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琅掙扎了一整夜,沒有想好要不要聽傅問漁的意見,裁軍三十萬以救祈國百姓,然後蕭鳳來來了。
蕭鳳來交出一塊虎符,祈國的大軍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握在蕭鳳來手裡的,她交出的這塊虎符,正好可以號令大軍三十萬。
“這是一羣廢物,就算上了戰場也羸了,留着他們我看着就來氣,所以準備把他們趕回老家。”蕭鳳來依舊妖媚的眉目,也始終笑得肆意的模樣,對溫琅漫不經心地說道。
說溫琅毫感觸是不可能的,當初蕭鳳來在墓室裡爲了救自己,向水南天下跪的那一刻,溫琅就受到過震動,他雖然永遠也不可以愛上蕭鳳來,可是這樣一個女人,這樣高傲的一個女人,爲了自己向她最憎恨的人下跪,除非心似玄鐵,否則沒有人會無動於衷。
現在她又拿出三十萬大軍主動遣散,大概是知道了傅問漁之前的主意,她怕自己下不了決定,她來幫自己做出了決定。
“爲什麼這麼做?”溫琅問着依然扭在他自己懷裡的蕭鳳來,她身子真軟,軟得跟沒有骨頭似的,纏在懷裡像是抱着一條美人蛇。
蕭鳳來勾着溫琅的脖子媚聲道:“我討厭他們,就把他們趕走,需要理由嗎?”
“是不是傅問漁跟你說了什麼?”溫琅並不看蕭鳳來,只是靜靜地問道。
“她能跟我說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頭髮女人,不過是我自己想讓你開心一些,我對祈國百姓的死活可沒什麼興趣,我就對你開不開心有興趣。”
大概還是在惱火傅問漁之前面對自己時絲毫不懼的樣子,倒是搞得她自己有些沉不住氣失了風度了,蕭鳳來便要用白頭髮女人這樣的詞來貶低一下她撒撒惡氣。
至於傅問漁說的用三十萬大軍的軍晌去救祈國百姓,這種事的確對蕭鳳來沒有任何可以值得側目的地方,她可懶得在乎祈國的死活,祈國百姓的死活,今日就算餘陵附近那幾百萬全都餓死了,她也懶得多年一眼。
世間凡人在她眼中或許不是螻蟻,但卻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反正,這世間凡人也不見得有多喜歡她。
而她願意交出三十萬大軍的主要原因,除了她自己想讓溫琅高興之外,還有傅問漁那句,我不是凡人,我是異人,我一定要殺了水南天。
大概水南天是傅問漁這一生,這三世,最想殺死的人了。
而這與蕭鳳來在心中一直壓抑的想法不謀而合,她願意給傅問漁一點方便,就像是作投資一樣,看看她最後是否真的能做得到,而這三十萬大軍,就是她的投入。
連蕭鳳來都主動交了兵權三十萬,溫琅再也沒有拖拉不行此事的理由,於是次日早朝,他着令毛毛將這三十大軍即刻遣散,再另派十萬大軍維護軍中秩序,免得有些不滿的人鬧事。
同時,這些駐軍的軍晌糧食,也讓毛毛派些可靠的人親自押送去餘陵,好在遣散大軍的駐地
離餘陵不遠,雪路不好走,但走個三五日也就到了。
“皇上,臣以爲是否可以先行派一些人去將道路清理出來,免得糧食到了路口卻走不了,再去清路就太過浪費時間了。”欒二千大人這兩天極活躍,平時早朝話不多的他,這幾天幾乎一天四五六個摺子,七八九回臣以爲。
他是真的急,餘陵那邊這麼多天過去了一直沒個動響,誰也不知道那裡面到底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現在那邊除了糧食棉衣還缺什麼,裡面的消息傳不出來,外面的人誰願意進去啊?
那地方簡直快要被隔絕開了,這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一個雪災重地被隔離開,沒有任何支援,二千大人他不敢想象那些災民的絕望。
好在這要過去了,皇帝總算是開了竅,再多大軍有什麼用,連自己百姓都照顧不好?
毛毛許是爲了將功抵過,主動要求全權指揮這次救災的事,這讓欒二千有些不快活,毛毛打仗還行,這種救災的細心活兒,他哪兒成?
