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笑道:“我吉服剛剛纔換上的,就不必做了。知畫,包一個上等的封兒給林姐姐。”
林娘子自然是千恩萬謝了許久,這才帶着丫鬟回去了。
“母親,這吉服放在何處?”顧夕謹看着靜靜的躺在盒子裡的吉服,“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婚禮的所有事件,你可安排好了?”老夫人見顧夕謹開口,便開口問了一句。
“母親放心,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母親可以找了林總管進來詢問。”
“這就好,雖然是清兒成親,但是到底你纔是安南侯府正正堂堂的夫人!”老夫人盯着顧夕謹,安慰似得的開口。
“母親放心,媳婦省的的,萬不敢耽誤了侯爺的好事。”
“我聽說,沒有一個女人願意把自己的丈夫與別人分享的。不要說,這一次父親娶得還是平妻,難道母親真的一點都不心痛?”一直才沉默的安夢瑤突然開口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顧夕謹,這言下之意,已經昭然若揭了。
老夫人的臉色猛地一沉,而安明軒臉上卻已經冷若冰霜了,而安夢瑤的臉上,卻是一臉冷笑。
顧夕謹臉上淺笑依舊:“瑤兒最近幾日讀女誡,我原以爲多少總是會有一些收穫,沒有想到竟然一點收穫都沒有,看起來,你讀的還是不夠認真仔細。”
“你……”安夢瑤生氣了,原本她打定了主意不生氣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顧夕謹總是能很輕易的撩撥她的怒氣。
“瑤兒,女人第一要不得的就是妒忌。”顧夕謹一臉過來人的模樣,“侯爺娶妻,爲的是給侯府開枝散葉,我開心還來不及,爲什麼要心痛?!”
“我看你簡直就是外強中乾!”安夢瑤一臉的不屑,“每日晚上半夜三更醒來,你就不捂着被子哭?”
這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不能談下去了,她根本就沒有必要和一個孩子較真!再說了,和一個繼女討論她父親會不會鐵杵磨成針,這真的是一件肯坑爹的事情!
於是,顧夕謹很及時的扭開了頭,看向老夫人:“母親,再過幾日就是發聘禮的時候,禮單已經擬定了,這是禮單。”顧夕謹從知畫手中把禮單遞給了老夫人,“母親看看,可有要修改的地方。”
老夫人接過了單子,便揮手讓安明軒出去,自己和安夢瑤一起查看禮單,而顧夕謹倒是難得空閒下來,坐在椅子上喝茶。
“老夫人,老夫人,大,大事不好了!”突然一個丫鬟猛地掀簾來,一臉的驚慌,“新,新夫人她,他……!”
新夫人三個字,把屋子裡所有人的心,都喊了提了起來。
老夫人猛地放下手中的禮單:“新夫人怎麼了?怎麼沒有人進來稟報。”
“聽,新夫人,說,她,她見紅了……”丫鬟的最後一句話,唬得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面面相覷。
“怎麼回事?”老夫人的眉心已經擰成了結,雖說她已經下了決心,不讓翠彤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但是現在安明軒成親前夕,一切都以穩定爲主,她並沒有動手,那麼動手的難道是……
老夫人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了顧夕謹的臉上,卻見顧夕謹一臉的驚詫,絲毫不似作假。
不是她!那會是誰?!
顧夕謹在老夫人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間,就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但是這事情,真的不是她做得,不是她不想做,而是她心中十分清楚,便是她不出手,翠彤肚子裡的孩子,想要平安生下來,也是千難萬難的,她又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知畫,你去找林總管,讓他去請了高先生過來,知竹,你拿了我的帖子,去請王老太爺過來。”既然老夫人不開口,那麼她這個做當家主母的,自然不能落人口實。
知畫和知竹應了一聲,急急的出去了,顧夕謹扭頭看着安夢瑤道:“瑤兒回自己的院子去吧,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去梨香院了。”說完,也不管安夢瑤是不是答應,上前一步,伸手攙住了老夫人,“母親,我們過去瞧瞧吧。”
老夫人早在顧夕謹開口遣人去請大夫的時候,就已經回過神來,見顧夕謹安排的井井有條,便點了點頭,扭頭看見安夢瑤還站在原地,開口道:“紅杏,還不快帶了你家姑娘回院子去,沒有人招呼,就不要出來了。”
紅杏連忙應了一聲,上前攙住了安夢瑤的胳膊,安夢瑤掙扎了一下,剛要開口,紅杏在安夢瑤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安夢瑤臉色一變,張開的嘴,便僵住了。
顧夕謹攙着老夫人到達梨香院的時候,梨香院裡一片死寂,四五個丫頭,跪在院子的中央。
今日的太陽十分的毒辣,顧夕謹從福安堂走到梨香院,一路上還是順着樹蔭走過來的,也已經汗溼重衣了,這些丫頭跪在日頭下面,早已經滿臉通紅,有兩個已經搖搖欲墜了。
老夫人看着這幾個丫頭,眉心微微的蹙了一下。
“帶她們去陰涼處跪着。”顧夕謹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樹蔭下的婆子,吩咐道,“不管是不是她們的錯,我們安南侯府到底是積善之家。”
婆子擡起眼皮,瞧了一眼顧夕謹,也不說話,走到老夫人面前,低頭行禮:“老夫人安。”說着,直起身子,朝着顧夕謹屈了屈膝,“回夫人的話,我家夫人出事,這幾個賤婢逃不了干係!若是我家夫人沒事便罷,若是有事,便是活剮了,都是輕的!現在不過是罰她們跪一會兒,又有什麼打緊?”
