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立刻就笑了,杜心月也窘紅着臉輕輕咳嗽了一聲,心道在座的各位千金誰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瀾郡主的舞蹈雖然豔壓羣芳卻也未必就無人能比肩,倒是季莨萋博採衆長,心思奇巧,比瀾郡主更勝一籌,但她口中卻也隨和的附聲道:“我總得支持一下我的好姐妹吧。”
長公主勾起脣角,道:“不用那麼早下定論,請男賓也過來吧。”
就在這熱鬧間,司凌風已經行至季莨萋身前,他手持牡丹,清朗聲音道:“送給季五小姐。”
衆人擊掌起鬨,高聲大笑。靈竹繼續悄悄和秋染咬耳朵:“人家送的都是桃花,他從哪裡弄來的牡丹?”
“……如果我沒看錯,這是三皇子兩天前送給我的極品牡丹吧。”長公主突然淡淡說道。
衆人:“……”
司凌風立刻咳了一聲,笑笑道:“表姐不要着急,改天再賠給你一盆就是了。”
長公主哼了一聲,司凌風又是一陣討好。
此時,司清弦也已經走到瀾郡主面前,投下了一朵桃花,轉頭又對季莨萋道,“季五小姐不用管代王世子,他就是喜歡胡言亂語,你放心,我會督促他去看大夫的。”
“喂喂喂,司清弦,你拐着彎罵誰有病呢?”司凌風立刻炸毛了。
司清弦斜斜的哼了一聲,不置一詞,轉身就走。
司凌風急忙跟上去,從後面狠狠的捶了他一下,這兩兄弟,雖只是堂兄弟,但關係倒是親厚得很。
季莨萋不由也露出了笑容,這代王世子和成王世子,倒都是妙人。
這時候就看見在席上從頭沉默到尾的明王世子司晝山也走過去,將桃花投給了瀾郡主,投完了竟不直接回去,反而持意走到季莨萋身邊對她說道:“你也很好。”說完就轉身走了,季莨萋微微愣了愣,有些不解。
靈竹又和秋染咬耳朵:“這個人長得這麼俊,爲什麼都冷着一張臉的,好像別人欠他好多錢。”
“小點聲說話!”在旁邊實在聽不下去的小巧猛地踩了靈竹一腳。
靈竹立刻吃痛的捂住嘴,悶悶的不再吭聲。
這時候,司蒼序與司蒼宇也同時走過來,司蒼宇衣衫款款,風度翩翩,看起來十分清雅,一雙黑眸悠然淡漠,他站在瀾郡主和季莨萋的中間看了半天,手裡的桃花左右不定,衆人大笑,長公主道:“五弟,你願意將花給誰就給誰好了。”
司蒼宇笑着點點頭,深邃的目光特地看了季莨萋一眼,這明明很普通的一眼,卻令季莨萋莫名的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這個司蒼宇,她斷定他不回投給自己,這樣裝模作樣的左右搖擺不過是想故意讓她出醜罷了,這人的脾性,她可是清楚得很。
但即便如此,她也是淡然的擡頭,彎着眸子看着司蒼宇,那不沾塵垢的笑容如此清新明媚,旁人幾乎看不出任何不妥,但唯有有人,還是精明的看透了其中的虛僞與疏離。
霍止零微微眯眼,視線在季莨萋的笑臉上焦灼,久久不動。
司蒼斂對着司蒼宇的背影輕哼一下,語氣中不乏輕蔑,司蒼序卻是緘默無言,側首看了兩人一眼,就將自己的花送給了瀾郡主,得來瀾郡主甜蜜的笑臉,他卻覺得這個笑容,如此平凡,如此普通,讓他連回笑的力氣都沒有。
等到司蒼序都離開了,司蒼宇纔像是想通了,他舒了一口氣,像是終於做好了一個重大決定般,舉步走到瀾郡主面前,將話落在了瀾郡主前面的籃子中。
衆人又是一陣竊笑,也不知笑的是司蒼宇的優柔寡斷,還是笑季莨萋終究爭取不到司蒼宇的票。
可不管別人怎麼想,季莨萋只是垂下眼睛,掩住了眼底的輕蔑的笑意,眸子深不見底。
司蒼宇離開了,邵天容上場,一把將桃花插在季莨萋的鬢間,動作行雲流水十分流暢,衆人驚愣後一陣鬨堂大笑。
季莨萋擡起頭,看着這位新上任的兵部尚書,眼中帶着真摯的感謝。這純真的眼神,令素來放蕩不羈的邵天容也跟着笑了起來。
不過下一秒,季莨萋卻將花從鬢邊取下來,放進籃子,淡笑着說,“插在頭上,可能不算分哦。”
這話嬌柔中又帶着幾分嗔怪,令邵天容更是笑得一陣開懷。
等到邵天容離開,杜信煒走了過去,待看到杜信煒的那一刻,季莨萋眼前一亮,方纔他在人影中,旁人太多,她雖知道他來了,但是一直搜尋不到,此刻兩人四目相對,她的心情立刻紛飛,其實到現在,她腦中還回想着她與他在宮門前的告別,他摸着她的頭,如哥哥那般笑得說,“以後,保重。”
爲了她,他拋棄了杜家最尊貴的榮譽,棄甲歸田,保護了全家人的性命,或許早在一開始他就知道了司蒼宇的野心,也知道了即便保皇成功,杜家也不會有好結果,鳥盡弓藏,這個道理身在漩渦中央的錦衣司如何不清?可是他依然決定幫助司蒼宇,這僅僅只是因爲她的一句話。