可是毛毛很堅持,而且去救災的人也多是他的兵,欒二千不好再多作阻止。
“你爲啥要去啊?你搶這點功你幹啥啊!”下朝好,欒二千一把拉住毛毛。
“我是餘陵人。”
欒二千便什麼也不說了,只拱手:“一路順風。”
毛毛不理他,他有很多事要安排要準備,遣散三十萬大軍不是一件小事,他們還必須快速做完,這裡面隨便出一個亂子就是一場兵禍,雖然不懼,可是這種關頭上出這種事難免耽誤救災的進度。
事情總那麼些不如意的地方。
毛毛行動很快,保家衛國的將士們在暫時國無危險的情況下,先來保一保家,於是積雪的道路清理得很快,雖然崎嶇但好說打通了前往餘陵五城的路,城中情景慘不忍睹,到處都是餓死凍死的人,積雪厚得快要到人脖子處,這地方又偏西北,天氣本就嚴寒,這場延綿數月的大雪一來,更是冷得刺骨。
後面的糧食也跟着上來,大鍋熬着米粥,毛毛還安排了不少大夫來這裡替他們看病治凍傷。
這一切都挺好。
但是不見了兩萬石大米這種事,還是足以讓毛大人氣得要殺人的。
毛毛是一個很認真的人,每次從軍中運過來的糧食到底是多少他都有本本記着,可是某天這糧食就對不上了,跟他記錄的有出入,出入極大,兩萬石大米!那可以救多少人啊!
可是毛毛太忙,他沒有時間去查這個事,便交給了欒二千。
欒二千查這些事是好手,輕輕鬆鬆便找到是哪位不開天眼地在作死,可是欒二千也很煩惱,這個人還真個動不得。
私扣了這兩萬石大米的人是蕭鳳來的人,還是她挺相信的一位大將,你說蕭鳳來肯給出三十萬軍由着咱們遣散就已很了不起了,這會兒再去把她的將給斬了,她能不跟你拼命?
所以欒
二千隻能在屋子裡一個人氣得跳腳,罵天罵地罵那人祖宗:“這是活命的糧食啊!你個畜生你連這都貪!你下輩子投胎你做不成人啊!”
“這是活命的口糧啊……你們這些王八犢子……”
“餘陵的百姓還等着救啊,你們咋能連這也偷,你們沒聽過盜亦有道嗎你們!”
他罵得都要斷氣了還不停不休,喝了好幾壺茶,嗓子都要冒煙了還在罵。
他是真的要氣死了,別人不知道,要是欒二千知道,這些糧食來得多不容易,傅小姐姑奶奶年前就在準備做這些事了,還要冒着被皇帝震怒的風險,好不容易纔遣散大軍三十萬換些救命的糧食,居然也有人去貪污!這等毫無人性泯滅良知的事做了生兒子是要沒屁眼兒啊!
更何況那餘陵是毛毛大人的故鄉,他不辭辛苦而去,自己卻連這點屁事都沒辦法替他解決了,欒二千心裡越發的難受。
夏夜本是懶得管他,可是他罵了整整兩天不帶停的,真的是讓他快要煩死了,又看他一臉鼻涕一臉淚的樣子,越發覺得這個人怎麼這麼噁心。
她看得噁心又讓他吵得煩,便出門去,第二天晚上,丟了個人頭給還在熟睡的欒二千,欒二千抱着這玩意兒摸了摸,摸到有鼻子有眼還粘糊糊的,一下子驚醒,睜開眼一看,正是那個貪污了兩萬石糧食的將軍。
欒二千罵足三日又笑足三日,成天跟在夏夜屁股後頭轉,只差沒把夏夜當祖宗給供着,夏夜卻根本懶得理他。
這事兒傳到傅問漁耳中,傅問漁扶着額頭“我的天啊”一聲,她知道軍中有人貪污這事,這些事在到哪裡都會有,只要不太過份,傅問漁可以忍一忍,至少忍到正事兒過去了再跟他們秋後算帳,至少這會兒不要出什麼亂子,救災纔是頭等大事。
可是夏夜大概真的是被欒二千煩得夠夠的了,直接把人砍了。
蕭鳳來怕是要氣死了。
“花璇花璇,你趕緊把鳳儀宮裡的宮女全散出去,我估摸着她又要殺人!”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蕭鳳來瘋了一般的笑聲傳遍了整個皇宮,來來回回地蕩在每一個角落,好像第一片琉璃瓦上都有着她笑聲的痕跡。
以前不覺得蕭鳳來這樣笑有多可怕,可是今日一聽,當真是有那麼些可怕的。
這件事總還有些好處,傅問漁借題發揮,死壓住蕭鳳來要出去砍了欒二千腦袋的衝動,讓欒二千在朝上怒斥了一番:“但凡有敢貪賑災糧食之人,莫怪本官心狠手辣,不顧皇上顏面,也要將你們人頭斬落!”他說着還真將那個貪污的將軍人頭扔到了朝堂上。
他說滿口唾沫亂飛,一本正經,滿是正義,一副鐵膽忠心的樣子,看得滿朝文武好生震驚,欒二千也有這般偉岸的時刻?
溫琅坐在龍椅上喝着茶兒眯着眼兒,桌子底下他還晃着腿兒,嘖嘖,這祈國的官怎麼都學得跟傅問漁一樣不要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