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若帶着紫蘭出了屋子,紫蘭一路扯着樹葉,眼睛裡火苗亂竄,太欺負人了,太欺負人了,老太太真該將她們母女兩個送去守家廟纔是,否則不定哪天就被她們兩個活活給氣死了。
辛若見了忍不住搖頭,“那些樹葉又沒招惹你,何苦跟它們過不去,好了,彆氣了。
她們不過口頭上佔了點便宜,我們又沒缺少點什麼不是,還能掙不少銀子呢,回頭多買些好吃的回來補補身子。”
紫蘭一想,也對,她們肯定氣的更兇一些,一個大白熊她和墨蘭合作兩三個時辰也就做好了,非得好好的晾上她們幾天不可,讓你囂張讓你跋扈去。
哼,什麼時候能買到還得看她家姑娘的心情,氣極了,我讓你一輩子也買不到去。
這般想着,紫蘭也不氣了,樂呵呵的跟在辛若身後,賞起了花,“姑娘前兒個還想賞梅,奴婢聽說以前的梅苑有不少早梅呢,這會子應該開了,要不去走走散散心?”
辛若點了點頭,笑道:“那你去拿了籃子和剪刀來,我們剪一籃子梅花回去。”
紫蘭點頭,猜測可能又是要做什麼好東西了,撒開腳丫子便跑起來,辛若一路漫步往前走,不一會兒,紫蘭便拿了東西來。
梅苑裡,一個抹了一臉白粉,身材十分富態的中年婆子,正一手拿着碗飯,一手推搡着一個小女孩,嘴裡還不住地喝罵着,皺巴巴的臉一顫一抖的都掉粉,臉色刻薄。
只聽她道,“唉呦,我說五姑娘啊,小祖宗啊,你何時也讓奶孃我省省心吧,這院子僻靜沒人願意來,也就奶孃心腸好,願意來伺候你。
可你也太不聽話了,太不知道感恩圖報了,三天兩頭的鬧,奶孃都被你吵的頭疼了,你看看你身上這穿的戴的,比其他姑娘一點不差。
不就是飯裡吃出粒砂子,也沒磕着牙閃着舌頭,就做出這個樣兒來,還把吃進口的飯菜吐了出來,還和老孃發脾氣,三天沒打你,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主子了。”
小女孩只有六七歲的樣子,一張小臉瘦瘦的,毫無光澤,小身板被婆子的大手推搡的踉踉蹌蹌。
那女人罵的口水四濺,好多噴到小孩的臉上,小孩卻不敢躲,唯唯諾諾的低着頭,頭髮也未梳理,亂糟糟的,活像個要飯的乞丐。
婆子把米飯連帶着碗直接扔倒在地上,另一隻肥手在小孩的脊背上狠狠的拍了幾下。
她手勁不小,就是隔着不小的一段距離,仍能聽到小孩的背被打的通通作響聲,那小身板似乎都要被拍斷了。
小孩子經受不住,被打的向前一撲,直挺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瘦巴巴的臉直撲在那米飯上。
又被婆子一手撈起來,狠狠地用力拍着,“五姑娘,小心點看着路,看看你鬧得,這一碗好白米飯在地上,要是上面知道了,是要打板子掌手心的。
聽奶孃的話,你好好把這飯吃了,奶孃就不告訴去,這碗我也替
你遮着,奶孃是爲你好,有什麼能比米飯更養人的。
你瞧你這身板瘦的,連掃把都拿不住,奶孃不希望你變成個沒用的廢物。”
那婆子說着,就強按那小孩在地上,逼她去吃地上的飯,小孩梗着脖子,不肯就範,嘴角緊緊的抿着,略顯空洞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臉色遠遠的瞧着就知道營養不良。
“住手!”辛若站在月型拱門處,沉戾着聲音叫那婆子住手。
紫蘭已經氣的快忍不住要上去揍這個欺主的惡奴,簡直比劉媽媽還要可惡,且不說五姑娘還是她主子,就是尋常孩子,她也不該這麼待她啊!