杜信煒,我季莨萋上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這一世能從來,我會,以我最大的努力,讓你幸福。
季莨萋眼中的激盪只是一瞬間,或許只有一秒,但那短短的一秒還是被幾個一直盯着她不放的男人看到了,然杜信煒也沒錯過。
杜信煒有些詫異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剛纔是他看錯了嗎?爲什麼她看他的眼神那麼奇怪,奇怪得彷彿是多年不見一般,但他記得,他從來沒見過這個少女,季莨萋,這個名字他也只是在妹妹杜心月的口中聽過一次,但也僅僅一次,之後便被他拋諸腦後了。
不過當時杜心月是怎麼說着?對了,她說“哥,你知道季家五小姐嗎?就是最近京中盛傳的那個,季莨萋,季莨萋,她就是我的好姐妹,我覺得你們特別配,要不我給你牽線,讓她做我嫂子得了,要是有這麼個嫂子,我做夢都能笑醒。”
妹妹的一時戲言,他很快就忘記了,可是這時真正的季莨萋站在他面前,他最初只覺得她如此年少,才僅僅十二歲而已,之後又覺得她才華洋溢,當世罕見,可這時見她對自己露出那種眼神,倒讓他尷尬起來,杜心月不會也對她胡言亂語過什麼吧?
如此一想,他素來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然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紅暈,快速的將花投到了她的籃子,他轉身就走,不做半點停留。
隨後是司蒼斂投花,他拿着桃花走到兩人之中,瀾郡主立刻雙目放光,期頤的看着眼前英明神武的男人,季莨萋仍是淡淡的淺笑着,笑容裡沒有半點特殊。確切的來說,除了方纔對待杜信煒的那一瞬失控,她沒對任何人特殊過。
司蒼斂狀似思考的道,“論心思,季五小姐的確驚人,可是瀾兒的舞姿又如此躍人眼球,倒是令我不好決定了。”
瀾郡主聽到太子誇她,立刻笑了起來,靦腆的笑容與方纔對待別人是清雅端莊的摸樣完全不同,那如小女兒的嬌羞神情,纔像是個真正的十三歲少女。
太子決定不下,下面的男賓也跟着起鬨,“這季莨萋的心思的確不錯,可是論人脈,瀾郡主名揚天下的時候,她還默默無名,這場比試,還有看下去的必要麼?”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但卻突然有一個人回答了他的話。“那可不一定,這季五小姐人脈也不錯啊。”這話竟然是趙青鈺說的。
司凌風轉過頭,挑眉笑道,“我還以爲趙兄不喜歡季五小姐呢,你可是壓了一千兩黃金與我打對臺呢,怎麼現在又幫着季五小姐說話了?”
趙青鈺俊容平靜,冷哼一聲,鄙夷的道:“世子此言差矣,在下只是想看看,這個狡猾的丫頭到底要幹什麼,反正這一千兩黃金也是在下囊中之物了。”
“哦,我倒忘了,聽說趙兄剛纔在門口攔着人家姑娘不讓進。”司凌風喝了一口酒,打量了一番趙青鈺,道:“難不成你也看上人家了?不至於吧。”
趙青鈺像是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就算天底下的女人死光了,我也不會看上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丫頭。”
司凌風淡淡濁酒,低低的笑着,意味深長的道了一句,“但願如此。”這個趙青鈺向來將目光放在季家二小姐身上,但今日他卻爲了一個女子甘心用千兩黃金豪賭,這本來就不像他的性子,反正,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歡這位季五小姐,可他這番舉動,已經是突破了。
不過他此番的與別不同,趙青鈺自己好像還沒意識到。
這邊議論紛紛,那邊司蒼斂似乎終於做了決定,她環起雙手,對着兩人道,“不如各說一句,拉票一番,看誰的話語最能打動我,我便將桃花送給誰。”
在場不少人都噗嗤一笑,太子殿下清潤高雅,但居然也會開玩笑,真是聞所未聞。
瀾郡主聞言倒是當仁不讓,立刻說道,“若要瀾兒拉票的話,瀾兒倒是覺得,太子表兄這一票應當投給季五小姐,季五小姐才思敏捷,令瀾兒也敬佩不已,若是瀾兒有花,也是要投給她的,那就請太子殿下替瀾兒投上一票吧。”
瀾郡主一番識大體的話立刻引起男賓們的轟動,如此謙讓有禮,溫柔多情,瀾郡主不愧是瀾郡主。
這樣一來,大家就更期待季莨萋能說什麼話了,這個季莨萋口若懸河,從方纔開始說的每一句話都恰到好處,不知這會兒她又會說什麼呢?若是也說請太子將花投給瀾郡主,可就不乏做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