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卿滿意的瞧着萬嬤嬤:“我身邊幸好有嬤嬤在,否則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回娘娘的話,太醫來了,是不是現在就讓太醫進殿?”宮女進來稟報。
“讓他進來。”萬嬤嬤扶着納蘭容卿坐起來,斜倚在靠枕上,扭頭吩咐宮女。
宮女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很快就帶着太醫進來。
太醫剛一進殿,就要跪下行禮,卻被納蘭容卿攔住了,聲音虛弱的開口:“快起來吧,不必多禮了。”
“是。”太醫恭恭敬敬的作了一個揖,這才起身,走到牀邊,拿出脈枕來放在牀沿上。
納蘭容卿把手放在了脈枕上,太醫伸出兩隻手指,按在納蘭容卿的脈息上,仔仔細細的查探了一下,這才恭聲問道:“娘娘剛纔可是跌倒了?”
不等納蘭容卿開口說話,小丫頭就詳詳細細的把事情的經過來歷說了一遍:“剛纔娘娘昏的人事不知,快要把奴婢嚇死了。”
“娘娘乃是勞心過度,這幾日要好生靜養,不能在操心瑣事的事情。”太醫是一直給納蘭容卿看診的,瞧着納蘭容卿的這個模樣,他自然清楚了納蘭容卿裝病的目的,當即一臉嚴肅的開口,“待臣給娘娘開幾劑安神的藥,娘娘用了就會有起色的。”太醫說話很是小心,字字句句,步步爲營。
“可是這宮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哪裡能離得開娘娘……”萬嬤嬤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可是娘娘的身子又……,那該如何是好……”
“嬤嬤此話差矣,娘娘的身子纔是金枝玉葉,怎麼經得起折騰?”太醫極爲不贊同的瞪了萬嬤嬤一眼,轉身朝着納蘭容卿行禮,”娘娘如是想要鳳體痊癒,這宮裡的事情還是要少操心纔是。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娘娘還是要好生養着,否則若是落下病根,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嬤嬤,太醫說的是,這宮裡的事情,你明兒個去求太后娘娘,請太后娘娘幫着我看管十天半個月的,……”納蘭容卿才說了這麼幾句話,就已經喘成了一團。
太醫雖然心中知道納蘭容卿沒事,可是臉上滿滿的全都是擔憂:“娘娘放心,臣一定拿出渾身的解數來,治癒娘娘的鳳體。”
納蘭容卿擰了擰眉,掃了太醫一眼:“我的病體,你我心知,這幾日你就在坤寧宮當值吧。”
“是,是……”聽話聽音,太醫自然清楚,他這是表演的有些過了,皇后娘娘有些不耐煩了,忙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轉身去寫了醫案,雙手遞給了萬嬤嬤,這才小步退了出去。
納蘭容卿看着太醫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這才擡起頭:“去見太后的時候,把醫案也帶上。”納蘭容卿冷笑了一聲,“那個老女人可是恨不得我即刻就死了,你不防說得厲害一些,也好讓她開心一些。”
萬嬤嬤看着納蘭容卿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奈:“娘娘,太后娘娘好歹也是納蘭家的人,她不會瞧着納蘭家……”
“你錯了。”納蘭容卿斷然截斷了萬嬤嬤的話,“她所代表的納蘭家只是她自己的納蘭家,而現在的納蘭家主是哥哥,她可是恨不得哥哥現在立刻就死了,哪裡會顧及一點半點!”
“誒……”萬嬤嬤黯然嘆了一口氣,“自家人何必爲難自己家人,若是納蘭家真的……,太后娘娘又有何好處?”
“呵呵……”納蘭容卿嘴角的冷意更甚,“她已經是萬人之上的人了,便是納蘭家今兒個就垮了,皇上礙於孝道也不會爲難她什麼,反而會越發的尊崇她的地位,她又有何損失?”
