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雲澤一皺眉頭:“她也去?”
大太太頗感無奈:“一定要去,你是沒瞧見她昨天的樣子,我們若再說一個‘不’字,她非跟我和你妹妹打起來不可。也罷,去宮裡見見世面也好,免得她總覺得咱們閔家多了不起。等見了真正的貴人,盼着她多明白些規矩。”
大太太打發了鬆雪親自去叫閔芳蕤,可過不多時,鬆雪臉色怪怪的往屋子裡走。
“人呢?”
“二姑奶奶哭着不肯出來見人。”
芳菲笑道:“這是怎麼了,又不是預備上花轎的新娘子,難道還害羞上了?”
大太太嗔了她一眼,知道其中必定有變故,趕緊領着人往西廂去。
閔雲澤綴在後面,悄悄拉住了芳菲的袖子,賊兮兮笑道:“是不是你又出了什麼餿主意,叫二丫頭知難而退?”
芳菲滿臉無辜:“你是我的親哥哥,可不敢這樣冤枉我!我們倆一個屋子住着,她出了什麼差錯,我頭一個難逃干係,便是傻子,也不會自掘墳墓。哎呦,別是昨晚上夢魘了,今早嚇哭了吧?”
閔雲澤轉而偷笑:“這還有可能,她啊,虧心事兒沒少做,我在京城都有所耳聞,費家娶了這麼個兒媳婦,不知是倒黴還是慶幸。不過,二丫頭該去寺裡燒柱香,不爲別的,就爲晚上能睡個安穩覺,也該出點血,花費些銀錢。”
兄妹倆在這裡好不正經的胡說八道,西廂那邊,大太太卻被閔芳蕤的臉狠嚇了一跳。
“這,這是怎麼了?”
閔芳蕤挺標緻的一張小臉,此刻有一半抽抽巴巴擠在一處,臉上的肉疙瘩不時還跳。這明顯是抽筋兒了!
別說小孩子見了會嚇哭,就是尋常大人見了也受不了。
那臉上的表情,簡直形同夜叉。
大太太只瞧了一眼,就趕緊把頭轉向別處。狠狠喘了幾口氣,這才道:“又鬧什麼名堂呦!”
閔芳蕤用被子擋住臉,嗚嗚咽咽:“大伯母一定替我做主,這都是四丫頭使的壞。一定是她嫉妒我能進宮,想盡法子害我!”
大太太不敢看,只是道:“胡說,她嫉妒你什麼?”
“自然是嫉妒我嫁的好,如今樣樣都比她強,看不得我進宮受太后賞識。大伯母,你快叫四丫頭把我的臉治,不然,不然我怎麼進宮?”
閔芳蕤索性在矮榻上嚎啕大哭。
只是如此一來,表情越發顯得猙獰狼狽。
屋子裡的丫鬟們都不敢瞧。也有覺得有趣兒,偷偷跑出去悶笑。
大太太見她這個樣子,只好打發人去叫芳菲。
兄妹倆並肩進了西廂,閔雲澤縱然有了心理準備,可一見閔芳蕤。還是忍俊不禁,偏頭大笑起來。
“大伯母,你瞧,你瞧!分明就是設計好了的!”閔芳蕤又哭又鬧,“我自小就受他們捉弄,沒想都嫁人了,還難逃這個厄運。”
幾句話說的閔雲澤臉迅速沉了下來:“二妹妹說的這叫什麼話!難不成還把你這張臉歸罪到我和四妹妹頭上?”
閔芳蕤止住哭聲。她意識到,自己不能得罪閔雲澤。
得罪了閔雲澤,就等於得罪了長房。想到自己的委屈,閔芳蕤也只好把滿腔的憤怒都發泄到芳菲身上:“一定是她,我就覺得她沒這麼好心留我住在西廂,原來都是安排好的。說不定,點的那云溪香也有問題。”
芳菲摸了摸光滑白嫩的耳垂,輕笑道:“二姐冤枉人的本事還這麼不高明!好了,叫我瞧瞧,治好了是你的福氣。治不好,你也就當我難逃干係吧?”
閔芳蕤要是個有骨氣的,當即就該把芳菲的手打開,寧死不要她看病。
她從來都不是個硬骨頭。聽芳菲這麼一說,忙把臉湊了過去。
芳菲隨身取出一套銀針,在閔芳蕤的臉上連扎三針,三寸來長的銀針,紮在臉上卻沒什麼感覺,但是外人看來,可不僅僅是觸目驚心這麼簡單。
幾個膽子小的丫鬟,都避着臉不敢看。
芳菲笑道:“不用怕,這針紮上去,比蚊子叮一口還不容易察覺。就是......有點小小的代價。”
閔芳蕤正閉眼享受着,這三針下去,臉果然不像剛剛那樣抽搐了,而且熱乎乎的,還有些舒服。但等她聽了芳菲的話,嚇得趕緊睜眼:“什麼代價?你做了什麼?”
芳菲第四根針還沒往上扎,笑道:“也沒什麼,就是臉上有幾點淤青。不過這也是施診之後再正常不過的表現。二姐姐不用怕。”
她纔不信!
閔芳蕤推開芳菲,衝到窗子附近的梳妝鏡前,上下仔細一招,大驚失色。淤青的部分哪裡是一點,分明成了片。
這張巴掌大的臉一向是閔芳蕤的驕傲,她簡直有殺人的心。
“閔芳菲,我和你勢不兩立。”
芳菲忙道:“二姐姐要是誤會,我剛剛就不該施診。這淤青只要用熱帕子敷就能痊癒,可不是什麼治不掉的傷疤。”
大太太也站出來規勸:“你四妹妹也是好心,怕你的臉越拖越難治。在臉上施診,尋常大夫也不敢呢,還是你四妹妹膽大心細,就算有些小青斑也不打緊,二姑奶奶這麼漂亮,生的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有了這小青點兒,反而跟漂亮。”
鬼才信這樣的花言巧語。
閔芳蕤猜到大太太一家子都想叫她跟着進宮,自己千防萬防,就是沒防到閔芳菲會這樣狠毒,敢在自己的臉上動手腳。
“大伯母,進宮的事兒......”
閔芳蕤就是不肯死心。
大太太一聽,苦笑道:“二姑奶奶,你這樣進宮,哪位娘娘敢見呢?還是聽說大伯母一句勸,在家好生休養,一會兒我打發人去請二姑爺來接你。待以後再有機會,準少不了叫你跟着。”
閔芳蕤差點沒厥過去。
等閔雲澤拉着芳菲出了西廂,他才悄聲問:“真的是你動的手腳?”
芳菲沒好氣的看着自己的大哥:“你就把我想的那樣壞?我就算不喜歡,也不至於用這種手段。是她自己昨天晚上警惕心太強,不敢睡覺,快到天亮時,實在熬不住打了個盹兒。就她那樣睡覺的法子,不抽筋纔怪。”
適逢大太太也從西廂出來,聽見芳菲的話,很是贊成的點點頭:“你妹妹說的不錯,這事兒啊,是二丫頭自己折騰的,怨不着別人。”