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看看你家主子的頭髮,這是你們做的?”
兩人同時擡頭,不解的看向季莨萋的頭髮,上面梳了個雲月髻,髮絲光亮,髮飾淡雅,沒什麼問題啊。
小巧轉過頭來問,“夫人,小姐的頭髮,沒問題啊……”
“沒問題,你們不知道你家小姐的頭髮軟,不能梳那樣繁複的髮髻嗎?頭髮是女人的命根子,你看看你們做了什麼好事,莨萋,你這兩個丫頭我看也太不懂事了,母親替你教訓教訓她們,你不介意吧?”
兩個丫鬟立刻臉色刷白,轉頭慌張的看着季莨萋。
季莨萋面色不動,就連脣角那一絲輕笑都沒有半絲波折,這個秦氏,折騰她折騰得煩了,竟然用這種無理的理由要拿她手下的人開刀,哼,要動她的人,可沒這麼容易。
“看母親說的,這季府您是當家人,您要教訓誰,是您的自由。”說完,又對小巧和靈竹道,“你們看看,好好梳個頭發都能有這麼多事,下次可記好了,你們小姐我不能梳雲月髻。”
兩人僵硬的點頭,臉上的蒼白卻慢慢消減了一些,剛纔小姐轉過頭時對她們笑了,她們知道,小姐每次這麼笑的時候,都是勝券在握的意思,這次明擺着是大夫人找茬,但她們相信小姐不會讓她們受委屈的。
“嗯,記好了就好,母親,您教訓吧。”說着,她閒閒的坐到一邊,雙手環臂,一臉悠然。
秦氏詫然的看她一眼,眉頭深深的鎖着,她沒想到季莨萋會這麼輕而易的同意,她找茬不過是爲了激怒季莨萋,然後再以一個以下犯上,不尊長輩的罪名罰她去佛堂禁足十天,到時候進了佛堂,她自會想辦法好好收拾這個臭丫頭,可這丫頭這麼爽快,她倒是反而覺得有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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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沉思的猶豫了兩下,身邊季靨畫正好拉拉她的袖子,她偏頭一看,就見寶貝女兒對她點點頭,既然女兒都這麼說了,秦氏也不在猶豫,對楊媽媽道,“將這兩個丫頭拉出去,每人重打三十大板。”
楊媽媽臉上露出興奮的光芒,伸手就要拉她們,可季莨萋卻突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道,“哎呀,看我這記性,母親,我忘了您不是當家主母了,小巧和靈竹的賣身契又在我自己手上,您好像……沒有資格打她們了。”
“你……”秦氏眼睛一紅,憤怒的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教訓兩個丫頭都不可以嗎?”
旁邊的季靨畫急忙撫着秦氏的胸口,勸解道,“母親莫要生氣,五妹妹,還不給母親道歉。”
季恬羽也迎上去給秦氏順氣,一邊順氣一邊也對季莨萋譴責道,“五姐姐,您看您氣着母親了,母親若是氣出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麼辦啊。”
“季莨萋,你還不快點跪下給母親道歉!”季雲雀乾脆直接走過來要拉季莨萋跪下。
季莨萋平心靜氣的看着季雲雀走來,在她伸手要觸碰自己時,她冷聲哼道,“三姐姐你可想清楚,我的身子可弱得很,你若是扯出我一個什麼好歹,我的手傷了,回頭別怪我不顧姐妹之情,到官府告你一個蓄意傷人!”
“你……”季雲雀一聽,手指停在半空中猛然僵住,她臉色漲紅,氣得不行,“我是你三姐,你要到官府去告我,好啊,你去告啊,你去告啊,我看有沒有人能幫你做主。”季呈好歹也是個禮部侍郎,再加上季家又有個鎮國公府名頭,京都衙門哪裡敢收這裡案子?
“呵。”似乎看透了季雲雀的想法,季莨萋又道,“看三姐說得,你傷了我,我去衙門告你本來就是應該的,這天下腳下,不可能沒有王法了吧,不過你說沒人幫我做主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京都衙門的人都是擺設好看的嗎?你是說皇上妄用庸官,親封的京都府尹連個傷人案都處理不了?你還是暗示說有父親在,京都府尹顧念父親的面子也不會秉公辦理?哎呀,三姐姐,你是說父親爲包庇你,徇私舞弊,不視枉法嗎?三姐姐,你好大的膽子啊。”
“我,我什麼時候說了這些話,是你在胡說八道!”季雲雀幾乎是吼着道。
季莨萋立刻捂住耳朵,錯愕的看着她,道,“哎呀,三姐姐,你在我耳邊吼這麼大聲做什麼?我的耳朵好疼啊,要是我聾了怎麼辦?若是天下人知道你是個害得親妹妹耳殘的人,我看着京都還有哪個男人敢娶你。”
“季莨萋!你強詞奪理!”季雲雀握着拳頭真想衝過去將季莨萋那張欠扁的臉撕爛。
季靨畫知道季莨萋是在故意轉移話題,急忙道,“五妹妹,三妹妹只是太擔心母親了,你也是,你把母親氣成這樣,莫不是讓你道個歉還委屈你了?”
