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的官家,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看上去俊秀飄逸,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學者,講話的時候,十分溫和。
大胤的皇后,據太監說,皇后是大胤官家髮妻,那麼推算起來,也應該有四十左右了,可是看上去卻只有三十左右,想來是保養得宜的原因。
顧夕謹跟在獨孤傲天的身後行了禮,然後在一邊坐了。
官家和皇后都十分的慈祥,就像是家中的長者對待世家的子侄一般。
顧夕謹因着是第一次見皇帝和皇后,終究是十分的拘謹。
可是獨孤傲天卻十分的閒適,就如在自己家裡一般,與官家,皇后說着家長裡短,最後說道了爲什麼今日會提前進宮。
顧夕謹在獨孤傲天把這個話題引出來的時候,心就“咯噔”的跳了一下,他這是想要做什麼?!
在獨孤傲天狀似無意的說道武安侯府門前車水馬龍的裝況的時候,忍不住讚歎了一聲:“這武安侯端的好本事,不過是嫁一個女兒而已,竟然能讓大半個朝廷的官員全都去送嫁,這人緣,真的好得不得了!官家,這以後大胤萬一若是有什麼事情,官家只管吩咐武安侯就是了!只要他登高一呼,必然從者甚衆啊!”
獨孤傲天的最後幾句話,顯然是有些誅心了。
果然,顧夕謹瞧見官家原本雲淡風輕的臉上,飛快閃過一絲厲色。
皇后和官家是多年的夫妻,官家的情緒波動,自然瞞不過皇后的眼睛,她忙開口,岔開了話題:“仁安郡主,你閨名夕謹是不是?”
顧夕謹連忙恭聲答應:“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女閨名就是夕謹兩個字。”
皇后笑道:“夕謹這個名字,聽起來俗氣,可是細細的品味去,卻又十分的高雅。”皇后說着,還吟了一句詩用來證明。
說實話,皇后吟的這句詩,顧夕謹並沒有聽明白,雖然她在古代生活了這麼多年,但是對於詩詞歌賦啥的,依舊是連半吊子都不能算。
對於皇后對這個俗中又俗的“夕謹”兩個字,竟然能引證據典的說出這麼一大堆,心中不由得佩服到了極點!
這就是僞文藝和文學大師的本質區別!
“聽了皇后娘娘的話,臣女突然覺得自己高尚了許多。”這一句話,顧夕謹是由衷的,出自內心的!
皇后一聽,忍不住就笑了,轉身對着官家道:“臣妾和夕謹倒是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官家點點頭,扭頭和藹的看着顧夕謹問道:“既然皇后和你說得來,你就有空常進宮來,陪皇后說說話。皇后在宮中,卻十分孤寂,難得有一個講的來的。”
獨孤傲天不等顧夕謹開口,便搶着道:“承蒙皇后青眼有加,我表妹理該時常進宮侍奉,只是我已經傳書給父皇,明兒個出發回大乾去,倒是要讓皇后娘娘失望了。”
皇后聽獨孤傲天這麼一說,頓時一臉的失望,把手上的鐲子摘了下來:“這個是哀家平日裡常戴的,最是養人,就給了你留個念想,以後若是有機會來大胤玩的時候,記得進宮陪我說說話。”
顧夕謹連忙起身,走過去伸手接了,又行禮謝了。
獨孤傲天不等顧夕謹坐下,也跟着站了起來:“陛下,明兒個臣就帶着表妹回大乾了,臣先跟陛下辭行了。和陛下商議定的事情,等臣回到大乾,就動手實行。”
官家笑着道:“那就辛苦卿家了,到了大乾,替朕向你父皇問好。”
獨孤傲天點頭應了,又向着皇后辭行,官家和皇后自然又重重的賞賜了一番,才讓內侍送兩人出宮。
出了宮,獨孤傲天笑道:“表妹,這時辰已經不早,不如我們去天香樓用飯,你意下如何?”
顧夕謹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她到這個時代這麼多年,還沒有這麼正式的去酒樓用過飯呢!