“這大毒的日頭下,便是壯漢都吃不消,何況她們幾個身嬌體弱的,怕是等不到真相大白,就已經倒下了。”
婆子眉角一挑,擡起頭,看着顧夕謹,臉上滿是譏嘲:“難不成夫人你不是來看望我家夫人的,而是來替這些個賤婢出頭啊?也不知道夫人和這幾個賤婢是什麼交情?這我家夫人還躺在牀上生死未卜呢,夫人就打上門來了?”
顧夕謹被婆子擠兌的太陽穴“怦怦”直跳,用力的深呼吸了幾下,才把已經涌到胸口的怒氣生生的壓了下去,瞟了婆子一眼,也不與她計較,扶着老夫人朝着翠彤的屋子走去。
婆子見顧夕謹不說話,避了開去,自以爲得計,看着顧夕謹的背影,用力的啐了一口:“我呸!瞧着倒是人模人樣的,不知道的還以爲真的是菩薩心腸,誰知道竟然是滿肚子的黑心黑肺,恨不得把我家夫人往死裡折騰!看老天爺饒不饒得了你!”婆子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拽住了一個丫頭的耳朵,用力的擰了一下。
丫鬟吃痛,痛呼出聲。
婆子甩手一巴掌扇在了丫鬟的臉上:“你個黑心爛肺的,還好意思開口說情,看不讓老天爺活生生收了你去!”
那婆子越罵越不像話,蘋果在裡面聽見聲音出來,迎頭正好看見老夫人和顧夕謹,連忙屈膝行禮:“老夫人安,夫人安。”
“翠彤怎麼了?可是還好?”顧夕謹見是蘋果,連忙問道。
“偏就是一個慣會貓哭老鼠的!卻不知道心中笑得怎麼開心呢!”婆子的聲音,再一次從身後響了起來。
顧夕謹的臉倏的就陰冷了下來,她不計較,並不代表她軟弱可欺:“這算是哪門子的規矩?主子在這裡說話,婆子可以隨便插嘴的?或者說,這梨香院什麼時候起,已經不屬於安南侯府了?”
“夫人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也是因着我家夫人出了事,她心中難受,纔會如此,夫人就饒了她這一次吧。”蘋果一邊說着,一邊緊走幾步,伸手捂住了婆子的嘴,“我的好奶奶,你就少說一句吧,夫人還躺在牀上生死不知呢,你就在這裡興風作浪,若是惹出什麼事情來,我倒要看看,到時候誰替你出頭!”
婆子聽了蘋果的話,惡狠狠的瞪了顧夕謹一眼,倒也不再說話了。
“孩子怎麼樣了?”自從進院子之後,一直沒有說話的老夫人,終於開口了。
蘋果見婆子黑着臉不說話了,這才轉身走到老夫人面前:“正在等大夫過來,原先預備的穩婆說,夫人落紅太多,胎兒怕是不穩。”
“裡面血腥味重,母親就在外面坐着,媳婦進去看看。”顧夕謹說着,給燕兒使了一個眼色,燕兒連忙上前,攙住了老夫人,“老夫人不要急,新夫人是個有福氣的,一定能逢凶化吉的,你還是要保重身子要緊。”
“好生照看老夫人。”顧夕謹叮囑了一句,伸手抓住了門簾,正要往裡面走,卻見蘋果緊走兩步,攔住了顧夕謹:“夫人且慢。”
顧夕謹抓住門簾的手一頓,擡起頭,冷冷的看着蘋果。
蘋果被顧夕謹看的心中發冷,不知怎麼的,這氣勢就矮了一截:“裡面全都是血腥氣,夫人是個金貴的人兒,奴婢怕夫人受不了。”
顧夕謹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冷笑來:“怕不是因爲血腥味重,而是你防着我,給你家夫人動手腳吧?”
蘋果被顧夕謹說中了心中所想,臉上頓時尷尬起來,正想着要怎麼解釋,就看見知畫從外面急急的進來:“夫人,高先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