說不通,我還是自己去找武安侯吧。”獨孤傲天站起來,不再與顧夕謹廢話,做出一個轉身就要走的姿態來。
“慢着。”顧夕謹開口喊住就要離開的獨孤傲天,“我可以想法子帶你去見我娘,但是前提,這幾日裡,你不能出什麼幺蛾子,給我添麻煩。”
“可以!”獨孤傲天回答的十分乾脆,“你打算怎麼帶我去見你生母?”
顧夕謹想了想道:“過幾日就是請期之禮,我要帶人去武安侯府,你可以在這一日隨我去武安侯府。”
“你倒是賢惠大度。”獨孤傲天想了想,點頭應了,擡腳朝着外面走去,才走了兩步,突然又站住了,扭頭看着顧夕謹一臉認真的道,“其實,這個安明軒真的不值得你守着,只要你願意,即便你不是我舅舅的骨血,我也可以考慮帶你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去哪裡?去你們大乾?”顧夕謹正一肚子氣沒處發泄,“我一個孤弱女人,隨着你一個男子去了大乾,舉目無親,孤苦無依,連日子也過不下去,怎麼辦?然後九皇子你發善心,把我收入你的後院,做一個妾室?”
顧夕謹鐵青着,連聲的冷笑:“小女兒倒是要好生謝謝九皇子的好心了!不過我這輩子,便是死也不會做人家的妾室!倒要叫皇子殿下失望了!”
“你,你這個不可理喻的女人!”獨孤傲天無語的瞪了顧夕謹很久,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顧夕謹看着獨孤傲天的背影轉過一條小徑,消失在了一棵大樹的後面,一直緊繃的一口氣,猛地吐了出來,就如漏了氣的氣球,整個人頓時萎靡起來,身子搖晃了一下,若不是知竹看見獨孤傲天出去,小跑着進來,及時扶住了顧夕謹,她可能就摔倒在地上。
“夫人,你怎麼了?”知竹擔憂的看着臉色蒼白的顧夕謹,“是不是獨孤公子他……”
顧夕謹搖了搖頭:“不是,是我突然覺得有些頭暈,你扶着我坐一會兒,就沒事了。”
知竹連忙扶着顧夕謹坐了,輕輕的替顧夕謹拍着背順氣:“夫人,不論獨孤公子說了什麼,你都不必讓心裡去!他不過在府裡暫住幾日,等他走了,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