天香樓,在大胤京畿的所有酒樓中,據說是排在第一位的。
馬車在天香樓剛剛停下,早就有小二笑着上前,拉住了獨孤傲天的馬繮。顧夕謹在車內聽着,那小二似乎和獨孤傲天十分的熟悉,想來這個獨孤傲天應該是這麼的常客纔是。
顧夕謹下車,跟在獨孤傲天的身後進了酒樓,小二引着他們朝着二樓的雅間而去。
雅間在二樓走廊的盡頭,顧夕謹推開門進去,卻看見是一邊臨江,另一邊臨着街,根本就是一個鬧中取靜的房間。
“表妹,你先進去坐着,我去處看看。”獨孤傲天說着,轉身離開了。
顧夕謹倒也沒有喊住他,自顧自的進了房間,房間裡的侍女,連忙迎了上來:“姑娘,請裡面坐。”
顧夕謹點了點頭,找了一個臨街窗邊的位置了坐了,低頭看着窗下,人羣來來往往,熱鬧非凡的情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感慨。
原本她也應該這些匆匆忙忙人羣中的一個,可是現在卻能悠閒的看着這些爲生活而奔波的人,這人生的境遇,真的是十分的奇妙。
要想幾個月前,她還在爲穩住安南侯太太的位置咬緊牙關努力着,對於獨孤傲天對她說得一切,嗤之以鼻,可是幾個月之後,她卻已經離開了安南侯府,要跟着獨孤傲天回大乾去,進入一個全新的生活環境,果然這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手安排着每一個人的人生境遇。
“姑娘,這些全都是我們天香樓的招牌點心,姑娘嚐嚐,若是姑娘喜歡,奴婢讓人給姑娘打包送到姑娘府裡去。”天香樓的侍女,從托盤中拿了幾碟點心出來,每個碟子燒製的十分精緻,上面放着一塊或者兩塊小點心,那或濃郁,或清新的味道,讓顧夕謹不禁食指大動。
知竹和知畫在一邊看着,也忍不住用力的嚥了一口口水。
“過來,一起坐下。”顧夕謹笑着招呼兩人,“這裡就我們三個,哪裡還有這麼多的講究。”
知竹和知畫也並不和顧夕謹客氣,兩人在顧夕謹的兩邊坐了,伸手就拿了一塊早就看好的點心,往嘴裡塞。
知竹是個細巧的,慢慢的品嚐着,而知畫卻是個麻利的,這麼小的點心,哪裡耐煩一口一口的咬,拿起一塊就塞進了嘴裡,想不到塞的有些急了,竟然嗆住了,用力的咳嗽起來,招得知竹狠狠的恥笑了一頓。
怎奈知畫已經被知竹嘲笑慣了,倒也不生氣,擡起眼睛看了知竹一眼,自顧自的吃着,還不住的指點着哪些好吃。
顧夕謹倒也不吝嗇,吩咐侍女把知畫指點過的,全都包了一份備着,待會兒離開的時候,帶了回去。
這些點心實在是太過甜膩,顧夕謹兩輩子,都不怎麼喜歡甜食。
顧夕謹吃了幾塊,就沒了興趣,扭頭朝着外面看去,卻也發現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羣,正朝着江邊涌去。
“那邊可是發生事情了?”顧夕謹伸手指着江邊,問侍女。
“奴婢並不是很清楚,若是姑娘想要知道,奴婢這就讓人去打聽。”侍女恭敬的回答。
“快去,快去,打聽的仔細一些,回頭定然會有賞錢的。”知畫是個喜歡熱鬧的,現在發現有熱鬧可以瞧,哪裡肯放棄。
侍女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很快的,小二跟着侍女進來:“姑娘,奴才剛在就在江邊,目睹了事情的發生過程。”
“江邊發生什麼事情了?”
“原是一個小丫頭,跪在街邊自賣自身,那個小姑娘長得國色天香,那眼波兒輕輕一轉,真的可以把人的魂兒都吸了去!”小二用力的嚥了一口口水,那眼中的慾望,怎麼也遮掩不住,“姑娘,你是沒有看見,真真的是一個尤物兒,禍國殃民的那種!”
顧夕謹頓時滿頭黑線,她實在是想象不出來,一個活不下去,要靠賣身過日子的小女孩,能漂亮到什麼程度。
小二見滿屋子的丫鬟,全都是一種極度鄙視的目光瞅着他,不由得頭皮一陣發緊,不敢在胡言亂語,繼續說下去:“那個小姑娘跪在江邊,原本倒也沒有什麼事情,可是沒想到一匹馬突然瘋了一般的竄出來,差點踩到那個小姑娘,眼看着小姑娘就要被這匹馬踩成肉泥,這時候,突然橫地裡出一個人來,一把抱住小姑娘躲到了一邊,馬兒一個收腳不住,衝進了江裡。馬上的人幸虧跳得快,這纔沒有掉進江裡,成爲一隻落湯雞。”
“那然後呢?小姑娘有沒有事?那個縱馬行兇的人呢?”知竹一臉緊張的看着小二,這同情弱者,是自古以來的顛簸不破的真理!
“小姑娘倒是沒事,但是被人這麼一抱,原本垂下來遮住臉蛋的頭髮,被撩了起來,那絕世的容顏就落在了別人的眼中,那個從馬上掉下來的人,頓時看的直了眼,突然衝上去,一把拽住了小姑娘的手臂:“讓小姑娘陪他馬,若是不陪,他就要拉着小姑娘回府去了,讓小姑娘給他做暖牀丫頭還債。”
“簡直就是無法無天!”知畫恨得咬牙,“這種人,原該天打雷劈纔是!”
“姑娘,那個小姑娘好可憐,不如姑娘救救她吧。”知竹聽了,也頓生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