“……”萬嬤嬤猛地抿緊了嘴角,心中暗自嘆了一聲,把宮冊拿了出來,又帶了醫案,跟納蘭容卿告辭之後,去了壽康宮。
霎時間,偌大的正殿空蕩蕩的只剩下納蘭容卿一個人躺在牀上,一陣風從微開的門縫中鑽了進來,撩起紗幔,輕輕的搖晃着,晃的納蘭容卿神情恍惚起來。
哥哥今兒個解毒,想來現在已經開始了,只是不知道……這解毒的過程是不是順利……
納蘭容卿不由得再一次雙手合十,虔誠禱告:“求菩薩保佑,哥哥一切順利……”只有納蘭榮臻一切順利,天兒才能一切順利,平安歸來。
顧夕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月上柳梢的時分了,努力的睜開眼睛,看見那皎潔的月光從窗戶縫裡鑽進來,稀疏而斑駁的灑在地上,滿地散碎的銀光。
“這是哪裡?”看着陌生的屋頂,陌生的牀鋪,陌生的擺設,陌生的屋子,顧夕謹有着一時間的茫然,輕輕的嘀咕了一聲。
顧夕謹輕輕的搖了搖昏沉沉的腦袋,認真的集中精神,目光把這間屋子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這目光終於落在了掛在牆上的幾顆不認識的草上面,這才猛地回過神來,她只記得進裡這間屋子,那人和她喝了一碗墨黑的湯藥,那人稱這碗湯藥是麻沸散,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麻沸散……”顧夕謹輕輕重複了一遍,眉梢猛地一挑,她昏過去,又醒過來,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頭血”……,是不是已經被人取出來了,那麼就是說,她這個藥引子的作用終於完成了?
想不到她竟然在這個落後的時代,經歷了那種手術之後,還能安然醒過來,那是不是說明,穿越的人,連老天爺都給她開金手指?!
顧夕謹靜靜的躺在牀上,輕輕的動了動手腳,發現行動自如,又細細體察了一番身上,卻發現身上沒有任何的不適……
怎麼也不像是動了大手術的情形,難道說……
顧夕謹猛地想到一個可能性,頓時呆住了。
就在顧夕謹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極輕微的哭泣聲,這聲音傳到顧夕謹的耳中,顧夕謹猛地一驚:“知畫……”
顧夕謹的這一聲喊,雖然聲音輕的只有自己聽見,但是一直守候在門外的知畫還是聽見了這聲喊,站在門口,着急的開口問道:“姑娘,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你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知畫!”顧夕謹的情緒霎時就激動起來,生死相隔之後,再一次重逢,那興奮和激動,卻是怎麼也控制不住的。
“姑娘,姑娘!你,你怎麼樣?”知畫在門外的聲音漸漸高揚起來,“姑娘,我進不去,你……”
“那我出去找你。”顧夕謹說完,伸手撩開蓋在身上的被褥,翻身就坐了起來,“知畫,我……”
顧夕謹突然意識到不對,她怎麼能這麼利落翻身坐起來,身上連一絲兒的疼痛都找不到……
不疼……
能隨意動作……
她身體的反應,不論從哪一方面說,都不像是動過手術的……
她還深深的記得,她還沒有穿越過來之前,曾經有一次闌尾炎發作,動過手術,即便是闌尾炎這種小手術,麻醉藥失效之後,她也曾經痛的死去活來的,可是今天卻……
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這是顧夕謹剛剛得出的結論,她被取了心頭血之後,她的身體,沒有絲毫的感覺……
這不科學!
這真的不科學!
除非……
顧夕謹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可是轉念一想,她又搖搖頭否決了!
這納蘭榮臻可是還等着她的心頭血救命呢,她想不出任何半途而廢的理由!
在這種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她顧夕謹區區的性命,能比得上納蘭榮臻的性命?!
顧夕謹在屋內翻來覆去的想理由,可是屋外知畫卻已經等不住了。
顧夕謹說了兩句話之後,就再沒有了生息,知畫在門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膽戰心驚,腦中不斷的想象着顧夕謹渾身是血,在牀上苟延殘喘的模樣,那手兒,腳兒就不住的哆嗦起來。
擡起手來,想要拍門,可是一想到那個淡然卻兇惡的聲音,知畫又遲疑起來,但是一想到顧夕謹的慘狀,這手就要拍下去……
知畫正在拍與不拍門之間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面打開。
知畫頓時大喜過望,也不管出來的是誰,猛地伸手一推來人,可就是手在即將碰到來人的那一霎間,卻猛地僵住了。
“姑,姑,姑娘,你,你,你怎就出來了?”知畫目瞪口呆,那模樣已經呆傻到了極點,不敢相信的顧夕謹,“你,你是自己走出來的?”
知畫的模樣好笑到了極點,顧夕謹也沒有忍着,看着知畫“噗哧”一聲笑了:“我不走出來,難不成要爬出來?”
“不,我,我不是這麼意思,只是,只是這不對啊!”知畫一臉的迷茫,“姑娘,你不是被取了心頭血,這取了心頭血還能,還能……”
“是呀,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我是一點事情都沒有,渾身上下並沒有一點兒不適。”顧夕謹笑着解釋了一句。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一定是菩薩顯靈了!”知畫突然雙手合十朝着南方恭恭敬敬的彎腰行了三個禮,行完禮,猛地挺直的腰身,一伸手就拽住了顧夕謹的手,“姑娘,我們快走,我們快去給菩薩上一炷香,多謝菩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