婆子一愣,手鬆了一下,等看清楚說話的是誰,也不給辛若行禮,反而大咧咧地叉着圓滾的腰身。
撇了撇嘴,一臉不屑的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咱們三姑娘來了,這怕還是三姑娘頭一遭來這兒竄門吧,怎麼空着手就來了。
院子破敗了,也沒什麼好招待姑娘的,姑娘自便,老奴還要去廚房給五姑娘重新準備飯菜。”
說完,叉腰立在那裡,似乎在等辛若識相點,自己走,免得她拿掃把轟。
早多少年前就對三姑娘幹過這事了,沒想到還能再有機會,只是她定下了福寧王府的親,她也不能太不給面子了,今兒算她倒黴撞上她心情不好。
這婆子的態度和語氣,根本就沒把辛若當成主子看待,辛若並不意外,走過去將趴在地上的辛優扶起來,拿帕子擦掉她臉上沾到的米粒和淚水。
辛若看着她臉上被瓷片割出來的血痕,心底的火氣又旺了幾分。
一旁的紫蘭見她如此倨傲的態度,氣的牙癢癢,正要開口呵斥,就聽到辛若道:“紫蘭,將五姑娘抱着,我們走。”
那婆子冷笑了一聲,阻攔道,“三姑娘這是要告訴誰去?那就快去,看大夫人是信你,還是信我,你識相點走開。
不然我連你一起教訓了,保不準大夫人還誇我忠心,給我賞錢,你這又是何必呢?還是早些走吧,你就當什麼也沒瞧見。”
婆子有恃無恐,很顯然人家上面有人,這府裡有誰還記得有個五姑娘,這院子統共也就一主子一奶孃外帶一個幹粗活的小丫頭,辛若是這一年來梅苑的第一個主子級人物。
辛若幫着紫蘭抱好辛優,聽着婆子的話,笑哼道:“嬤嬤勞苦功高,盡心盡力的伺候着五姑娘,深得大夫人賞識,是該得賞。
讓你守在這裡,確實委屈你了,母親知道了,肯定會給你重新換個主子的。”
婆子聽着辛若的話,心裡一陣得意,連帶看辛若的眼色都溫和了些:“還是三姑娘懂得老奴的辛苦,只是這五姑娘不懂事,老奴年歲又大了些,沒少吃苦。”
“嬤嬤辛苦了,五妹妹年紀也不小了,母親要送她去繡坊學習刺繡,我就不耽擱嬤嬤了,這就帶她過去,母親看着五妹妹的乖巧懂事,定會賞賜嬤嬤的,”
說着,饒過一臉喜色的婆子就出了院門。
紫蘭臨走前狠狠的剜了那趾高氣昂的婆子一眼,今兒撞上三姑娘活該你死期到了。
三姑娘素來心軟,但對這等刁奴也不會姑息的,更何況現在是三姑娘當家作主,你這婆子還敢如此說話,簡直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那婆子不是不知道辛若幫着管家,可也只是幫,在她心裡幫就跟一個擺設一樣,大夫人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讓她安穩的管家掌中饋。
她三姑娘不就是大夫人手裡捏着的一軟柿子,由着他拿捏,更何況梅苑素來無人問津,多少年來梅苑就是她的天下。
她纔是梅苑的主子,誰來也得給她三分臉面,辛若一來便呵斥她,她心裡能沒有三分傲氣。
辛若跟紫蘭帶着辛優就去了春暉院,老太太見辛若帶着個髒兮兮的女孩進來,着實詫異了一回,她也知道不可能是個乞丐,可是女孩是誰?
辛若叫紫蘭將辛優放下來,辛優縮着身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老太太見了就皺了眉頭,就聽辛若道:“五妹妹別怕,有什麼話就直說,祖母會幫你做主的。”
老太太當即大吃一驚,手裡端着的茶盞輕晃溢出些茶水到她手上,老太太渾然沒察覺,這就是她那個身子骨差,常年在院子裡養病的五孫女。
怎麼會是這麼一副模樣,就聽辛若繼續拍着她瘦小的肩膀道:“別怕,祖母不是壞人,有什麼委屈祖母會幫你的,奶孃是如何對你的,你老實跟祖母說,以後都不回去了。”
辛優這才哭道:“她欺負我,不給我飯吃,還打我,逼我掃院子,給她洗衣服,還要我幫她洗腳……”
老太太每聽一句,臉色就沉上一份,不等辛優說完,當即就拍着桌子,咬了咬喝道,“她奶孃是誰,去把她帶來,看我今兒不活颳了她。”
王媽媽膽顫心驚的領命下去了,老太太今兒可是真生氣了,當即叫了兩個婆子去將辛優的奶孃帶了來,又重新給老太太倒了杯茶,“您先消消氣,奴婢帶五姑娘下去洗洗。”
老太太瞥了一眼辛優,冷哼了一聲,“不用,去將大夫人喊來,養了許久的病,她身子也該好了。”
大夫人和辛柔被喊來,正奇怪着呢,見辛若懷裡有個髒兮兮的小女孩。
辛柔當即哼了鼻子譏諷道:“四妹妹真是心善啊,在外面幫了乞丐不算,還將個小乞丐給領了回來,也不先洗乾淨了就帶來污老太太的眼,你可真是孝順啊。”
老太太聽了覺得異常的刺耳,一口一個乞丐,那元家算什麼,她自個兒又是什麼。
辛若聽了也譏諷道:“是啊,我今兒倒要恭喜四妹妹成了乞丐姐姐了,四妹妹怕是沒見過吧,這是咱五妹妹呢。”
辛柔的嘴當即張的像是嚥了個雞蛋吞不下去,這小乞丐是辛優?
大夫人也驚了一跳,又擡眼去看老太太的眼色,當即有不好的預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