季莨萋放下雙手,斜斜的看了季靨畫一眼,口氣冰冷的道,“二姐姐說的什麼話?我怎麼會故意氣母親?母親這還不是被小巧和靈竹給氣着了嗎?母親既然委屈,就隨意打罵她們吧,不過她們不是季府的人,她們的賣身契也不在季府,就連她們的工錢都是我給發放的,母親若是打了她們,她們回頭去衙門告母親蓄意傷人,那可不關我事。”
“呼!呼!呼……”秦氏氣得只喘粗氣,看季莨萋的目光恨不得將她吞了。
但季莨萋好像還沒說過癮一般,又繼續道,“母親您說說,爲了一個髮髻搞出這麼多事,這又是何必呢。”
“荒唐,荒唐!”秦氏一拍桌子,震怒的大喝,“季莨萋,這就是你對我說話的態度?你這是威脅我嗎?”
“母親?威脅一說從何而來啊。”季莨萋無辜極了,滿臉驚恐,“女兒只是就事論事,母親通情達理,知情知理的,怎能如此誤會女兒?這可讓女兒太傷心了。”說着,還想不夠可憐似的,硬是捏着袖子擦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五妹妹,你鬧夠了沒有。”季靨畫板着臉孔,疾言厲色的道,“身爲女兒,你給母親道個歉又如何,認個錯又如何?你要炫耀你的口齒伶俐,你要炫耀你在老夫人面前樣樣討好,我們都任你,可是你對長輩,難道就沒有一點起碼的禮貌?五妹妹,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是啊,五姐姐,就算是看在母親是長輩的份上,你也不應該說這麼難聽的話啊。”季恬羽也跟着道。
季雲雀也想跟着罵,但是一想到剛纔,又生生的將喉嚨閉了起來,咬着脣只瞪着眼睛瞅着季莨萋。
季靨畫和季恬羽一搭一唱,再加上一個季雲雀瞪眼,一個秦氏喘氣,這好好的晨昏定省,竟弄得像是她季莨萋存心欺負這四個人似的,好怪異的局面啊,一個庶女居然能欺負到主母和嫡女身上去,真是讓人瞪目結舌啊。
“哎。”季莨萋沉沉的嘆了口氣,無奈的垂下眸子,張脣道,“六妹妹說的極是,就算看在母親是長輩的身份上,我也不該出言頂撞,就算眼睜睜看着母親小事化大,錯傷無辜,我也應該愚孝的盲從,母親,女兒知錯了。”
“你……”季恬羽咬牙切齒,她的話哪裡是這個意思,這季莨萋分明是存心曲解她。
“道歉也道了,母親,您還有什麼吩咐?”季莨萋恭敬的看着秦氏,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澄清極了。
秦氏胸口起伏,眼睛生紅,她旁邊的季靨畫見她似乎要失控了,急忙輕輕拉了她一下,秦氏這纔回過神來,勉強壓下面上的震怒,啞着聲音道,“沒有,你下去吧。”
“那女兒可就告退了。”她說着,順手招了招小巧和靈竹,直到三人離開大殿,秦氏才一掌揮開桌上的茶杯,只聽“砰”的一聲,地上已是一地的碎瓷片。
季恬羽嚇得後退一步,季雲雀也默默的站在遠處,季靨畫看了她們一眼,淡聲道,“你們也回去吧。”
兩人這才急忙應道,匆匆離開。
等到人都走完了,季靨畫又命楊媽媽將下人都帶出去,纔對秦氏道,“母親,您明知道她牙尖嘴利,這樣含血噴人的方法,根本動不了她分毫,何必還給自己添了堵。”
秦氏閉了閉眼,臉上露出傷痛的神色,“今早我派去天臨寺的人回來了,說是在山頂的懸崖邊發現了石媽媽的帕子,崖頂的地上還有很多血。”
季靨畫臉色也跟着一沉,“這麼說,石媽媽已經……那天梅呢?”
“我已經派人去山地下找了,不過還沒找到法子去那崖底,那片山崖的下面連接着天臨寺那片古怪的樹林,裡面蛇狼虎豹都有,我的人還不敢貿貿然進去。”
石媽媽是跟了秦氏幾十年的老媽媽,從孃家時候就跟着秦氏的,幾乎與秦氏一起長大,可如今,眼看着跟着身邊幾十年的人就這麼突然沒了,秦氏就算再冷血,也免不了有些感慨,剛纔進來時,她在門口看到季莨萋身邊的小巧和靈竹,一口氣頓時提了上來,也就沒考慮後果,動了真怒,但她的初衷還是想讓季莨萋被禁足佛堂,等到季莨萋被關起來了,這兩個小丫頭,她還收拾不了嗎?
“母親。”看出秦氏的黯然,季靨畫拍了拍她的手背,淡淡的道,“石媽媽和天梅的下落是一定要查出來了,府中她們倆知道太多事了,若是有個萬一,她們真死了還好,若是沒死,那事情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